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有哲理。”
“但也是事实。”
“那我该怎么做?”
“我想你不能操之过急。你们可能要先了解彼此,才能解决问题。”
他笑了,思索着她的话。“你知道吗?希望你的儿女明白自己的母亲有多聪明。”
“他们还不明白,但我还抱有希望。”
他笑了,发现她的皮肤在柔和的火光下泛出晶莹的光彩。一根木柴闪出了火花,把一缕轻烟送入烟囱。保罗在两人的酒杯里添了酒。
“你打算在厄瓜多尔待多久?”她问道。
“我还不确定,恐怕要看马克愿意让我待多久。”他晃了晃酒杯,看着她说,“大概至少一年,我跟那里的主任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你就会回来吗?”
他耸耸肩,“谁知道呢?我想我去哪儿都行,罗利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说实话,我还没想过回来以后的事。也许我可以在旅馆主人有事出城时帮忙看店。”
她笑了,“那你大概很快就会觉得无聊。”
“等暴风雨来的时候,我就有用武之地了。”
“没错,不过你还得学会做饭。”
“那倒是。”保罗的脸一半在阴影里,双眼凝望着她,“或者我可以搬到落基山,从那里学起。”
他的话让艾德琳涨红了脸,她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别这么说。”
“说什么?”
“没有诚意的话。”
“你为什么认为我没有诚意?”
她回避着他的眼睛,也不说话。在静止的空间里,他看到她的胸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脸上掠过了一丝恐惧的阴影,他不太确定,这是因为希望他去而怕他不去,还是不希望他去而怕他会去。他探过身,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像安慰孩子一般,用温柔的语调说:
“如果让你为难了,那我很抱歉。”他说,“但是这个周末……我从来没想过可以这么美好。我是说,像梦一样,你,就像个梦一样。”
他手掌的温度仿佛能穿透肌肤,直达她的骨头。
“我也很高兴。”她说。
“可是你没有同样的感觉。”
她看着他说:“保罗……我……”
“不,你什么都不用说——”
他还没说完,她就打断道:“不,我要说。你想要一个答案,那么就让我回答你,好吗?”她停顿下来,整理思绪,“跟杰克离婚,对我而言不只是婚姻的结束,我对未来所有的期待也都落空了,我的人生也终结了。我告诉自己要坚强地走下去,而且我也尽了力,可是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抛弃了我。男人都对我失去了兴趣,所以我缩进了一个壳里。直到这个周末我才意识到这一点,而我还在试着学会面对。”
“我不太明白你想说的是什么。”
“我说这些不是在拒绝你。我当然想再见到你,你迷人又聪明。过去这两天来,你对我的意义比你想象的还大。可是你说要搬到落基山……一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一年后的你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想想过去六个月你改变了多少就知道。你真的能诚实地告诉我,一年之后你的感觉不会变吗?”
“能。”他说,“我能。”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屋外,狂风持续呼号,绕着屋子怒吼着;雨不断敲打着墙壁和屋顶,古老的旅馆在风雨的袭击下嘎嘎作响。
保罗把酒杯放到一边,凝视着艾德琳,觉得她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因为,”他说,“你是我回来的唯一理由。”
“保罗……不要……”
她闭上双眼。在那一瞬间,保罗以为她要拒绝他,这个念头让他超乎想象的害怕,也让他最后一点点的犹豫化为乌有。他抬头仰望天花板,又低头看了看地面,然后再一次望向艾德琳。他离开椅子走到她身边,用手把她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她,爱上了她的一切。
“艾德琳……”他低语着。当艾德琳终于与他四目相交时,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爱意。
他虽然说不出心里所想,但艾德琳却心领神会,那就够了。
艾德琳被他坚定的眼神所攫获,明白自己也爱上了他。
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手足无措,直到保罗握住她的手。艾德琳叹了一口气,她感觉到他的拇指抚触着她的皮肤。她往后靠在椅背上。
他笑了,期待着回答,但艾德琳似乎满足于眼前的沉默,在脸上的表情令他琢磨不透,但似乎又暗示着他内心所有的情感:希望与恐惧,困惑与坦然,激情与保留。想到她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他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
“我去添根木柴,”他说,“烧得差不多了。”
她点点头,半闭着眼睛看他蹲在火炉前,牛仔裤紧绷在大腿上。
她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天啊,她已经四十五岁了,又不是十几岁的少女,她够成熟了,应该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一定是暴风雨,或者酒精,或者两个人独处造成的。她告诉自己,这是一千种原因组合的结果,但不是爱。
然而,当她看着保罗又添了一根木柴,安静地凝视着炉火时,她非常确定那真的是爱——他的眼神,他轻唤她名字时声音里的颤抖,都错不了……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她也是。
可是,无论对他还是她来说,那又代表了什么?知道他爱她,确实令人欣喜,但除了爱之外,还有其他东西在滋长。他的凝视中所含的欲望令她害怕,比知道他爱上了自己更令她害怕。她坚信做爱不仅是感官的快感,还包含着伴侣间应该分享的信任与承诺、希望与梦想及同甘共苦的誓言。她从来不理解一夜情或常换性伴侣的人在想什么,把做爱贬低成一种毫无意义的动作,跟在门口道别时的一个亲吻又有什么差别?
就算他们相爱,她也知道,如果臣服于欲望,一切就都会变质。她会越过心里长久以来筑起的那道防线,而且一旦做了,就覆水难收。跟保罗做爱就代表着,从此以后她与他成了生命共同体,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她也不确定自己还知不知道该怎么做爱。杰克是她唯一的男人,也是十八年来她唯一想要的男人。一想到要跟另一个男人发生关系,就令她神经紧绷。做爱是一种温柔的双人舞蹈,想到自己可能会令他失望,她就更加怯懦。
可是她已经无法自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凝视着她的眼神,还有自己对他的感觉,这些都让她无法自已。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觉得口干舌燥,双腿颤抖。保罗仍旧蹲踞在火炉前,她走近他,把手放在他颈与肩交界的柔软处。她所触及的肌肉忽然绷紧,又随着他呼出的一口气而松弛了下来。他转过身,仰头看着她,就在那一刻,她明白自己终于完完全全地投降了。
这一切对她来说是那么地自然,对保罗也是。当她站在他身后时,她知道自己愿意随波逐流。
闪电划破了天际,风雨交加,敲打着墙壁。随着火焰升腾,客厅里的温度变得越加炽热。
保罗站起来面对着她,握住她的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神情。她以为他会吻她,但他没有,而是拿起她的手贴在脸颊上,闭起眼睛,仿佛要永远记住她的碰触。
保罗亲吻了她的手背,放下她的手。接着,他睁开双眼往前倾,如蝴蝶亲吻花朵一般的轻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最后终于吻上了她的唇。
她向前贴近,让他用双臂环绕着她,感到自己的乳房贴上了他的胸膛。当他再次吻她时,她感觉到了他脸上的胡渣。
他用手抚触着她的背部和手臂,她张开双唇,感觉到了他舌头的湿润。他吻着她的颈和脸颊,当他把手移到她腹部附近时,那碰触有如触电一般,而当他将手移到她的乳房时,又几乎让她停止了呼吸。他们不断地吻着,周围的世界变得遥远而失真。
两人都已臣服,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当他们贴得更紧时,那代表的不仅是一个拥抱,也代表了彼此都将过去的痛苦回忆埋藏。
他将双手埋在她的秀发里,她把头靠在他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跳和她的一样剧烈。
当他们终于舍得分开时,她握住他的手,往后退了一小步,温柔地拉着他,朝楼上他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