早前就听闻蚩尤有八十一个兄弟,个个勇猛,其中以蚩尤为甚,他性情豪爽、刚直不阿、打仗勇往直前,充满武将帝王阳刚之美,掌管着西南地域九黎一族。如今到了人家的地头,耳闻不若一见,姬苍内心有几分小激动。
九黎一族在庐山脚下,蚩尤乃是炎帝伊耆的姻亲后代,原本应与重渊关系不错。所以他倒也没有特别大的压力,此番前往,脑中还是洛栖的那句话“天帝要对你不利”,不觉有些疑虑,蚩尤此人能将自己怎样?
二人居于云头一看,盘根老树庇荫苍天,处处都是深绿色的植物,将九黎的帐子掩在其中观之不清,落于地面,前方便是密林丛丛,虫兽和鸣之声不绝于耳,时而会有赤裸上身的健壮男子从密林中走出。蛮荒之地的野性扑面而来,他们纹着复杂的纹身,蓬松着头发,手中持着务农的工具,唱着听不太明白的歌,经过二人身边时候,都颇为警惕的上下打量着,重渊始终淡定的持手相望,反倒是姬苍,因着常年守卫关系,顿时戒备起来。
重渊微微一笑,抬脚向前,先是入了密林之中。
万树摇动,揉碎了清辉万里。姬苍也跟了进去,林中的男女老少都停止了动作,纷纷紧张的看着二人。
恐怕长久以来九黎一族闭塞生活,鲜少有外人进入。倒是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非常大胆的走了过来,三两围住两个面相英俊难能可贵的大神仙。
“二位小哥,这是从哪里来?”
九黎族的女人们,也是一般无二的奔放。挨着过来时,重渊无恙,反倒是姬苍,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反倒是顿时红了起来,惹的一众女人笑的分外暧昧。
重渊咳了声,忽然高声说道,声音响彻整片山林,撼颤大地,将聚集在二人身外的女子不着声色的震开。
“月华上神拂息、应龙姬苍,求见九黎族族长蚩尤。”
“你还敢来!”同样是一声高喊,却更为粗犷。
正前方出现数人,个个身高数丈,面目凶狠,看着就极其彪悍,若一头头即将扑食的猛兽,气势逼人。
重渊心道,果真是一脉相传,伊耆那厮便是如此说自己,如今伊耆的第几代亲又如此说自己。
当中一人,形容威武,更具王相。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伊耆那沉稳气场,微微摆手,四周寂静,他静静踏来,布鞋布衣,一笑便露出不太容易瞧见的虎牙,方能回忆出此人幼时可爱。
光阴似流水,年华不复来。
重渊依旧是那青竹挺拔的身姿,当年的孩童却长成了苍劲的男人。
蚩尤疑惑的看了眼姬苍,说:“你来就来,带一个人来做什么?”
重渊笑,“叫叔叔。”
“呸。”蚩尤大掌一挥,扭头向自己的帐子走去,“跟我进帐,好些年没见,来叙叙旧。”
姬苍瞧着身前魁梧的蚩尤背影,心中只说,天帝是否太小看青帝所能,一路走来看他也是一副风轻云淡成竹在胸的模样。
姬苍虽与青帝伏羲做过对家,在往年战场之上,似乎也和他的大军干过架。不过那时候当大头前锋的是那九天玄女,这种正面对敌的次数从来没有,耳闻未见,所以对重渊的能耐不太了解。
他匪夷所思了会,只觉自己不太能解开问题所在,于是也只能默默随着。
重渊入了大帐,兽皮铺着泥土地,间或露出的泥土中还生出簇簇绿草,四处都显得十分贫瘠,正中放着张大床,凌乱不堪,床上正躺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子,长发披至腰间零散一地,白皙的腿伸在床外,掀帘而入时候,微光照进,春色盎然。
姬苍站在帐子外头,脸红脖子粗,是进还不是不进,没了主意。重渊目不斜视,先行走了进去。
那女子见有人来,微微挪动了下身子,从床上坐起,慵懒的问了句:“主人我需要出去么?”
红唇若瓷,柔若无骨,一身娇躯便似水流淌,美不胜收。
蚩尤口气倒是柔了几分,“不用,你继续躺着,都是自己人。”
姬苍这回更是不知道如何挪脚,心中只说,总算是见着蛮荒地域的野性作风了,原以为自己能招架的住相访,想不到,他也就只能招架的住相访啊!内心有无数生灵在咆哮,面子上姬苍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冷漠。
见重渊也不打算解救他,那女人也毫不避讳,姬苍叹了口气,垂着眼帘走了进去。
“坐!”
坐哪里?看重渊非常冷静的席地而坐,他也有样学样的盘腿坐下,看重渊如何说服蚩尤。
“前些日子,我去长留山见了伊耆。”
蚩尤蹲在大床上,伸手揽过那美人,打着呵欠说:“哦?我那叔父还活着?”
“自然,不但活着,还养了一批徒子徒孙,生活十分惬意。”
“这倒是不错。”蚩尤喃喃了句,自己一人琢磨了半晌,忽然挑眉,“我说你大老远跑来不可能就是为了这桩事吧。”
重渊哈哈一笑,“自然不是,我恐怕是快要成亲了,所以届时你就做我这方的亲友,前往观亲吧。”
“咦!这事感情极好!”蚩尤下了床,丈许高的身子挡在二人身前,想来是兴奋极了,搓着手说,“我以为自从……”
他瞄了眼稳稳坐于一旁的姬苍,停顿了下。
“但说无妨,他都知情的。”重渊招了招手,让其也在二人对面坐下。
蚩尤笑的非常畅快,“自从凤锦死后,我以为你真的会执着一生了,是哪家姑娘如此好命,被你瞧上眼了?”
这回轮到重渊顿了顿,还是诚实的回答:“凤族九公主,名为洛栖。”
听见凤族时候,蚩尤微微一愣,然则他挠头来去,也是参不透其中因由,忽然伸手拉住重渊说:“我说老哥,好久未见,不如今日留宿在此,兄弟我有些体己的话要说。”
从叔叔变成老哥,这转变还真是相当的大。
重渊也不恼,只觉此建议倒是不错,劝降什么的,不若私下说效果更好,于是点了点头,站起身子,眼睛瞟了眼床上犹自慵懒的女人,抿唇笑道:“那我也不多叨扰了,你这有地方住么?”
“老哥你说哪里的话!三弟,你过来,带他二人去湖边小帐。”
他笑眯眯的补充了句,“那里清静。”
帐外走进一人,比蚩尤还高壮,上身纹了诡异的青红兽面纹身,形容英俊,却有一股子天然的凶残狠厉藏于眼神之中,在重渊姬苍面上移过之时,喉中咕噜了一声,眸光颇为不怀好意的释放出来。
姬苍冷冷的从他身边走过,忽然锋芒毕露,往年战场之上洗刷过的血气在大帐之中蓬勃回荡,这小子才终于老实了些,说道:“二位随我来。”
“蓬渊,替我好好招待二人。”
话音刚落,帐中便是旖旎春华无限,外来风声也掩不住女人频频响起的媚音。
此刻正有一个女子牙痒痒的对着身边相访说:“气死我拉……这帮野蛮人……”
相访皱着眉头看自己的胳膊,上面被掐的一条棱一条棱,不觉轻声说:“诶哟我的好妹妹,不过是重渊没学着我家姬苍那般腼腆,你也不要醋到牵累他人啊。”
“他怎么就能目不斜视,一定是觉着那些女人很美对不对?”
二人如今正趴在密林的某个角落里,四野无人,偏就是那些虫子,咬的教人难以忍受。但为了能看的比较清楚,只能憋在里面忍受着。
“啊,好生气。”洛栖咬着自己的袖子,一脸的不满。
相访只觉好笑,一面说没动心一面又乱吃飞醋,简直就是恋爱中的小女人。然则眼睛移到她背后碍事长琴上,她又不自觉的轻叹口气,真怕因为这硕大的物件被人发现了行藏。
“他们出来了。”帐子掀开,重渊与姬苍从内中走出,二人顺眼再度瞥见浑身光裸的床上女子,洛栖顿时像吃了黄连一般的苦了脸。
相访暗自摇头,扯了下她,“走,他们往河那边去了,跟上。”
九黎一族尚保存着蛮荒时代的作风,虽略显生活简单,但也人强马壮。临河而建的大帐,一路铺去,连绵不绝。
蓬渊带重渊姬苍所去的则是临河小帐一个把角的位置,四周无人,的确足够清净。那人似乎还有些惧怕姬苍,把二人带到后,不遑多话,只咧嘴笑笑也就扬长而去。
此时姬苍见无人打扰,才问:“你打算如何劝降蚩尤?”
重渊笑,“毫无头绪,这等事本就不是我擅长,但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就不怕天帝责备?”
“若他想责备,多的是方法,何苦差这一出。”
见重渊转身要走,姬苍在后头跟了一句:“那你便不怕他杀了你?”
重渊微微一顿,也未回头,极为冷静的说:“若他要能杀了我,早前就动手了,绝对不会等到现在。”
姬苍还待说些什么,终于忍了又忍,没有将讨厌凤锦的因由说出,毕竟重渊与凤锦,原本就可怜的很,他即便是恨那个女人,也不会迁怒到重渊。
洛栖与相访见重渊姬苍二人居然分道扬镳,一人留守河边帐篷,另一人则施施然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不觉愣住。
相访会意一笑,推了推洛栖,“还不快去。”
洛栖道:“那可不行,总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吧。”
“啧,你寻你的真心,我找我的情郎,没区别吧。快去快去,好容易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那、那我们哪里见?”洛栖一听有理,难得姬苍不在天上,做好女子要识趣呢。
相访直起上身来回观望了下,指着来路上一处比较高的山头,轻声说:“你我完事后就在那处山头见。我正好要套套姬苍的话,别让他真傻得对重渊出手。”
洛栖忙慌应下,跑的飞快,生怕漏掉重渊的踪迹。
九黎一族太奔放了,不盯紧一点谁知道会不会被哪个女人拽到了自己帐子里修成正果,瞧她们一个个都分外妖娆,这让洛栖压力很大啊。
她没走几步,就看重渊慢当当的在大帐之中穿梭。自己躲在一边丛林里,从一棵树挪到另外棵树,与其闲庭漫步成鲜明对比。
正是黄昏时分,女子们也都在纷纷出现在篝火旁,唱歌跳舞,扭着细腰款款,风情万种。重渊从中间走过时候,都很有礼的点着头。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颇为轻软的声音,“上仙慢行。”
恰似莺啼,又带幽怨,就连声音都如此诱人,洛栖心突地一跳,凑过头去,就看白日那光裸美人如今衣裳完好的站在重渊身后,当真是水一样的女子,光润如玉、温柔似水。若相访是烟视媚行的妖冶,那这女子便是酥若无骨的恭顺。
然则很明显,其人只是性情上的柔顺,只见她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重渊,透露着一股艳羡、倾慕的神色,殷红檀口微张,软绵的声音近乎销魂:“上仙这是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待你家主人有空时候再寻他说些私话。”重渊回答不卑不亢,也未像四周男人那般露出惊艳的表情。
洛栖挠了挠树干,掉了三片树皮。
“姑娘你是有事?”
“姑娘名叫灵仙。”女子捂着嘴偷偷一笑。
“好灵气的名字,颇有仙女风采。”重渊随之应和了句,皱着眉头心道难道九黎族的女子们当真如此奔放豪迈,竟连这般柔顺的女人也兴起了勾搭一途。好在青帝伏羲这上万年的神仙,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一颗神仙心毫无所动,只可怜了藏在树后头的洛栖,抓心挠肝的沸腾。
灵仙上前,牵住重渊的袖子,轻轻扯了扯,“主人要我好生招待上仙,上仙随我来。”
明眸微张,不掩其华。风姿过人的轻轻一扭,边走边说着:“主人此刻尚在与他的兄弟们说事,嘱咐我领上仙走走。”
重渊原想拒绝,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居然就这么跟着去了。
若能燃烧,身后恰如一片火海,熊熊不尽。
哈,好大的醋味。
灵仙这次带着重渊去的方向,是河滩的另外一侧,白沙满地,芦苇连绵,清澈明透的水泽上,时而点水飞起数只灵鸥,黑白相间额头朱红,煞是好看,衬着晚霞连天,与天桓山附近的大海之美亦在伯仲。
重渊承认,他亦是非常挑地方的人,在迷恋的瞧着远处水天一色之时,连灵仙靠近了自己也未曾察觉。
洛栖承认,她心甘情愿的承认,那两条腿就不由自主的跟了过来,一面想看看重渊,一面又想跳出来大喊一声不准轻薄我男人。
想了想她还是挂不住此面子,收回了脚,龇牙咧嘴的蹭着树皮。眼瞧着灵仙那柔软的身子挨得重渊那般近,整颗心就如同是冬日里的娇花,蔫吧蔫吧的。
“不知上仙此番来,所为何事呢?”
重渊回过神,奇怪的问:“来时不是已经与蚩尤说过了?”
“灵仙当时身体不适,哪里能记得那么多。”一声娇笑,灵仙的回答相当耐人寻味。她轻喘了声,整个人酥软的靠了过去。
重渊意外挑眉,伸手接过,轻声问:“你怎么了?”
“灵仙往来有些旧疾犯了,不知上仙你能不能治。”灵仙的手拉住重渊的手,面容哀戚,颇令人心疼的感觉。
继续挑眉,重渊的回答不疼不痒,“本人似乎只会算卦,不能治病。”
灵仙一愣,没料他是如此回答,只好张了张口继续可怜的说:“那上仙你替我算上一卦?”
重渊只手化出铜镜,微微一笑,“卦金很贵,怕灵仙你付不起。”
“上仙说笑了,灵仙还真不怕付不起,大不了……”她凑近了些,“我以身相许。”
哗啦啦身后的丛林忽然飞起了群群飞鸟,灵仙赫然回望不知出了何种状况,横竖看了半晌也未发觉端倪,又转身去继续缠着重渊。
重渊叹了口气。
有些事哪里要得卦盘,已是显而易见。似蚩尤这等英雄人物,用如此方法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他也毫不避讳的,八卦镜背面朝上,挑起唇角一笑,问道:“你打算如何构陷与我,你这个小妖精?”
灵仙愣了一愣,忽然迅速的褪了全身的衣裳,朝着人群处奔去,口中喊着:“主人你替我做主啊!上仙居然欺凌于我!”
洛栖看的是目瞪口呆,未料居然有如此转折。但见重渊捧着个卦盘不动如山,不知心中何想,极为淡定。
她心道,这倒是有好戏看了,让你与她纠缠不清,看你如何处理。
灵仙一声呼唤,顿时大帐间所有的子民迅速靠拢,将重渊围在了中间,泱泱人潮绝对不少。紧接着蚩尤以及蚩尤的几个兄弟也从帐中闻讯而出,那小妖精哀戚的再哭了声,扑进了蚩尤怀中。
蚩尤怒气冲冲,他的几个身高过人的兄弟抄着家伙也跑了过来,挤开了人群,几人走到正中央,持对峙之势。
“所谓神仙便是这般作为,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蚩尤怀中搂着瑟瑟发抖的美人,问罪的口气格外明显。
“所谓招待便是如此行径,我看老弟也不怎么样呀。”重渊不急不躁,自己像是个局外人,答话间冷静异常。
蚩尤旁边一人怒吼了声,“我就知道今天来了两天天上的家伙,绝对不会有好事,大哥,我看不如杀了他们算了,省得麻烦。”
“杀了他!杀了他!”就像是魔障了般,周围围观的人都振臂高呼,将重渊所在位置越逼越后。
依理,重渊不解释也应该说两句,看他一直笑眯眯的,连洛栖都想举个拳头教训他一顿。
恰逢此时,姬苍已然是闻讯而来,长天之上,一抹黑衣倏然出现,又落于重渊身旁。他冷冷看向蚩尤,他怀中灵仙也不着衣,光裸的身子白玉无瑕,过于晃眼,姬苍不觉微微垂首,问:“发生何事?”
蚩尤身旁一个下属抢先回答:“这个大神仙,居然要亵渎我们的圣姑姑,罪该万死啊!”
一听圣姑姑,洛栖险些没喷出口水来。
姬苍皱眉,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你们这是栽赃。”
话一出口,群情激奋,依着重渊所想,他们原本就要栽赃,只是用的方法太过难看。眸光落于蚩尤面上,二人对视,重渊笑,那一刻轻描淡写的鄙夷被蚩尤接收到,顿时面红耳赤,大声说:“九黎一族岂可容你们在这里撒野,给我拿下!”
“等一下!”河滩附近的树林里忽然传出个女子的声音,教所有人都为之一愣,下一刻,洛栖着紧了轻轻一点,便飞到了重渊身边。
她娇嗔的点了点重渊的胸,“我就说你没胆子碰那姑娘吧,在后头看了半天,还说着等你干点什么,真讨厌。”
整个人也学着方才灵仙那般,就快要靠近重渊怀里了,形容亲密,话里有话,这横空出现把周遭的九黎族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你是何人!”灵仙想不到方才那幕都被人瞧去了,顿时恼羞成怒。
“我?我是谁?”洛栖叉腰,上前,横眉冷对,“我是他正牌夫人,怎么了?”
她还不待蚩尤与其他人有什么说法,一跺脚一撒泼,样子十足十的凶悍,把原本见她出来都皱了眉头的姬苍,也给蒙住了。重渊好笑的看着她,任她尽情发挥。
“姑娘我想你弄错了一件最本质的事情。”
灵仙被洛栖的凶样着实惊了下,不得不后退一步,埋在蚩尤宽厚的怀中,眼神游离着说:“看你这悍妇样,他不勾引外人就奇怪了。”
蚩尤想了想,着实没记起眼前的青帝有什么夫人的样子。
“伏羲你成亲了?”
重渊伸手将正在人群中龇牙咧嘴的小泼妇给捞进怀中,淡定的回答:“对,虽无夫人之名,也有夫妻之实,就快成亲了,正是凤族九公主。”
洛栖哼了声,得意洋洋,丝毫没注意到那话中有话,自己演的十分开心:情绪立刻急转而下,演技全开,泪眼婆娑起来,让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如此感情真挚,如此情绪激烈,这若不是相好谁信啊。
灵仙见她收了气焰,精神一振的对蚩尤说:“主人你要替灵仙做主啊!这位上神真的要欺凌你的灵仙呢。”
蚩尤狠狠的接话,“就算是夫人来了又如何,还不是证据确凿,你有什么话好说?”
洛栖边揉着眼泪边捶着胸口,“你们这些俗人,根本不懂上仙情怀,他娶我只是掩人耳目啊!”
咦?
这回换成重渊苦笑,他赶紧伸手去掩住洛栖的嘴,她却晃在自己的胳膊上,将余话吐了出来,“你们懂了么?”
灵仙目瞪口呆,“你这是什么意思?”
“笨蛋,他根本不爱女人啊。”
“什么!”蚩尤及周遭族人一片哗然,皆是不敢置信,也不知是谁知道底细的,多问了句:“那凤锦呢?”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洛栖心中不忿,却还是咬牙说,“要不怎么没成,都是在骗你们的!若非今日你偏要赖他轻薄你,我才不得已说出这个秘密,若是……”
眼睛在人群中扫了遍,寻了个颇为清俊的男人,指着他说:“若是他来指责,说不定我就信了!会和你们一起讨伐夫君!哎……我命苦啊……我凤族小老九从来都没有人敢要的,要不他怎么想要娶我呢。”
抽出相访的手帕,在眼角处擦了擦,洛栖细细睨了两眼,一眼是蚩尤等人,见他们都是面色异常,迟疑不决,想来已是动摇了的;再一眼搁回重渊身上,只见他眸光收摄,心惊肉跳,吓的连忙躲到他的背后,再不答话。
蚩尤哈哈一笑,将灵仙推开,朝重渊走来,单手拍肩说:“原来都是场误会,我就说么,我老哥这般人等,如何会行如此不堪的事。”
转头又想起洛栖所谓不爱女子的话,忙慌撤了手,故作豪爽的道,“走,你我兄弟先行帐中相聚,有事说事。”
余人立刻散了去,重渊与蚩尤在前,姬苍洛栖在后。
蚩尤低声道:“老哥你理解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有个差池但请见谅。”
“无妨。”
落了洛栖与姬苍二人并肩而行,格外别扭。此人原本话就不多,天生还带着一股敌意,让洛栖感觉好生不适。她自然想要不然此刻就溜,去找相访,结果重渊好像是未卜先知似的,回手便拖住她的袖子,拉到自己身边。
矣!糟糕,一会闲下来岂不是要抓住自己一顿暴揍了。洛栖心里极尽挣扎,但好歹自己也算是替人解了一围,虽名目不太好。然则她思来想去,不举未免太惨了些,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重渊也不应该太怪罪她的吧。
四人进得帐内,蚩尤的面色一沉,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来意,我才不信你真的是要请我吃酒如此简单。”
“自那场大战后,整个大荒险些便没了生路,如今好容易得享安宁,蚩尤你作何想?”重渊知晓自从他动念驱逐自己开始,便不打算好好谈,所以只能把话挑明了说。
蚩尤从墙上取下他的那把血刃刀,大巧不工,古朴素雅,通体血红,“有何想?如今这样我看挺好。”
这般不配合,是要重渊如何谈?洛栖左看蚩尤不顺眼,右看还是不顺眼,虽则其人也长得足够英武,却略显粗狂,尤其是今日酿的那出戏,让她颇有些看不起。男人之与男人,就应是阴谋算尽,宁肯正面相撞,也不要牵累自己的女人。
她当然初看,也不觉着蚩尤是这般人。不觉小声道:“枉为英雄。”
血刃刀没入羊皮铺就的地里,蚩尤从床上起身,连跨几步到她面前。铜铃大眼直直的瞪着,教洛栖一时没有注意,险些被那气势掀翻在地,幸好重渊在旁,扶了她一把。
“那好。我就把话直说了。”蚩尤对上重渊的眼,“我便是看不上你,也不愿意与你做什么交道,九黎族死生莫问,与你无关。”
重渊无碍,只是苦笑了下。洛栖的心头火腾地一下起来,只想冲上去再与他理论,却被重渊按住。
他朗声说:“拂息只是自问还有些能耐,能看到往后发展,不想你退无可退。”
青帝伏羲!那是卜算的始祖!蚩尤一听此话,怔在原地,然后僵硬的挪着步子,走来走去,最后狠狠的骂了声,将血刃刀重新拔出,落在掌心,面对着重渊喊道:“你知道什么叫退无可退么?我们九黎族如今就是这个境况?你既然算出结局了,又何必来问我呢?”
重渊说:“及时回头,尚有可为。”
蚩尤摇头,大刀被自己甩的铮铮作响,“当年你若算出如今结局,你还会归降么?”
一句话射穿人心。
他最鄙夷的便是伏羲那主动认降的行径,五帝之中,唯有青帝尚能这般坦荡行走,一想起自己那被困在百草园中的亲人炎帝,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痛恨,这是小人行为,称不得大英雄。
重渊侧头看了眼洛栖,她妙目微张,满是好奇,任她这般天真,倒是真好。心中默默许了个“是”字,口中却未对那咄咄逼人的问话做任何回答。
“走吧。”蚩尤负手,“我九黎族命运如何,不容你关怀,更不需要你来做轩辕的走狗。”
重渊叹了口气,不着恼,扯了扯洛栖与姬苍,便自告退。
“既然如此,那重渊明日再叨扰。”
“别来了。今天就离开九黎吧。除非是你们要与我等开战,否则踏入一步就是死路!”
放下帐帘,尤能听见蚩尤那冷冽的话,教洛栖满心不忿。
姬苍不多话,他与重渊交流了个眼色,便自抱拳腾空而去,想是去寻找相访的了。
“气死我啦。你怎么总是一副冷静的样子!那个蚩尤太可恶了!”
洛栖跺着脚,重渊一笑,像提了个小动物样,将她扣在树上,轻声说:“夫人,先不说别的,我这名声明日可就毁光了,外加条小命也不太牢靠,请夫人发挥今日英明神武再英雄救美一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