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惶惶地跟,过庭院进廊庑,拐了两个弯才到屋门。
白夜向屋内禀,“主子,人来了。”
透着光的门扇里有人道:“嗯。”
“请罢,祁大人。”白夜推门示意。
祁岑抱拳,“谢过了。”
他刚进去,门就掩上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阃后是换鞋的地方,前边摆着一扇翠绿的屏风,不知用的什么质地,屋中的烛光照得上边的烟雨春色图惟妙惟肖。
“祁大人寻我有事?”
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祁岑脱鞋,着净袜绕屏风一侧而入,四面点满烛灯,摆设的都是架在地面的青铜烛台,一盏盏亮着像树杈开了花,是市面都买不着的货,外行人一眼便料到价值不菲。
他朝里走,左面垂着一卷珠帘,他如同探宝,有丝紧张地掀开帘,今夜要面见的人就仿佛宝贝展示似的,呈现在了他的眼眶中。披着薄薄的里衣,长腿交迭,姿态横陈在美人靠,散下柔顺的青丝,专注着手中的书。
似乎是因为太安静,卧在榻上的人不过是翻了一页书,就仿若在他心上投了一粒石子,就这么起了微澜。
“怎么不说话?”温离没朝来人看,温和道,“有事就直言。”
屋子有地龙暖着,祁岑这会就手心浮汗了,也不知在心慌什么。他踩着柔软的氍毹,一松手,珠帘便“叮叮当当”,撞出悦耳的声音。
温离桃花眼一瞥,祁岑便自觉适才动作粗鲁了。
“我,”他好似才寻回丢失的记忆,先行了礼,“下官拜见李爵爷。”
“怎么,你有入夜登门拜访的癖好?”
“不是!”
祁岑立即否认。
温离视线落回书页,低声笑了笑,“那就开门见山,别耽误我歇息。”
“我想,想与李爵爷做买卖。”祁岑一顿,害怕拒绝便旋即接上,“我有笔小钱,希望能投到您的铺子下。”
温离喜闻乐见了,嘲道:“你认为我缺你这笔小钱?”
“不是。”
“你要是投去些做小买卖或者玄都商会里的,依你的官身,总有人给你几分薄面,不必到我这自取其辱。”
祁岑老实说:“商会的陆赟与洛晟关系紧密,我不希望洛晟知道。”
温离敏锐地察觉到了疑点,不过他不急于去问清楚,合书丢到榻的里边,坐起来,两条腿放下,脚踩到氍毹上。
那短促间,祁岑发现了脚腕的铃铛,一腕玉色圈禁在了银环里,衬得小巧漂亮,可惜只有几眼,裤腿便滑下来遮住了。
“这么说,祁大人的面子我是乐意给的。但是,”温离低头也瞧自己的脚背,“你要把我当生钱树,那点银子可是远远不够,你得给点更有价值的东西与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