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上 第四章 初露尖尖角(1 / 2)

女捕头 爱默丁 12575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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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蒋熙元的话,冯步云觉得后脖颈子直进冷风,勉强笑了笑:“真凶落网,那李二平自然就是蒙冤了的,蒋大人何须再伸冤呢?”

蒋熙元看了看他,忽然收起笑容,一字一字地道:“我说的是,李二平冤死狱中之事!”

冯步云张了张嘴:“她……于狱中自尽,确是冤死。”

蒋熙元冷笑了一声:“冯大人稍安,下官还要去请一个人过来。”说完他便向刘起使了个眼色,刘起转身出去了。

冯步云擦了擦汗,看着蒋熙元站在堂中气定神闲的样子,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不停地重复:完了完了完了……

两盏茶的工夫,刘起回来了,跟在一个中年人后面,待走近,冯步云一看是刑部尚书钱鸣昌,不禁浅浅地松了口气。

这钱鸣昌也是吴宗淮一党的,说话办事都慢条斯理的,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轻易不得罪人,冯步云看见他安心了不少。可他却看不出钱鸣昌要比他精明通透得多,不然刑部尚书的位置他这么多年如何坐得如此稳当。

苏缜要收拾吴宗淮,钱鸣昌看得透透的,不然他又怎么会答应蒋熙元走这一趟。这可是他与吴宗淮划清界限的好机会。

“钱大人,您怎么来了?”冯步云从公案后走下来迎了过去,堆了一脸的笑容。

钱鸣昌点点头:“是啊,我怎么来了……”说完也不再多看冯步云一眼,径直走到堂上公案后坐了下来。

冯步云有点发蒙,搞不懂这是个什么意思,呆呆地在堂中站着。

钱鸣昌慢条斯理地把案上的东西整了整,又拿起惊堂木掂了掂,头也不抬慢悠悠地说:“我们蒋侍郎说有一桩冤案,因着冯大人有涉案嫌疑不便审理,便将本官请了过来。按说呢,这案子该是到刑部大堂去的,不过他说今早还有别的案子,就干脆不折腾了。本官就凑合用用你这府衙大堂吧!”

说完,钱鸣昌端起官威,睡不醒的双眼忽而精光一闪,高高举起惊堂木啪地一摔:“升堂!”

夏初险叫出一声好。

这惊堂木的节奏摔得真好,有点说书的范儿!

钱鸣昌看了蒋熙元一眼:“击鼓鸣冤者何人?因何事状告何人?”

蒋熙元低头一拱手:“下官刑部侍郎蒋熙元,因莳花馆杂役李二平于府衙监牢被人杀害一事,状告京兆尹冯步云制造冤狱、纵下行凶!”

“冯步云,蒋熙元所言之事你可认罪?”

“我……我没有啊!”

“好!问案!”钱鸣昌干脆利落地宣布开审。

蒋熙元说了个“是”,转身对冯步云笑了笑:“冯大人别紧张啊。”

冯步云:“……”

“请问冯大人,那李二平是怎么死的?”

“在狱中自尽啊。”

“我是问如何自尽的?”

“吊……吊死的。”

“请问是谁最先发现李二平上吊身亡的?”

“是牢头曲宝三,他发现之后报给了赵捕头,我才知道的。”

“冯大人可曾让仵作验尸?”

“那是当然。李二平身无外伤,无中毒迹象,颈下勒痕明显,系外力所致窒息死亡。现场有李二平的裤腰带一根,与勒痕相符。验尸报告蒋大人要看一下吗?”

蒋熙元呵呵一笑:“是想看看的,烦请冯大人让人拿一下。同时我还想请曲宝三上堂来,有些事想要问问。”

“噢,那当然是没问题的。”冯步云指了人去拿卷宗,又让人到监牢去找曲宝三,自己则暗暗地想着李二平的死有没有什么漏洞。

上吊自尽,尸体已经被她家人领回去了,过了这么些天应该已经入土了。且不说开棺验尸这种事有多难,就算开了棺材,想他蒋熙元也验不出更多问题来。

这府衙的杨仵作是个老手,他并不知道李二平是被人勒死的,他验的是上吊,那就应该没有纰漏。

思虑及此,冯步云安了安心,状似闲散地四下看着。

不一会儿,李二平的验尸报告被呈了上来,紧接着那曲宝三就来了。曲宝三低着头快步走进来,往堂中一跪口中便道:“小的参见钱大人。”

蒋熙元对冯步云笑道:“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一进门就知道今天上面坐的不是冯大人您了。”

钱鸣昌轻哼了一声:“堂下何人啊?”

“回大人,小的西京府衙监牢牢头,曲宝三。”

“噢——那李二平自尽是你最先发现的尸体?当时情形如何呀?”

曲宝三撑在地上,抬头道:“那天是小的当值,早起巳时不到,赵捕头便过来找李二平,说她杀死龚元和的案子已审理清楚,判秋后处斩。后来小的送赵捕头出门,与他在门口聊了几句,然后小的就在监牢门口处坐着了。中午放饭的时候还没事,下午有人来探监,小的带人进去后在里面绕了一圈,就看见李二平已经吊死了。当时那个来探监的也看见了,吓着了。”

“噢——那李二平听到宣判后是何反应啊?”

“呆住了吧,然后就号啕大哭,使劲地拉牢门说自己冤枉。不过这种事小的见得也多了,不喊冤的很少,也就没在意。”

“啊,那既是觉得冤枉,又何来畏罪自杀一说呀?”钱鸣昌慢悠悠地问。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她喊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中午放饭的时候她倒是挺安静的,估计是知道喊也没用了吧。”

“噢——那你发现她上吊时,她的牢房里有什么异常啊?”

“异常地臭。牢房里没有凳子,她是把恭桶翻在地上踩上去的,所以很臭。”

钱鸣昌点了点头,又看向蒋熙元:“蒋侍郎啊,本官听着倒没什么漏洞,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听钱鸣昌说完,冯步云满意地笑了一下,挺了挺脊背。

蒋熙元正专心地翻看验尸报告,听见钱鸣昌叫他才抬起头来,学着钱鸣昌的口气说:“噢——下官想看一下那个恭桶啊。”

钱鸣昌撇撇嘴:“去吧,找人把那恭桶洗干净了带上来。”

恭桶拿上来,蒋熙元又要了把尺子,将那恭桶的高度量了量:“恭桶高一尺四寸。”说完又看看曲宝三,说道,“那李二平好像没有你胖。”

“是,但小的也不算胖。”

“腰围多少?”

“二尺四。”

蒋熙元点点头,又把手里的验尸报告扬了扬:“这报告中写着,李二平身高五尺。我姑且算李二平也是二尺四的腰围,裤腰带再长一些算作三尺,对折后是一尺五寸,而恭桶的高度一尺四,大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钱鸣昌皱了下眉头:“本官算学不好,你就直接说吧。”

蒋熙元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呈了上去:“这是下官从工部找来的县衙监牢图纸,上面明确地写着,监牢梁距地面九尺。”

冯步云已经依稀觉出了问题,脑门儿上的汗又下来了,双腿直打战。

蒋熙元扯着嘴角冲他一笑:“冯大人是不是算学也不好?没事,下官与你细说一下。”

“梁高九尺,裤带绕在梁上对折垂下,不算房梁的直径也只有一尺五寸的高度,那么裤腰带打结之后距离地面就是七尺五寸。李二平身高五尺,加上恭桶的高度一共是六尺四寸,就算她踮了脚再加上三寸,也不过六尺七寸而已。”

蒋熙元比画了一下:“差着将近一尺啊!这还没除去脑袋的高度。冯大人,您说,李二平是怎么把自己的脖子吊上去的?”

冯步云汗如雨下,扯着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哑着嗓子挣扎道:“这……这得问曲宝三,人,人是死在牢里的。”

跪在堂上的曲宝三一听就急眼了,对着钱鸣昌大声地喊冤道:“大人,小的不知道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看见李二平在牢里吊死,就……就……”

“就什么啊?”钱鸣昌问他。

曲宝三只犹豫了一瞬,便斩钉截铁地说:“大人!人是赵捕头杀的。那天下午他到牢里来,说冯大人交代他有事做,等他出来小的再进去看时,那李二平就死了!”他回头指着冯步云,“钱大人明鉴!行凶者是赵山,指使的人是冯步云!小的冤枉!”

“胡……胡言……”冯步云话说了一半,胸口一梗眼睛一翻,竟当堂昏了过去。

曲宝三利索地出卖了冯步云和赵山之后,对着钱鸣昌一通磕头:“大人明察!小的个子不高,小的也够不着那绳子的!杀人之事真的与小的没有关系,小的就是知情不报而已,小的认罪,认罪……”

“你不是说都会喊冤吗?你怎么不喊呢?”钱鸣昌慢悠悠地调侃了曲宝三一句。

“小的不冤,小的知道错了!”曲宝三回答得很正经。

“噢——”钱鸣昌挠了挠自己的鬓角,“那本官就结案了。”

“冯步云制造冤狱、纵下行凶,夺去功名押监候审;曲宝三包庇罪犯、提供伪证,入监三年;赵……赵什么来着?”

“赵山,赵山。”旁边的主簿颤巍巍地接了个话茬儿。

“赵山故意杀人且知法犯法,收监,待刑部审核后从重论罪!”说罢,把惊堂木再次高高举起,“啪”的一声落在案上。

“退堂!”

堂外听审的百姓集体叫好,巴掌拍得山响:“钱大人英明!蒋大人英明!”

蒋熙元一脸笑容亲和地回身,招手示意,点头微笑。角落里有人看不下去他那副嘚瑟的样子,转身退出了人群。

“公子,奴才觉得,这审案子比戏台上的戏都好看。”安良跟着苏缜走出来,撩开马车的帘子伺候苏缜上了车。

苏缜把头上的风帽掀开,有些冷淡地说:“戏?这是真真切切的几条人命。”

安良噤了噤声,低眉顺眼地道:“奴才失言了。”

苏缜放下车帘子:“回宫,下面该是朕的事了。”

景熙元年二月十八日,京兆尹冯步云因制造冤狱、指使下属杀人,且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御批判处秋后问斩。

尚书令吴宗淮在冯步云收监入狱后,主动上表请罪,力责自己用人不察,吏治考核过失严重,有懒政之过,且治家不严,宽纵内侄跋扈乡里,自请辞去尚书令一职,致仕回乡闭门思过。

苏缜没想到吴宗淮会直接致仕了,却也觉得他还算个聪明人。不过苏缜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面上,他肯定了吴宗淮多年来为朝廷效力的功劳,私下里却让人给了他一木箱的折子,从仁宗朝到如今的都有,都是弹劾吴宗淮的折子。

这里面大事小事都有,有真事也有不少是捕风捉影,其中一些是已经被先帝驳回去的,也被苏缜翻出来填进了箱子里,沉甸甸的十分有震撼力。

吴宗淮看见这堆东西气得够呛,觉得这少年皇帝根本就是地痞风范!不讲理。

吴宗淮的名声被搞臭了,权力被收回了,党羽被打散了,但苏缜明显觉得还不够,不然不会在他自请致仕之后,又压上这箱子东西来。

最后,吴宗淮顿悟,忍痛上交了自己在京积累多年的财产,总算是换来了苏缜点头允他回乡。苏缜也算是念他为朝廷效力多年,且有助自己登位的一份功劳在,没切了他老家的那一份田产房产。

闵风后来报说,吴宗淮是一路骂回老家的,苏缜听了也只是笑笑。权力稳当了不少,国库充盈了不少,民心大快了不少,骂就骂吧。

冯步云倒了,京兆尹一职便空缺了下来,苏缜将这顶官帽直接抛给了蒋熙元:“官至三品,也算个大员了。”他对蒋熙元说。

“臣多谢皇上。”蒋熙元撩袍跪拜,拜完了又道,“臣有个想法,想问问皇上看合不合适?”

“你说。”

“府衙中尚有捕头一职空缺,按道理该由京畿或外省调用捕头,但臣以为用人应不拘一格,择能者……”

苏缜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区区一个捕头难道也要朕帮你任命不成?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走到榻前坐下,抿了口雪顶岩雾茶,又让安良给蒋熙元端了一盏。

蒋熙元揭开茶盖看了看,又嗅了嗅,赞道:“这雪顶岩雾茶果真是茶中极品,叶片舒展如嫩芽方采,茶汤碧绿清亮,闻香有寒松清冽之意。”说完,他又抿了一口,一脸的陶醉,“入口微苦而回甘,生津醒神,香气淡而悠长。好茶。”

蒋熙元说完自己笑了:“臣品茶也就这两把刷子,倒想听皇上说说。”

苏缜捏着茶盖在碗口抹了抹,却道:“很香,好喝。”

蒋熙元一愣:“这……”

“朕也觉得用这两个词来品岩雾茶太过粗陋,可细想起来,真是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佛家三境界中,最后不也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吗?”

“看来皇上最近参佛颇有进益啊!”蒋熙元半懂不懂,顺嘴拍了个马屁。

参佛?苏缜无奈,他不过信口胡诌。谁让他最近一喝茶脑子里就剩这俩词儿了呢。当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

想到这里苏缜突然坐起身来,暗道不好,自己答应了过几天要把那什么片还给夏初的,这事情一多竟然给忘了!

“皇上,您这是……”

“你去忙你的吧。”苏缜挥挥手把蒋熙元给轰走了。

蒋熙元走马上任京兆尹一职,准备任命夏初为府衙捕头。而他的忠仆刘起,此时也抛弃了刑部的大好前程,非要跟着到府衙来,说比起整理卷宗,他觉得还是查案更有意思一些。

蒋熙元手下还有个师爷的空缺,这下,将刘起与夏初两厢一比较,倒让他心中犹豫了起来。

夏初做捕头显得有些过于稚嫩了,而刘起做师爷……似乎名不副实。换一下可能更好一些。

但夏初本人更倾向于做个捕头,毕竟她的梦想是做警察而不是文员。她见蒋熙元犹豫,便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就帮蒋熙元下定了决心。

“我的字写得太丑了。”

于是,年方十六岁的夏初成了府衙历史上最年轻的捕头。刘起则做了个名不副实的师爷,大多时间的工作还是整理卷宗。

刘起有点后悔了,可惜晚了。

夏捕头接下任命的第一个工作便是为李二平申请赔偿金,蒋熙元坐在她对面,不解道:“什么赔偿金?洗冤的告示已经张贴了。”

“那有什么用?”夏初蹙眉道,“怎么?你们平反冤案之后没有任何补偿行为吗?”

“以前倒是有相关的规定,但下面的百姓很少有知道的,所以刑部批准发放的抚恤银两多被官差吞了,地方上尤其是。先皇在世时索性就撤了这一条。”蒋熙元想了想,“夏初,你说‘你们’是个什么意思?”

“所谓‘你们’,就是指当官的。”夏初垂着眼继续道,“嗯,我还没适应身份。”

“你倒是知道有赔偿金一说……”蒋熙元胳膊支在桌子上撑着下颌,问夏初,“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初表情严肃地敲了下桌子:“大人,这是人之常情!”说完起身走了。

蒋熙元看着她的背影撇了下嘴,心说:又来了!他凭什么总能把这些搪塞之语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傍晚,蒋熙元便接到了夏初呈报的正式公文,纸头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关于冤案平反后赔偿金发放必要性的研究报告。

蒋熙元挑了挑眉毛,心说这是什么玩意儿,一个下午他又研究出什么来了?

夏初写了不少,再加上她的字大大小小的,不规整,所以倒有厚厚一摞。蒋熙元翻了翻,对她这几笔字有点怵头,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耐下性子看起来。

看完之后,蒋熙元长舒了一口气,揉揉额角把刘起叫来了。

“这份东西誊抄一下我要上报刑部。”

刘起一看脑袋都大了:“少爷,为什么要我誊抄啊?”

蒋熙元瞄他一眼:“你是师爷。”

刘起苦着个脸说不出话来。蒋熙元啧了一声:“你下面不是还有两个主簿吗?”

“对!”刘起一拍脑门,呵呵笑道,“刚上任还不熟悉,忘了,忘了!”

两个主簿拿到夏初写的报告,惊慌失措:“刘师爷,这,这什么东西?”

“问那么多干什么,抄!”

报告呈上刑部后,蒋熙元担心那边程序太慢,便寻了个机会跟苏缜提了一下。苏缜那边听说是夏初写的,来了兴致,想看看那小子又在胡诌些什么,便找钱鸣昌把这份公文给要了过来。

出乎苏缜意料的是,这篇报告写得有理有据,并不是什么胡诌出来的。

夏初先是说废除赔偿金制度属于因噎废食,错在官吏贪图银两,却反而要无辜百姓承担后果。

接下来又说了赔偿金对安抚民心、稳定社会治安、肃清吏治的好处。后面还给出了一系列赔偿金金额计算的方法、发放监督机制之类的建议。

苏缜看完后龙心大悦,着刑部研究之后两日之内拿出实行办法来。钱鸣昌当然明白个中利害,领下任务风驰电掣地回刑部开会去了。

苏缜给刑部安排完了任务后,又拿出夏初的那张照片看了看,叫了安良出宫参禅。

可这一次,苏缜在云经寺的禅院里喝干了一壶茶,却只等到了安良只身回来。

“皇上,夏公子今儿来不了了。”安良说得很小心,毕竟他还没遇到过放皇上鸽子的人。

“怎么来不了?是病了还是有事?”

“倒是没病,奴才去的时候听说……”安良顿了顿,“夏公子跟人打架呢。”

“打架?他跟谁打架?”

“他手下的一帮捕快……”

这事儿,还要从这天早上说起。

夏初穿着捕快的新衣裳,意气风发地到捕快房里准备拉人出来开会,烧一把新官上任的火。

结果,到了捕快房却看见只来了三个人,而且还都懒散地在那里趴着补觉。夏初喝了一声把他们叫醒,这三人却只是抬眼瞄了瞄夏初,仍旧歪在椅子上,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夏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帮人做捕快都有日子了,年纪又比她大,不服她也在情理之中。不待见她,她还能忍,但用这副德行对待工作,她忍不了。

“其他人呢?”夏初沉着脸问道。

“吃早饭呢吧,这才几时?”其中一个捕快伸了个懒腰。

“府衙几时应卯?”

那捕快扑哧一笑:“应卯应卯,卯时上工呗。你这么较真儿干什么?反正早起也都没什么事,晚上一刻两刻的又能怎么着?”说完也不再理夏初,与旁边的人聊起天来。

夏初握了握拳头,转身出去叫了个主簿过来,与她一起站在捕快房门口等着,将迟到的人的名字一一记下。

等捕快都来齐时,已经快接近辰时了,夏初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转身一脚踹了门进去。屋里的捕快们都在聊天,被夏初踹门的动静惊得安静了片刻,转瞬又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夏初问了一句,仍是没人搭理。她冷笑了一声,“没关系,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她把主簿记下的迟到者名单拿了过来,一个个的名字念下来,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从今儿开始,凡卯时未到者,扣除三天俸银;凡每月迟到三次以上者,扣除当月全部月钱。这是我夏捕头的规矩。”

夏初说完,屋里静默了一瞬,随即就炸了锅。

涉及钱,这事儿可就大了!

屋里的一干捕快,除去按时上工的那三个暗自窃喜作壁上观,其余一帮人呼地拥过来把夏初围在门口,叫嚷得差点把房顶掀了。

夏初被他们吵得耳朵直疼,但嚷不过他们,便顺手抄起捕快房里的茶壶“砰”的一声砸在了他们脚前,吼道:“衙门卯时上工,你们中有谁是不知道的?给我站出来!”

几个捕快面面相觑了一下,有一个中等个子的分开人群站了出来,斜着膀子站到夏初面前:“怎么的?老子就他妈不知道!你算老几啊?毛都没长全的臭小子,还管起老子来了!”

周围人一片哄笑,也有几个人在嘈杂中跟着嚷嚷说自己不知道。

夏初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不紧不慢地问:“名字。”

那人不说话。

夏初嗤笑一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长全了毛也他妈是个包!”

那人被她说得一下就火了:“今儿他妈的不揍死你,老子的姓倒着写!”说完挥着拳头就过去了。夏初往侧边一闪,顺脚一绊。那人一拳挥出本就有个惯性,夏初这一绊使他的重心更是不稳,直接扑倒撞在了桌子上。

夏初把腿高高抬起,重重落下,“砰”的一声跺在了桌面上,正在那人的脸旁边。吓得那人眼睛都瞪圆了,咽了咽唾沫。

“名字。”

“王……王槐。”

夏初笑道:“难怪敢把自己的姓倒着写。说你是包,你还真就是。”

王槐被她说了个大红脸,气焰全无,悻悻地退到了人群外面。夏初扬起下巴,把一圈人挨个看了一遍,抹抹鼻子:“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她掸了掸袖口,“不是嫌我年纪小吗?不是觉得我没资历吗?行,凡不服我做这个捕头的,现在就跟我到武场去。咱们一对一地打,这个捕头,谁打赢了谁做!”

夏初说完转身大步出门。她穿越前刚升到散打高级段,加上又学过一阵子跆拳道,技术上应该是没问题的,但她毕竟是个女的,拼力气和体力自己是没戏的。

走到半路时,她回身看了一眼,跟过来的捕快还真不少,不过走在前面的只有五六个,便稍稍放了点儿心。看来自己刚才对付王槐那一下还有几分效果,这种气势震慑的招数,应该再用一用。

夏初一边走一边默默地在心中盘算自己是否打得赢,应该怎么打。

到了武场,夏初打量了一下那几个跃跃欲试的,最后指着一个块头最高壮的,说:“你不服是吗?过来!”

这大块头叫武三金,看夏初点了他,不屑地一笑,撸起袖子走到夏初面前一站,足足高出她一头半。武三金低头看着她,挑衅地扭了下脖子。

夏初往后退了两步,围观的捕快开始哄笑、喝倒彩。她没有理会,沉了口气,摆开预备的姿势,伸出一只手掌来冲着武三金勾了勾。

武三金吼了一声,冲过来一拳直捣夏初面门,夏初以脚为轴转身,原地跃起屈肘压打在武三金的后背上。

武三金仗着自己身体壮实,也合着夏初的力量小了一些,只是往前踉跄了几步,没倒。武三金迅速地转过身来一把把夏初的领子薅住就要往地上摔,夏初握着他的手腕,趁他上步脚离地面的工夫一绊。

武三金仰面倒下却没松手,夏初被他拽倒,眼看要摔在他身上时弯起胳膊来,借着下冲的力量狠狠地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武三金干呕着咳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夏初便在他脸上打了一拳:“不服是不是?”

武三金要把她推开,夏初便又是一拳:“是不是不服?”

“我……”

“服不服?”再加一拳。

“啊——”

“说!”

夏初下一拳刚举起来,武三金赶紧闭上眼睛:“服服服,服了服了啊!”

速战速决,满意!

夏初觉得差不多了,松开武三金站起来,甩了甩手。哪知刚迈出一步,武三金那边却一跃而起,从后面就要偷袭。夏初压低身子,一个后摆腿直接踹在武三金的下巴上。

武三金听见自己下巴“咔”的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站也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偷袭?!”夏初喝了一声,奔过去,怒气冲冲地薅住武三金的领子就要开打,武三金大叫一声,抱着脑袋蜷起来,大叫:“不敢了!这次真服了!真服了!”

武三金揉着下巴老老实实地下了场,灰头土脸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夏初匀了匀气息,扫了一圈自己手下的捕快:“下一个!谁来!”

蒋熙元此时正在书房坐着看书,刘起兴冲冲地奔了进来:“少爷少爷!”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

“武场!武场那边打起来了!”

“谁跟谁打起来了,你这么兴奋?好歹是个师爷,稳当着点。”蒋熙元依旧看着书,眼皮不抬慢悠悠地说道。

刘起一挑眉毛:“咱们夏捕头和一帮捕快。”

蒋熙元把书一扔,噌地站起身来:“快快快!看看去!”

蒋熙元和刘起到了武场时,夏初正在跟一个叫许陆的捕快打。

夏初的计划是采取田忌赛马的方法,趁着自己体力充足,先把个头最大的打趴下,顺便也可以震慑一下其他跃跃欲试的人。别回头自己没被人打趴下,却累趴下了,那就太冤了。

她的计划还算成功,打趴下武三金之后,一众捕快的脸色和表情明显地发生了变化。夏初怀着侥幸的心理,真心希望一个武三金就能解决问题。

不过夏初没能如愿,武三金下场之后,又上来一个瘦小灵活的郑琏。力量一般但极其擅长偷袭的样子,能打着就打,打不着就满场地跑,把夏初给烦得够呛。

最后,她一脚把郑琏绊倒在地,直接扔出场去了。

而这个许陆,是第三个站出来的。

许陆个头不算很高,出场后一边热身,一边拿眼瞟着夏初。挥拳、踢腿,速度快、力道狠,一看功夫就强过武三金和郑琏,或许是捕快中功夫最好的一个。

而且,他一直等到没人再想挑战的时候才出来,未尝不是看出了夏初的盘算,这让夏初心理有点忐忑,少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战。

蒋熙元和刘起过来时,夏初与许陆激战正酣,俩人打得一身一脸的土,都挂了点彩,倒也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少爷,要不要拦着点儿?夏初那小身板够呛啊。”

蒋熙元观察了一下摇摇头:“夏初坐到捕头这个位子上,下面的人不服他是肯定的,他要是过不去这一节,我就召他回来做师爷。不过你看那个大个子。”

刘起顺蒋熙元的手看过去,点点头:“被揍得不轻啊!”

“夏初还有两下子,再看看吧。他和许陆不一定谁会输。”

许陆的功夫是以拳见长,而夏初明显是腿更好用一些。腿的打击范围更远,力道也强,但毕竟踢起一脚比挥出一拳要多用更多的力气。

所以夏初现在已经累得够呛了,只能咬牙硬撑。许陆这一番下来,他以防守的时间居多,眼瞧着攻击不上去心里有些发急,这一急便也改了战术。

蒋熙元和刘起都是功夫不错的,一下便看出来许陆要坏菜。

“功夫不错,可惜不够冷静。”蒋熙元摇摇头。

正说着,就见许陆屈膝反弹原地跃起,往夏初面门一个侧踢。夏初一看机会来了,闪开自己的正面,不退反进地往前迎上,兜着许陆的裤裆就把他给扔了出去。

这招有点鸡贼,但是很有效。

许陆摔在地上,夏初冲过去,累得一屁股坐在他身上,故伎重施,举起拳头就要打。许陆双臂往自己面前一挡,喘着气道:“别打!我认输!”

“服了?不会偷袭?”

“不会!属下不知道您练的这是哪路功夫,但输了就是输了,偷袭的事我们正经习武之人不屑于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