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chater 05 你一直在我心底,陪伴着我的呼吸(1 / 2)

不婚女王 自由极光 21831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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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按照张猛给的吉日,餐馆和工作室在同一天开张了。

何大叶打从做婚庆那天开始,就不太信什么良辰吉日了。

按皇历算,这天宜婚娶,但是还忌杀生呢,那么婚宴上那一道道活宰的海鲜算怎么回事?

就算皇历上万事皆宜,但公历上,这天还是奥斯维辛集中营屠杀日呢。

所有的吉利,只不过是蒙蔽了更多真相而造成的洗脑式假象而已。

所有的不吉,其实都是游行中那个戳破皇帝没穿衣服的实在熊孩子。

何大叶认为,只要内心坚定这辈子死皮赖脸要厮守在一起,即使是选择鬼节这天结婚也是顺的,因为执念够深。

即使有插曲,有小三不怕,有讨厌的家长不怕,即使新郎逃婚到火星也不怕,见人杀人,见佛杀佛,杀红了眼也会在一起。

日子是无辜的,何大叶既然决心反骨起义,即使是个小山包也会遍插大王旗的。

我一定会顺利的!

面对着一屋子二手家具,何大叶为自己波澜壮阔的人生呼喊口号。

张猛觉得这几天共处一室,他跟何大叶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所以礼貌地邀请何大叶一起庆祝。

何大叶拒绝了。

虽然庆祝都是在一个房间,但心境却是界限分明。

她在工作室转了一圈,百感交集。

这一切,都是她这双手一点一点铸成的,说句矫情的话,这都是她何大叶自己拼搏的结果。她的前半生除此之外,毫无建树,只有这一间小小的公司。

这等感慨,张猛是不会懂的,他只会傻乐私家厨房开张了,有地儿,有手艺,有朋友,不会考虑什么将来。

他怎么可能懂?何大叶也不指望他会懂。

她不是个轻易交朋友的人,虽然已不像起初那么烦张猛,但也还没到可以同桌吃饭共襄盛举的地步。

做人不轻易掏心掏肺,也就省了离别时的痛不欲生。

这个道理何大叶在上高中时就懂了。

那时何大叶有一个如胶似漆的好闺密,已经玩乐了八年之久,她们互相交换秘密,互相倾诉心声,如影随形得连老师都忍不住怀疑过她们的性取向。

八年里她们没吵过架,没翻过脸,也没抢过对方的男朋友,说好要一辈子做彼此的天使。

那时的何大叶就想,有这么好的朋友,以后还结什么婚呢?

大学毕业了买个海边的房子,两人住在一起相依为命不就是最美好的事吗?

男人可轮盘转,闺密永伴身边。了此一生,夫复何求?

可世事难料,高考那年,闺密落榜了。

放榜的那个晚上,闺密打电话给大叶,说她要出国去读书了。

那晚闺密很冷静,反倒是大叶,在电话里生生哭成了狗。

后来闺密在国外交了一个中国男友,很久没有联系何大叶。

大叶想念她,因为她一直认死理地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只会交这么一个好朋友。

于是在一个冬天的晚上,每月零用钱只有五百块的她跑到街边的公用电话亭,打了四块钱一分钟的国际长途给远在异国的闺密。

“你最近好吗?怎么这么久不联系我?”

“嗯,挺好的,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就是想你了。”

“哦,那没事我就挂了。”

“说满一分钟再挂吧,电话费四块钱一分钟呢,别浪费了。”

“小叶……其实,我男朋友不喜欢我跟你联系,以后你别给我打电话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不喜欢我跟国内的任何人联系,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行了,不说了,他快回来了。”

“那你好好的……”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儿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忙音。

因着这个幼稚且荒谬的借口,从那以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那年冬天特别冷,走回宿舍的路上,何大叶哭了。

热乎乎的眼泪刚从眼眶流出来,瞬间就变得刺骨而冰凉。

将近十年的感情,终究敌不过一段还不到十个礼拜的爱情。

何大叶心痛,这比失恋更让她难受,姐们儿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何大叶一直都遵着这句座右铭在人世间走跳着,虽然她的衣服不多,甚至快要到衣不蔽体的地步,但她都很庆幸自己有闺密这双灵活的手足。

这是断手断脚的痛啊,怎么能不难受呢。

何大叶也不记得自己那天在校园里转悠了多久,哭了多久。

反正当她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倚着篮球架睡了整整一夜,全身都冻僵了。

这样寒冷的冬天在室外待了一宿,何大叶竟还能活着,她感激上帝对她网开一面的庇佑。

人这一辈子,失去谁都会痛,痛完还是要继续往前走。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何大叶就懂了。

人哪,不要随便挖出心来给别人看。

你总觉得自己一片热忱,其实在别人眼里,只是个茶余饭后的笑话而已。

你本将心向明月,可又怎么奈何明月照沟渠呢。

要避免这样的事情,不如从根儿上就斩断,别和人太亲近就是了。

这么多年,何大叶孑然一身,身边能立得住的人,也就罗畅和刘丹了。

所以当张猛提出拼桌庆祝时,何大叶的拒绝是果断的,立场是坚定的。

更何况——

俩人各自身家清白,何大叶才不想跟一个不红老模兼单身父亲走得太近,尤其是俩人有过酒后乱性这一出。

何大叶瞥了一眼在一边哼着歌做着饭的张猛。

哼,别以为给你几天好脸,你就想贴过来。

做朋友?拜托,我可是白手起家的女企业家啊,做朋友也不找你啊,你一个男模特避点儿嫌好吗?

张猛混迹模特圈这么多年,虽然名气不大,但地位不低,再加上人缘不错,自然交到不少朋友。

庆祝当晚,客厅里明显分成两个派系。

一个是以张猛为首,率领一水儿高瘦帅男模的热闹派;另一个就是以何大叶为首,刘丹孤零零陪伴的阴沉派。

阴沉派,气势凌厉,人员两枚,以及几篮带着红布条的花篮。

花是活的,但何大叶恨不得一块儿死气沉沉,才能敌得过那边热闹的气氛。

如果此刻你以上帝的视角俯瞰整个房间,或许真的能看到阳光四射和乌云密布这罕有的景象同时出现在同一区域里。

菜色上也是有区别的,热闹派的首领擅长做菜,厨房客厅一趟一趟忙得不亦乐乎,几乎做出一桌子满汉全席。

而何大叶那边,除了一瓶不错的Moet&Chandon香槟是刘丹赞助的,剩下几个盘子装着一盘花生米、几根寒酸的鸭脖子和一袋现开封的真空包装豆腐干。

仿佛破落户的祭奠。

何大叶的说法,做婚礼,都是一次性消费,所谓回头客也就是口口相传了,也没办法跟客户交流感情,难道开业Party上邀请一些以前的客户,当着人家另一半的面说:“下次结婚也要找我们啊。”难道找一些同行来交流行业内信息,喝多了大家再开始撕逼?

“嗨,真不过来吃点儿啊?”张猛端出最后一个菜时,再次礼貌地招呼何大叶。

一群男模也像盘丝洞的蜘蛛精勾引唐僧似的,跟着起哄邀请。

何大叶板着脸,冲着空气摆了摆手,示意不去了。

“姑娘,要不你过来呗,家具的事儿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张猛又招呼刘丹。

刘丹乐得都快凝成一朵牡丹花了,又不好驳了何大叶的面子,转头对她说:“姐,不然咱们过去呗,反正都是庆祝,一起庆祝多好呀。”

“他庆祝他的,咱们庆祝咱们的,凑什么热闹。”

“你看人家那菜,做了那么多,咱们不过去吃,就剩下了,我不忍心啊。”刘丹不死心,继续给何大叶催眠。

“开餐馆的菜能不丰盛嘛,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何大叶摆明了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说什么也不松口。

电话响,何大叶接起,是罗畅打来的。

何大叶正烦着呢,早就通知罗畅今天开业,到现在都没现身,现在打电话来,多半是要放她鸽子。

果不其然,罗畅说自己临时要飞,没时间来了,下次补上。

还没等何大叶反应过来大骂哪来的下次,电话就匆匆挂了。

何大叶的电话刚挂,刘丹的就响了,屏幕显示的名字是“大师兄”。

刘丹起身,离餐桌远了一点儿,接起来。

看着刘丹接电话的背影,何大叶心中的火越烧越旺,因为在讲电话的过程中,她正假装不经意地一步一步朝张猛那桌逼近。

何大叶太了解刘丹了,在帅哥面前从来把持不住自己。

啃了半根鸭脖子的空当,再抬头,刘丹已经与众男模打成一片,咋咋呼呼跟人家喝酒呢。

“软骨头。”何大叶怒翻白眼,低声骂了一句。

这场一边欢喜一边忧的聚会一直持续到午夜十二点多,满桌一表人才的美男喝得五迷三道的,留下一桌的残羹冷炙。

何大叶一直没走,因为刘丹还在,而且也已经喝high了。

虽然暗地里已经从头到脚把刘丹骂了上百遍,但身为老板兼大姐,保护她人身安全的工作,还是必须要做好的。

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帅哥们个个意犹未尽地散去。

还好刘丹有点儿骨气,没化身无尾熊跟哪个帅哥回家。

临走前几个帅哥掏出钱包,说要为这一餐饭埋单,就当是恭贺张猛开张大吉。

张猛果断而义气地按住他们的手,斩钉截铁地说:“埋什么单,这顿就当试菜了,我请客。以后哥儿几个多来捧场就行,一律免单。”

“免单?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天天过来吃。”

何大叶在一旁看得直冷笑,心想,看来大多数模特也是穷逼啊。

屋子里一下就空旷起来,安静得吓人。

张猛默默收拾着碗盘,刘丹大概是喝蒙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玩手机游戏,并随着战绩好坏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喊声。

何大叶叫她走,她说再等会儿,很快又投入到游戏中去。

在厨房洗了几个碗的工夫,张猛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摆在何大叶面前。

“饿了吧,我看你一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说罢,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何大叶真的饿了,一整个晚上她就啃了一条鸭脖子,早就消化没了。

闻着面条冒出来的香味,肚子立刻就有了饥饿反应,咕咕叫得比刘丹还响。

张猛再次从厨房出来,看何大叶正盯着面条没动弹。

他愣了一下,想了想,扭头进去拿了双筷子递给何大叶。

“吃吧,我请客,不收你钱。”

“用不着你请,这点儿钱我还给得起。”

何大叶说着,挑起面条就往嘴里塞,热乎乎的面条顺着食道一点一点往下走,温暖着她的五脏六腑。

“怎么样?好吃吗?这面也是我的招牌菜。”张猛急切地等待着夸奖。

“凑合吧。”

“嘁,德性。”

“鉴于你这碗面条的关怀,我免费给你做一次商业资讯。”何大叶咬着面,含含糊糊地说。

“嗯。”张猛在她旁边坐下,歪着头认真地看着她,做洗耳恭听状。

“虽然是朋友,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你这么不收钱让人家白吃白喝,这生意肯定做不下去。”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都是朋友嘛,收钱就见外了。”

“市面上不少馆子倒闭,都是因为老板穷大方。前车之鉴,不听就算了。”

“做人不能功利性太强,不然就会没朋友,就跟你似的,都没人来分享你开业的喜悦。不是有句歌唱得好嘛,千金难买是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

刘丹在旁边搭话:“猛哥,这是哪首歌啊,我怎么没印象啊?”

张猛横眼看她:“年纪小了不起啊,何大叶,你肯定听过,给她唱一个。”

何大叶身为老歌歌后,当然知道后面怎么哼:“以诚相见心诚则灵,让我们从此是朋友。”

不过张猛之前的话,戳中她的软肋,连前任老板都说她功利性强,这公司也都开了,却无人恭贺。说实在的,今天对着朋友说的演讲稿,她都打好腹稿了。

何大叶懒得再说话,飞速吃完面条,连面汤都喝了。

吃美了,但心里带着火气,走过去拉起刘丹,生拉硬拽地带走了。

临走前,她硬塞给张猛五十块钱。张猛推托不要,但何大叶不想占他便宜,钱放下就走。

刚走出几步,悔恨就上来了。

一碗面,五十块!真是贵得没天理啊,应该留二十就好,唉……

夜深得像泼了墨水的画布,零零散散地缀着几颗半死不活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眨巴着,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这个城市的天空总是这么不透彻,难怪这个城市的人大多也都看起来灰蒙蒙的。

明天又是个雾霾天吧?

被外面冷风一吹,偶然涌起的丧劲儿突然没了。

何大叶想想自己其实挺幸运的,虽然孤单,但还好早已习惯。

而且孤单的人那么多,又有几个,能在这样的夜里,吃上一碗别人亲手为她煮的热腾腾的面呢?

嗯,下次再吃张猛那臭小子的面,给个四十吧。

02

钱难赚,屎难吃。

这句话就是当今社会最精准的金玉良言。

大学毕业就开始自力更生的何大叶,已经无数次体验过这句话的前半部分,自己开公司以后,感觉就更深刻了。

很多次,有很多次,何大叶上完大号都想回头抓一把大便尝尝,想切身地对比一下,到底是屎更难吃,还是钱更难赚。

当何大叶接待的那位准新娘第五次否定她的新人出场提案时,何大叶的心理防线终于出现了裂痕,还差一点点,就要崩溃了。

“何小姐,我这个人很迷信的,我觉得白色就是不吉利,连婚纱我都买的大红色,现场怎么可以出现白玫瑰?怎么可以出现白纱呢?”

“好的,这一点我们会注意的。”

“哦,还有啊,我的婚纱是大红色,所以也不能用红玫瑰,撞色多尴尬,而且突显不出我了。可是又要跟我的婚纱相配,你觉得什么颜色的花比较好呢?”

“粉色吧?”

“土死了,你们是高端婚礼定制,怎么能有这么土气又不走心的提议?我觉得你们真的是很不专业。”

准新娘说着,用胳膊肘顶了顶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准新郎,朝他使了个眼色。

何大叶不傻,知道这眼神代表着要找下家的意思。

准新娘继续一刻不停地哔哔着,何大叶的心思早就飞了。

白色不吉利?粉色俗气?

很好啊,就用白色的玫瑰花海,婚礼现场雇佣几个杀手,拿刀捅几下这难搞的新娘,血刃现场,染红了玫瑰,就血染的风采,肯定高端大气上档次,还带有凄美的气息呢。

何大叶默默地准备了一肚子经典骂词,准备在最后一刻杀个鱼死网破。

正琢磨着,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几个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一片哗哗的水声。

何大叶起身去看,原来是一楼卫生间的水管爆了,水向上喷射着,像一个廉价的喷泉。

手忙脚乱地摆弄了一会儿,水不但没停,还射了何大叶一脸,场面极其色情。

外面的准新娘脸色不好看,对准新郎说:“哎呀,晦气死啦!”

声音之大连水声都遮不住。

何大叶心想,水管坏了跟专不专业有个屁关系啊,就跟你长得那么丑怎么能结婚是一样的没有逻辑。

从卫生间出来,何大叶想还是厚着脸皮请张猛帮忙吧,往二楼一瞅,丫正伸着脑袋往下看呢。

“需要帮忙吗?”张猛这话问得怯生生的,毕竟是何大叶使用一楼的时间,他不敢擅自下楼。

“知道需要帮忙还不赶紧的?”何大叶没好气地回答。

张猛穿着老头背心下来,不敢在客厅多逗留,直奔卫生间去了。

何大叶擦了擦脸坐下,想继续谈,才发现准新娘的眼神正绕过何大叶,直勾勾地往卫生间里看呢。

客厅办公桌摆设的位置极好,甚至不需要太过扭曲的动作,卫生间里的动态就能一览无余。

为了一雪前耻,表达自己的体贴和专业,何大叶轻轻拉动了椅子,从准新娘的视线范围里挪开,让她一次看个够。

水声终于停下来,张猛用手钳拧紧水阀开关,手臂上的肱三头肌像只雀跃的老鼠此起彼伏,浸过水的白色背心变成一块透明暧昧的薄纱贴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每一块肌肉的线条。

准新娘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半张着嘴傻笑着,不用猜也知道她脑子里正上演着一段限制级激情意淫视频。

心情大好,接下来再沟通,态度也柔和了不少,准新娘笑嘻嘻地看着何大叶打印出来的策划案,心里还挂念着猛男湿身那一幕,连声音都变了调。

“何小姐,看到后面,我觉得,这个方案还有点儿意思,有可以商讨的余地……”

“是吗?我不觉得。”一直假装自己是空气的准新郎在强敌的压力下终于开口了,粗壮的手指掠过策划案上的几条,看都没看就说,“这几条,我觉得都有问题。”

准新娘回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准新郎悻悻地闭了嘴。

“没事没事,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就好。”何大叶装模作样地跳出来圆场。

“玫瑰用黄色的吧,别的都很好。”准新娘娇滴滴地说。

“可我还是觉得好多地方都不对。”准新郎嘟着嘴,小声嘟囔着。

何大叶知道这样下去还是要黄,新娘再剑拔弩张,最后掏钱的还是男方。

男人是什么?男人就是把他伺候舒坦了怎样都行的单细胞物种。

何大叶的CPU飞速运转着,心想总不能把新郎推到房间,然后自己脱掉衣服说大哥只要你同意,你想干啥我就干啥吧!

以自己的姿色,对方会报警吧?

一些过气的情感专家说过这么一句话: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拴住男人的胃。

修完水管的张猛湿淋淋地走出来,朝何大叶点了点手腕,示意她已经快五点了,使用权快要结束了。

何大叶脑子里的灯一亮,主意来了。

她拽住张猛,小声嘀咕了几句,又传递了几个小鹿斑比眼神,手上贱兮兮地做着数钱状。

张猛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何大叶高兴得有点儿失态,冲着张猛胸口来了一记兄弟义气拳。这拳用了何大叶不少力气,打得张猛一个趔趄。

“你是不是故意的?”张猛气得鼻孔都快冒烟了。

“哟,对不起啊,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了。”何大叶不好意思地说。

她当然是故意的,谁让张猛刚才跟她摆谱来着。

何大叶打算付钱让张猛做顿晚饭,招呼自己这两位客户。

原本就是公平的买卖交易关系,可没想到张猛竟然得空耍上大牌了,非得说何大叶不按照规矩来,为了自己加班就剥夺了他晚上使用工作室的权利。

何大叶好说歹说,又装可怜又卖萌才说动了张猛,明着报仇显得她太不地道,不如就暗着来,假装兴奋的一记长拳,铆足了劲儿的那种。

张猛在厨房挥汗如雨地忙碌着,画面非常梦幻,从头至尾看起来都像是在拍广告,连油烟都在此时变得像梦幻的干冰。

何大叶暗自称赞自己,多亏自己点的菜,全是特别难做的。

其实什么味道不重要,关键是做菜的过程一定要时间长啊,足够展现猛男厨艺秀。

为了让张猛更加展现猛男厨神的特质,何大叶默默地关掉空调。

果然,张猛胸口的小背心出了一些汗渍,他不住地擦汗,露出腋下浓密的腋毛。

准新娘也开始擦汗。张猛过来端菜时,浑身是汗,一身荷尔蒙的味道。

“真热。”张猛随意说一句。

“够热。”准新娘看着菜,评论人。

张猛没听明白:“待会儿有凉菜呢。”

何大叶心说还准备什么凉菜呀,你洗干净躺盘子里就够事儿逼新娘吃好几顿了。

只可惜男体盛这菜太贵了,拿下这案子,才能有钱付菜金啊。

张猛手也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张罗好了一桌子菜,何大叶吃得赞不绝口,准新娘更是吃到快要落泪。

张猛一副店小二的憨厚:“你们吃哈,不够我给你们加菜。”说完就要上楼冲个澡。

“哎,洗干净点儿,下楼陪我们一起吃。”

张猛说得嘞。

这话说得准新娘下巴都惊艳过来了,何大叶估摸着这女人很想变成浴液吧。

“呃……这是你男朋友?”新郎不放心地问。

“不是不是不是,”为了这个单子,何大叶也要撇清嫌疑,“他是我们公司的……婚宴饮食总监。”这几个中文字凑在一起,还挺难读的,何大叶想。

“就是个厨子呗。”准新郎冷笑。

“厨子现在都长成这样了?”准新娘含恨看了准新郎一眼,他的长相倒是挺像伙夫的。

“哎,他也是一个模特,名模呢,但是太热爱厨艺了,特别讨厌那些菜不好吃的婚礼,所以才来我们公司当婚宴饮食总监。我跟你说啊,有他在,婚礼上的菜肯定也是又好看又好吃又不贵的……”何大叶已经吹得漫天飞雨,就快黔驴技穷掰不下去了。张猛洗得香喷喷的,穿了一件白衬衫,挽着袖口哼着歌就下来了,何大叶赶紧去厨房抽空喝杯水。

此时准新娘假装专业性地请教张猛,对婚宴饮食有什么看法,张猛干脆把他这么多年吃的婚宴都说一遍,准新娘爱听这个呢。

何大叶远远打量一下张猛,这张脸就是长得太不矫情了,但身形好,穿什么是什么,带着一种男人和男孩的混合感,又不会拒人于千里,除了人傻点儿,也挺好一男的啊。

但单身这么多年,身边也见不到女人出现,不会是有问题吧?

哼……肯定有问题!

网上说会做饭的男人都很帅,何大叶觉得这只是对丑男们的一种安慰和鼓励而已。

帅和会做饭是两码事,然而当它们结合在一起时,则如同火星撞地球,威力无比。

比如此刻的准新娘,脸上写满了恨不相逢未嫁时,悔婚的心都有了。

准新郎这顿饭吃得也不安生,偷偷摸摸地东张西望,像个怨妇似的把不高兴写在脸上。

这顿饭吃得人心惶惶,汗一波一波地冒,又一波一波地干。几番下来,何大叶都闻见自己身上的汗酸味儿了,连香水都盖不住。

何大叶提心吊胆,生怕张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但张猛把准新娘哄得特别好,看着准新郎埋头吃干饭,还拿出酒跟准新郎喝酒,可准新郎依旧是一脸的敷衍,还写满了不爽的潜台词。

这场剑拔弩张的暗战一直持续到张阳阳回家,才正式落了幕。

“孩子都这么大了?孩子他妈是谁?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啊!”

何大叶调笑:“你怎么不说是我的孩子呢?”

准新娘看了何大叶一眼:“这孩子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的……你俩长得就太不像……”

何大叶真想撕破衣服满地打滚,当代人压力好大啊,长得不好看连被人误会当妈的可能性都没有。

事儿逼准新娘突然不事儿了,脸上的表情这个百感交集,摸张阳阳摸个不停。

张阳阳刚想展现出自己天才儿童的一面,何大叶一脸凶相,使眼色。

张阳阳果然聪明,乖巧地说阿姨好我六岁了张猛是我爸是啊他做菜很好吃哈哈哈何大叶阿姨对我很好吼吼吼吼……

准新娘梦碎之日,便是准新郎复活之时。

胖乎乎的准新郎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油腻笑容,并且一开心,把剩下的菜全都吃光了。

送走了两位准新人,何大叶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沓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数字没错,才放心地把钱压在桌子上的花瓶下面。

“钱给你放这儿了,一会儿你数数。”何大叶对着正在厨房洗碗的张猛说。

厨房里水声太大,遮盖住何大叶的声音。

张猛继续埋头洗碗,背上的肌肉跳跃,与四溅的水花融成一幅和谐的“美男洗碗图”。

何大叶像个站在展览馆里的看画人一样,看得有些出神。

能拿下这一单,张猛功不可没,看来“美男计”也不失为搞定龟毛准新娘的好方法。

但事情还没结束,新娘走不完红毯路,她是一毛钱也赚不到的。既然张猛这么好用,为什么不多用一下呢?反正也是在帮他,他出多少力,就给他结多少钱呗。

何大叶回过神,责怪自己的内心实在是太昏暗太功利,连欣赏肌肉男的时刻都在想着怎么用他的肉体来给自己赚更多的钱,活脱脱就是牛郎店的妈妈桑。

可除此之外又能怎样呢?

这世界早就变成一个巨大的风月场,每个人都想方设法地出卖自己来活着,想要活得高冷,活得有尊严,靠什么?靠出卖别人咯。

何大叶思量着,给自己这种小卑鄙戴上一顶理所当然的帽子。

她慢慢地走向张猛,倚在水池边极力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

“今天谢谢你啊,要不是你……的厨艺,这单子早就跑得没影了。”何大叶对张猛说,声音之柔和让她自己都快吐了。

自两人认识以来,张猛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他明显一愣,从头到脚抖了一遍,诧异地看着姿势别扭的何大叶。

被看得浑身难受,何大叶在厨房晃悠了一圈,接着说:“其实我觉得你挺适合当公关的,在适当的时候帮我一把。”

“怎么帮?要是做个饭可以,反正都是你掏钱。”

“什么钱不钱的,多肤浅……”何大叶假笑着推了张猛一把,“就穿得帅气点儿,多笑笑,白天多下来走动走动,必要的时候说几句好听话呗。”

“你把我当什么啊?卖笑还是卖淫啊?我说你这个误解别人职业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张猛嚷嚷着,手上的水珠混着唾沫星四溅开来。

何大叶没生气,反倒笑得更开了。

“你先别生气,这是对你这一身肉的肯定。这是个看脸的世界,长得好可以赢天下,你要正视你的优点,把它们发扬光大。这样吧,找房的期限给你放宽到半年,另外刚才那对新人婚前party的食物制作也外包给你做。双赢,你看怎么样?”

张猛若有所思,低着头不说话。

“就算以后你找到合适的房子,这个工作室我们也可以继续共用,以节约成本。”何大叶再补上一句,预计着张猛差不多该点头了。

果然,张猛的眼神亮起来,故作镇定地点点头说:“好吧,但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越轨的行为免谈。”

“放心,我怎么可能陷你于不仁不义呢。”

何大叶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心里还是忍不住飙着脏话。

越轨的行为?你还真把自己当刘德华了,不要脸。

也就是我现在有求于你,要是我兜里钱多,直接拿钱把你砸得跪下来求我。

不过,条件谈妥,何大叶也就放心了。这些年来她做事情从来都胸有成竹,很少有失手的时候,达到目的就是终极目标,无论采用什么手段,哪怕对敌人笑靥如花。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恳,何大叶还主动帮张猛收拾了几只洗好的碗盘。

张猛客气地说不用了,他自己来就好。何大叶就坡下驴,擦了擦手走了。

见到张阳阳,何大叶还拥抱了他一下。张阳阳一副嫌弃的表情:“干吗啊你?”

何大叶这一天心情特别好:“没有啊,喜欢你嘛。”临走前还很友爱地亲了张阳阳的额头跟他互道晚安。

看着何大叶离开的背影,张阳阳摆出成年人的脸若有所思着,刚才何大叶和他爸的亲密举动他全都看在眼里。

老张也算是风韵犹存的一枝独秀,总也有走桃花运的时候,妈妈的第四次婚姻让张阳阳对张猛失望至极,这下总算峰回路转了。

而且,这个叫何大叶的虽然岁数看着大点儿,为人太过精明,但自己的亲爹也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主儿,配这样的人看起来也不错。

张阳阳想,至于这何大叶适不适合做张猛的女朋友,老张那不够三两的脑子是指望不上了,就得他自己亲自观察了。

03

《甄嬛传》里有这么一句话:这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歇,都是寻常。

庆祝会那天晚上,刘丹接到的那个来自“大师兄”的电话,其实就是刚刚放了何大叶鸽子的罗畅打来的。

罗畅是刘丹手把手教出来的第一个淘衣服和讨价还价的徒弟,她觉得自己的这门学问以后也许会传道授业解惑更多的人,最后变成一个庞大的营销组织,所以就赐了罗畅“大师兄”的封号。

从认识刘丹到现在,有两个多礼拜了。

两个礼拜里,罗畅已经先后丢人过两回,这样大剂量地丢人现眼,在罗畅的人生史上,还是绝无仅有的第一回。

然而刘丹似乎不以为意,甚至跟抖搂自己衣服一样,仿佛是作为回馈,她也抖搂出一些还挺骇人听闻的缺点出来——真是一点儿都不注意,好歹他俩也是身家清白的男女,这也是约会呢。

可是罗畅真的崇拜刘丹这一点:她深深地承认自己人生的种种不足,一点儿遮遮掩掩的害羞感都没有。

不过,这种毫无遮掩的抖搂换个角度来看,就是刘丹真心不想讨好罗畅,或者张畅李畅,尽管他长得好看。

人生啊,如果是个木桶,缺点是短的木板,优点是长的木板,然后长长短短的木板围在一起构成一个盛水的木桶。

而大部分人终其一生的功课,就是如何让长的木板更长,让短的木板看起来不那么短。

何大叶的做法是实干较劲儿型:我努力让短的木板变得更长更长更长!如果实在来不及了,就用长的木板盖住短的木板,造成一种短木板调皮地叫嚣“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的错觉。

罗畅的做法是耍赖皮型:不就是让短的木板变得更长嘛,很简单。啊,后天就要变长啊,他干脆锯掉长的木板多余的部分,来填补短与长之间的空缺。短期内还能对付过去,时间长了,他的人生就变成一个色彩斑斓的木桶,边缘依旧短短长长。最吓人的是,被填补过的空隙开始漏水了,最后他开始满地打滚撒娇:好麻烦哦,就这么算了,我也不管了。

而刘丹的做法是属于讨巧型的:短的木板如果能自然生长最好,可是人生苦短,我更乐意把时间花在如何让长的木板变得更长,至于那些短的木板,Sorry,有时间我再去弄。如果你非揪着我这些短的木板不放,我只能耸耸肩:反正木桶是为了装水,我的木桶一样可以装很多水啊,只要沿着长木板的方向倾斜过来。

罗畅对自个儿和何大叶的方式习以为常,对于刘丹这种完全接受自己的缺点,并转化成正能量,使劲儿对自己好的人生哲学,惊为天人,并很想偷偷挪过来让自己受惠。

也许刘丹的这套不是最佳解决方案,但总比他自己面对世界的那套逻辑方法好吧。

罗畅虽然不能清晰地说出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但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人生需要重装系统了。

虽然罗畅号称要把十二星座搜集齐,但是这个“搜集”,最多是约约会吃吃饭,看个电影,晚上跟签到一样到夜店转悠两圈,见到漂亮妹子胡侃一把。

妹子们见他模样周正,一副脾气好好的样子,倒是也很给自己长脸,再加上他飞行员的身份很具有诱惑性,偶尔会有脑袋被门挤了的妹子去机场探班。

探班一次还挺浪漫的,但是探的次数多了,发现飞行员的生活也挺枯燥的。一架飞机和几百名乘客的性命都在他一个刚刚三十岁的男人手里,而且这是他每次飞行都要面对的问题,说实在的,压力挺大,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这种职业需要强大的体力和专注力。

罗畅性格中强大的缺陷,在这个特殊的职业里,反而变成了优点。

在他的认知中,自己的感觉很重要,这种感觉不是感性,也不是理性,就像是经历过严格的飞行训练及丰富的飞行经验构成的一种天性:世界就是这样的啊,难道不是吗?

然而人生不是一场责任重大的飞行,女人也不是冰冷的机械。

人类进化的历程也许磨灭了很多女人作为动物的本能,然而求偶及交配之前那强烈的嗅觉,却在这钢筋水泥森林里越发强烈。

因此,很多女人发现罗畅虽然身上带有很多优秀雄性的品质,俊朗、健康、性感、善良……却又很不甘心地承认:跟罗畅的相处,就这么回事,约会也只是约到这儿而已,乏善可陈。

真的,在这个时代,不解风情、花心、爱劈腿、不负责任等行径真不是什么天大的麻烦。

但一个乏善可陈的男人,无论他是一个多么可口的潜在求偶对象,都不由得让人心生退意。

矜持一点儿的女人,有时候看上罗畅的精神劲儿,但很快就发现他这股憨帅憨帅的感觉,有时候跟无趣只是一线之间。

只要罗畅稍微拿捏不好,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主动一点儿的姑娘,觉得勾引加调戏的戏码会激发罗畅犯的一面,那种不知所措还挺好看的——姑娘们开他的玩笑过分点儿,他竟然会脸红。脸红挺可爱的,但是细想一下,可爱能激起性欲,至于其他?那就算了,何况这个男人在激起性欲之后习惯性犯。

曾经看过一个娱乐节目,让明星吃过一种巨甜的叶子,然后再去吃砂糖,就一点儿甜味都没有了,砂糖的颗粒感在嘴里反复晃荡着,像沙子一样让人难以下咽。

这样的比喻,用在罗畅身上最合适。

新鲜感还在的时候,再再憨也是甜的,可浪漫和激情就像两棵娇气的树,单凭和憨灌溉,是活不了多久的。

罗畅不由自主地夹在不尴不尬的位置,只可远观,想近点儿?容易添堵。

所以,罗畅老往何大叶这边跑,除了依赖何大叶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寂寞。

罗畅打心底里想成为这样一个人。

你为什么会爱我呢?因为在你眼里,我在太阳底下会发光的,一群人之中只有我是彩色的,而且脸上不打马赛克,你远远地瞥了一眼人群,一下子就能找到我。

罗畅的脑袋不能想太深刻的问题,他挠挠头,以前他以为何大叶是这个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见他的人,可是在他做了逃婚这种在女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后,何大叶好像也是无动于衷的,一点儿都不往心里去。

如果连何大叶都不是,那谁是呢?反正现在他不知道。

他站在夜店舞池里看着各种摇曳的美妙身体们,寂寞。

没错,这是一个在钢筋水泥森林里,略显矫情的词。

既然寂寞,就要找人陪。

何大叶忙得印堂发青,罗畅有时候去她家住,发现何大叶最近是把这儿当旅馆一样。

半夜罗畅起床撒尿路过何大叶的卧室,竟然听到何大叶的鼾声!

要脸吗?

以前罗畅因为打鼾,曾经被何大叶踹到床下多少次,转眼你躺床就睡,一睡就呼。

何大叶没空理他:“周末你自己玩吧,别老跟在我屁股后头。”

罗畅觉得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帅哥,被人嫌弃成这样,也算是一项“成就”了。

也许是最近水星逆行,自己的职业改成专业丢脸的了。

为了挽回面子,罗畅跟他一个土豪朋友借了架直升机,提前申请好了路线,约了两男一女共同享受这一切。

两男是他哥们儿,一女是刘丹。

“我去干吗啊,其他两个人我又不认识。”刘丹不太想去。

“挺好玩的,哥免费带你装逼带你飞。”罗畅觉得这是在刘丹面前扬眉吐气的好机会,何况跟俩大老爷们儿过周末,也太辛苦了,终究希望带个女生调剂。

约何大叶?

甭说她没时间,就算她天天在家里闲得长蘑菇,她也不会跟另外两个男人出去。

在阴阳平衡、调节男女比例方面,何大叶终生毫无建树。

而刘丹想了想,终究还是答应了。

罗畅以为是自己那句“带你装逼带你飞”吸引了刘丹,但其实免费坐飞机,才是打开刘丹芳心的金钥匙。

甭说坐飞机了,就是从北京坐高铁到廊坊,也得三十块钱呢,不坐白不坐。

然而临近出发的前一天,罗畅打电话过来说要不周末取消吧,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直升机被人劫持去做恐怖袭击了?”刘丹的脑洞倒是无限宽广,一句话都可以作为一部电影的开场了。

“他俩一个加班,另外一个单身好久了,前天突然找到女朋友了。”

刘丹真是服了罗畅的理由了,本来她觉得不去也行,但这理由也不能扼杀一个免费坐飞机的机会啊:“找女朋友也可以出来玩啊,让他带着女朋友啊。”

罗畅下了很大决心,才敢说出口:“这哥们儿单身两年了,前天找到女朋友,俩人就没出屋到现在……他都挺大岁数的,好不容易不单身了,我也不能扫兴吧。”

罗畅心疼这哥们儿,单身这两年,右手应该撸出一手老茧了吧,好不容易解救了右手,估计近期他和新女朋友都不会离开床。

“也是,那咱俩去呗。”刘丹挺干脆地说,“反正我跟你熟,不见他们更好。”

啊?罗畅脑袋没反应过来:“咱俩去?”

“对啊,既然周末想去开飞机,那就开啊,干吗还要受别人影响……除非你不想跟我去。”

“不不不,”罗畅突然有点儿高兴,“我就是习惯性地一遇到点儿问题,干脆就将这个决定放弃了。对啊,既然决定周末去开飞机,咱俩都没事,管其他人干什么,去去去!”

刘丹翻了个白眼,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嘛,罗畅怎么跟发现新大陆一样。

不过到了晚上睡觉了,刘丹真是领略了罗畅孩子气的脾气了,半夜迷迷糊糊接了他的电话:“师父啊,明天我车限号,开到高速公路之前,会不会被人抓到啊?要不咱们租辆车啊?你说是租辆四驱还是POLO啊?”

其实罗畅已经想了一晚上了,甚至还跟何大叶借车,何大叶此时正处在开业后的高度紧张期。

本来装修这段时间罗畅就没派上什么用场,还敢跟她借车!

何大叶除借此机会美美地数落了一番罗畅不靠谱之外,还特别得意地宣布借车你是甭想了,如果你表现好,还可能把张阳阳的玩具车借给你。

罗畅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张阳阳是谁?你男朋友?”

何大叶新仇旧账又涌了上来:“是!可帅呢!比我小二十六岁,我俩姐弟恋!你有时间吗?要不要帮我鉴定一下?你脱离我生活多久了?连我房客的六岁儿子都不认识,房子还是你帮忙给租的呢!你都快脱离我到月球了!”

生了半天闷气,罗畅心想,你房客的儿子干吗要我认识啊。

想了一会儿,还是高兴了,这说明我在何大叶心里有分量嘛,她要把身边的每个人都介绍给我,我是自己人,嘿嘿。

不过车的问题还是没解决,他上网搜了半天租车信息,犯了选择综合征,只好给师父刘丹打电话。

刘丹有点儿不高兴,这哪是师父啊,简直是个师傅。

作为绝代觉主,打扰她睡眠,赏一丈红就算轻的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罗畅特别天真地还看了一下表:“十一点啊。”

“对,晚上十一点,明天咱们几点集合啊?”

“六点我去接你啊,你忘了啊?”

刘丹终于搞懂罗畅为什么长得人模狗样,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了。

“六点集合!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明天我起得来吗?!我刚刚做了一个春梦!知道什么叫春梦吗?黄觉刚刚决定抛妻弃子跟我在一起,我劝他去医院磨磨皮……”

“黄觉是谁……”罗畅平时很少看电视剧,哪知道这冷门的男人是何方神圣。

作为豆瓣黄觉小组组长,刘丹为自己对男人不同寻常的好品味而自豪:“是我男神!不知道我男神,你可以死了!知道吗?一个男神跑到热爱他的少女的梦里,还是春梦,这是可以被打扰的时刻吗?”

“喂,你不是少女了好吗?”

“怎么说话呢?”原本就带着一肚子起床气的刘丹,在听完这话之后决定直接不能再忍了,一个电话,不足两分钟的时间里,就丢给她爆点无数,她心里暗自咒骂:“活该你这把年纪还没女朋友,白长了一张细皮嫩肉的脸,等着孤独终老吧你就!”

罗畅也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啥,电话那头刘丹急了,他就顺着情绪急忙道歉。

几句“对不起”之后,刘丹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继续说:“打扰我美容觉,少女也变成少妇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啊……要不你继续睡会儿?”

刘丹挂了电话后躺了一会儿,依然无法回到黄觉亲吻她的春梦里,心情依然沉浸在梦中要与黄觉发生婚外情的复杂情绪中。

睡不着,倒是也清醒了,想想刚刚接电话时,朝着罗畅发脾气挺没劲的,毕竟还挺尊重她的选择的,人家也不知道你这么早睡啊。

想了想,刘丹回了电话:“你每月赚很多钱啊?”

罗畅被刘丹突然袭击的问题问愣了,生怕继续惹了师父生气:“还行……够用啊……怎么了?”

“那你没事儿租什么车啊,钱多得可以叠千纸鹤许下美好的心愿了是吗?”刘丹真的很痛心疾首,没有什么比毫无创造力地花钱更让她心痛的了。

“我也不想,可你不是告诉我,想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别找什么理由吗?我实在找不着解决办法了,只好租车啊。”罗畅这时候还有点儿委屈。

“我有车啊!我不限号啊!”刘丹此刻犹豫要不要跟他脱离师徒关系,这等智商,怎么将她的门派发扬光大啊。

“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嘛,你开车,就得接我了,我住在机场这边,离得这么远,明天你还要早起床,多麻烦啊,我不好意思啊。”

刘丹一口黑血差点儿喷出来,但终究还是没喷出来,直接憋出内伤了。

这男人真是奇葩,但想想也罢了,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在照顾女人的心思。

更何况刘丹真没觉得俩人关系中自己处在女人的位置。

对比一下这男人的二次元思考方式及磨磨叽叽,还是自己更像一个男人。

“行了,明天我开车接你,你把你家的位置用手机分享给我,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再跟我磨叽,明天就是花钱请我去开飞机,我也不去了!”

刘丹试图在梦里继续跟黄觉搞婚外情,但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实。

早晨五点半闹钟响,哭着爬起了床,睡眠不足加上心疼这一次短途要花不少油费,内心十分沉重,开始后悔为啥一定要跟罗畅开飞机。

生无可恋地拎着车钥匙,把自己包扎成木乃伊,捂得严严实实后下楼,刚找到自己车,就发现罗畅冻成一条狗一样,站在刘丹的车旁。

北京的黎明时分真不是什么温暖的时刻,无论什么季节,唱了一宿的KTV回家时,心里带有的那点儿怅然若失,基本上都是这个时刻冻出来的。

罗畅缩着肩膀来回走取暖呢,看到刘丹,鼻孔下那股鼻涕一吸,咧嘴露出没有蛀牙的白牙齿,巴掌脸冻得红扑扑的,简直就是——小狗取悦主人那种表情,就是这样。

刘丹的很多种情绪都被下到清汤火锅里,最先浮上来的是心疼。

她脑袋一转就明白过来罗畅的细心了——虽然这趟旅行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但此刻她还是真心实意地心疼:“站多久了?”

“最多半个小时,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