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为卿夺旗兮长战 (2 / 2)

再嫁 伊一 6363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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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生意?”还没等富贵说话,慕嘉偐就赶紧上前,“你做生意了?”

“是啊。”夏芷宜趾高气扬,“自己给自己当老板,赚的钱踏实。”

“哦?说来听听。”

“我准备卖……”

“五爷。”夏芷宜刚想说话,却见松牙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皇上找你呢,快进宫吧。”

“父皇找我?”慕嘉偐一怔。

能有什么事……

……

兴庆宫。

香薰袅袅。

盛夏里一丝凉风都没有,连一向阴凉的兴庆宫都难逃闷热,让人躁动。

不知是被太子之事伤了心,还是为社稷愁苦,庆元自和亲初始就有些咳嗽,药石不灵,直到如今连饭都吃不下,整个人瘦削了一大圈。

慕嘉偐只穿了一件白绸袍子,端的是一个风流。他一向在庆元面前懒散惯了,平日里慕宛之、慕疏涵与慕辰景尔虞我诈的事儿他也参与的少,更无意愿过问政事,乐的清闲。

庆元坐在檀木椅上,看着慕嘉偐缓步走进来行了礼,招呼他也坐下。

“父皇找我?”慕嘉偐坐定,实在不知他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和亲的事情吧?”

“嗯,听说是户部侍郎之女薛氏被擢升为明瑞公主,代去和亲。”

“嗯。”庆元嗯了一声,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其实是为防慕宛之他们的。

“话说父皇,你为什么不把兵权交给三哥,让他去打胡人呢?”

慕嘉偐这么一问,又将神游在外的庆元拉回来,一惊,“你不是一向为太子说话么,如今怎么和你三哥交好了?”

“不是交好,胡人该打。”慕嘉偐愤愤。

“你就不怕好不容易收回来的兵权,再被你三哥夺去?”

“这个……”

“哼!幼稚小儿。”庆元缓缓站起身来,明黄锦服透出一丝天家的威严来,“要想保住太子,兵权万不能再给他了。”

慕嘉偐皱了皱眉,连自己亲生父亲都得防着,他那个三哥也算够倒霉的。

“还有你!”

“我怎么了?”

庆元忽而回头,弄得慕嘉偐吓了一跳。

“成天花天酒地,没有一点上进心!”

“有太子呢,怕什么……”慕嘉偐刚想再说,忽地想起来太子如今双腿被废,心中一片哀凉,“父皇准备怎么办……”

“将兵权交给你。”

“啊?”

庆元示意他不要一惊一乍,却忽地咳嗽起来,“咳咳……”

“为……为什么?”

“哼。”高盛递来锦帕,庆元嗔道,“你这小子,其实聪明的很,就是不好好干。”

“可是带兵打仗……”

“暂时不会打仗,你且管好手里的事情。咳咳……”

“父皇!”慕嘉偐此时不知说什么,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升腾起来,险些让他热泪盈眶,“父皇如此器重儿臣,儿臣……”

庆元却摆了摆手,“朕知道你实力不弱,平日里有太子压着,没给你机会。如今朕将兵权交给你,你万不能骄纵蛮横,凡事要先智取,不行再用武力解决。”

“是!”慕嘉偐撩袍下跪,郑重答应。

庆元示意高盛从内宫拿来帅印,缓缓交到慕嘉偐手里。

“你自小没有母亲,属皇后最疼你。”庆元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要知道这大燕是谁的,有时候你不防别人,别人就得害你。”

慕嘉偐眸光一暗,想起被废掉的太子,这一切,都跟慕宛之有关系吧……

“是。”他缓缓起身,感觉手中的帅印重有千斤,眼神不觉多出一分坚定。只要兵权还在他手里,他就决不允许慕宛之能威胁到父皇,威胁到太子,以及他自己!

高盛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莫不是以后的皇位,是五子的么……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慕宛之沐浴后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只用束带挽了一下,白色长衣带着窗外花木的香气,面如寇玉,恍如谪仙。

木子彬与慕疏涵都等在书房,见慕宛之缓缓前来,慕疏涵忍不住,直接道:“木子彬查出来了,去和亲的根本不是薛侍郎的女儿!”

孰料慕宛之一点也不惊讶,自他们身边走过,才堪堪一笑,“我知道,她没死。”

“嗯?”慕疏涵皱眉,难道以前他那么难过,都是假的?

“怎么回事?”

慕宛之看了看木子彬,缓缓坐到案前,“父皇想瞒过我们,只是忽略了一点。”

“是什么?”一听苏年锦真的没死,慕疏涵大喜过望,“快说!”

“大皇子速来与那丫头关系好,当日我们去皇宫验证尸体时,却没有见到大皇子,也没有收到大皇子任何消息,这就是父皇的疏漏。”

“兴许大皇子不愿出面呢……”

“不会。”慕宛之摇了摇头,“他若不知实情,一定也会去验证的。”

“原来是这样……”

两人恍然大悟,似乎猜到了什么。

“你也不早和我们说!”慕疏涵愤愤。

“说了,怕是戏就演不成了。”慕宛之眯了眯眸,“父皇看着呢。”

“这……”

“我们去救她吧!”慕疏涵管不了三七二十一,袍袖一攥,高声道。

“万万不可……”

正当慕宛之要点头的时候,木子彬忽而站出身来阻止道。

“为什么?”

“这……”木子彬皱眉,顿了半晌,才幽幽看向慕宛之,“王爷之前让我调查锦主子,其实已经有眉目了。锦主子应该是俞濯理那边的人……”

“什么?!”

木子彬看向微微眯眸的慕宛之,心下一沉。木子彬知道,这是慕宛之一惯思考的动作,代表某些信息的验证,代表一些吃惊,代表一些不愿接受的事情却成了事实,他会有失措的时候……

“你确定吗?”慕疏涵上前一步紧迫道。

木子彬眉心皱的更紧,却摇了摇头,“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得到的信息全部都往那个方向验证……”

“那我们还去救她吗?”慕疏涵自是知道木子彬的意思,转头连忙去问慕宛之,“她竟然是前朝贼乱?!”

慕宛之迟迟没有说话,不知是在思忖什么。

“如果真的是前朝贼乱,那么嫁给三哥……”慕疏涵不忍看他,心中一痛,“都是阴谋么……”他一个踉跄,唇角不断地抖动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救!”

“救?”慕疏涵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住了,痴痴看向他,“怎么救?”

“胡杨林。”

慕宛之忽而抬头,眸中多了一分亮色,那是木子彬从未见过的神情……

春风镇。

门娇娇刚上了一道杏花茶,却见流云火急火燎跑过来,还没说话,就把飞鸽传来的信笺拿给俞濯理看。

一旁的皇甫澈认得那王府信笺,独有的兰花标志是慕宛之一直喜欢的花头,不由得眉毛一挑。

“说了什么?”

却见俞濯理忽而一笑,“那丫头没死。”

“允儿说的?”皇甫澈也大喜过望,蹭的站起身来,“都说了什么?”

“皇上以和亲之名,派她去胡地了。”

“啊?”皇甫澈一惊,“此去山长水阔,那丫头可真够狠的,说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应该是有苦衷的吧。”门娇娇吃着一块杏花糕,被站在门口的流云瞪了一眼。

“七月去的,走到胡地也得九月了,这一路都有官兵保护着,按说……”皇甫澈想了想,猛地抬头,“穿过沙漠就是胡人地界,有绵延几十里的林子,容易防备。何况一旦过了大燕,出了事情,也和大燕没什么关系,胡人很难找借口。”

“你是说胡杨林?”白色衣袖一翻,俞濯理轻轻皱了皱眉。

“万不行的!”流云忽而站出身来,“且不说胡地凶险,就算我们去救了,到时无暇分身,那大燕这边怎么办?生意怎么办?军队怎么办?万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就……”

“你闭嘴。”皇甫澈吼向他,“她可不是随便一个女子。”

眼瞧得一向温和的皇甫澈大发脾气,流云撅嘴负气,看向俞濯理。俞濯理自是知道其间厉害关系,只抿着嘴不说话,额头紧成川字。

“还救不救?”

门娇娇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和糕点,张着一双大眼睛,静静等待俞濯理权衡利弊后的答案。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室内没有一丝凉意,每个人都屏息以待,似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足以让人摧枯拉朽,万劫不复。

“救!”

白衣下,少年双眸发出如火一般的炙热,唇角噙的那抹坚定,流云一辈子再也没有见过……

华灯初上。

直到店家关门,慕疏涵才从铺子里出来,手里拎着还剩下一点的花雕酒,踉踉跄跄地往四王府走去。

只是还未踏进府中,隔着寂寥的长街就听见里面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慕疏涵微微一惊,急忙加快了步子。

院子里,许幼荷幽幽坐在檀椅上,看着长凳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曼儿,冷笑,“好啊。之前还有王爷替你瞒着,现在终于被我找到了证据,你还反抗!这性子够烈的啊。”

曼儿已是皮开肉绽,浑身哆嗦地说不出一个字来,只用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她。

“曼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性格。”许幼荷眉毛微挑,露出一股戾气,让人胆战心惊。

曼儿不说话,唇角却缓缓扬上去,似乎是在讥讽。性子烈又怎样,孩子不一样是没有了。而凳子上的许幼荷在看见那抹微笑时也彻底被激怒了,蹭的站起身来,“给我狠狠地打!”

啪!啪!

木板一下一下沉重地打在曼儿的身上,痛地她咬牙坚持,却堵不住嗓间一股腥甜喷涌出来。一滩血迹直直落在许幼荷脚下,她却仍是无动于衷,冷冷地看着曼儿。

“你在做什么!”

慕疏涵丢开酒壶,一下子奔到许幼荷面前,大气粗喘,“谁让你打的她?!”

许幼荷一见是慕疏涵,唇角笑意更浓,然那笑却未曾到达眼底就消失不见,“爷,曼儿是我的丫鬟,我想怎么处置,都可以的吧?”

“你这是要出人命了!”

慕疏涵大吼,看着长凳上的曼儿已是犹如一摊烂肉一般,慌忙上前去扶,却不料刚刚酒劲过大,他没站稳,一个趔趄摔在曼儿身侧,外人看来,似乎是爱得不行痛得不行了,才让他如此呵护她。

“慕疏涵!”许幼荷咬牙切齿,“你敢救她,就是杀我!”

“你到底想怎样?”

“她死!”

“不行!”

“爷……”

正当慕疏涵准备反击时,却见奄奄一息的曼儿忽地伸手扯住了慕疏涵的衣袖,凄然一笑,“能为爷做点事情,曼儿死也值得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眼看着她面色惨白气息微弱,慕疏涵眼眶已有些湿润,桃花眸中透出一丝坚韧与愧疚。

“爷……”纤细的指尖顺着腕子攥上他的手指,曼儿一笑,似乎拼尽所有力气,“自从跟王妃嫁过来,曼儿就喜欢上爷了。虽然爷从没有正眼瞧过曼儿,可是曼儿觉得能整日与爷在一个宅子里,都是幸福……”

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声音越来越弱,连指尖的温度也越来越凉。

“你别说了……”慕疏涵心中不忍,“本王一定救你。”

“曼儿一定……”

正当曼儿落泪,要与慕疏涵一诉衷肠时,许幼荷突然走到他二人面前,抬手一挥,硬生生将他们断开。

“行了!看得恶心!”许幼荷面无表情地看向慕疏涵,“曼儿好歹是我从娘家带进来的人,她怎么样,也得我处理吧?”

四下无声,众人皆是屏息以待。慕疏涵缓缓站起身来,双目通红地看着许幼荷,“她现在入府,就是我的人。”

“呵。”许幼荷忽地想哭,却生生忍住,目光灼灼看向他,“那我孩子没了,是她害没的,你怎么处置她?!”

“我赔你孩子。”

啊……四下一片惊诧。

“你……你说什么……”

“孩子,我给你。”慕疏涵冷冰冰地看着她,“你刚刚小产,身子极虚,等你身子好了,再要孩子不迟。”

“爷……爷这话当真?”许幼荷一时想哭又想笑,迫切地看着他。

“是。”慕疏涵看着她,语气极凉,“曼儿可以不死了吗?”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许幼荷忽而喜上眉梢,似乎把一切都忘了。

“好。”长袖一甩,慕疏涵立马转身向着书房而去,似乎再也不愿看她一眼。如今她在他的眼里,不仅是妒妇,还是恶魔,是杀手,是毒蝎!

曼儿趴在长凳上,哭得更凶。

“传本王吩咐,等曼儿身体好了,本王即刻纳妾。”

声音自书房处传来,不啻惊雷,下人一片唏嘘。

“啊恭喜啊……王爷要纳曼儿为妾了,恭喜啊……”

许幼荷一个踉跄,碧绿色的襦裙在风中抖动翻滚,如一击又一击的重锤,全部砸在她心口!

天空乌云密布,无一丝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