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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歇热恋 松露蛋黄酱 19920 字 2个月前
🎁美女直播

H酒店到机场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阮青屿只觉得一眨眼就到了。晚上凌泽到北京,明天去新疆,在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安排。

而自己下周应该就可以回滨城。

自己和凌泽两人,一个在滨城,一个在北京?

阮青屿站在隔离栏外等着凌泽换登机牌,头等舱的耀眼的红毯刺得自己大脑清明。他现在终于弄懂,为什么媒体老宣传香格里拉是梦想的天堂,大概都是高原反应缺氧闹的。

典型案例就是自己,十天不到,晕乎乎地就谈起恋爱来。

绝美异地恋,生根萌芽,还是中世纪时曝光会被烧死的那种。

这可怎么办。

阮青屿盯着凌泽发呆。

凌泽今天依旧是白衬衫,深色西裤,笔挺得好看。自己还穿着三天前在香格里拉穿的黑色冲锋衣,和南城炎热的天气格格不入。

他与凌泽并排走着,想着是不是得来个离别拥抱,毕竟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机场人来人往的,两个大男人抱着惜别,好像也不是太合适。

阮青屿耷拉着脸发愁。

“阿屿,住套房的那个女生,是你秘书?”凌泽站在安检口,突然问道。

“啊?算是吧,李琳,我表妹。”阮青屿说:“你怎么知道她住套房?”

“阮院长不知道你们换房,给了我套房的房间号,我去敲门,开门的是她。”凌泽解释。

“我刚到北京,秘书还没到岗,你要最近不想回设计院,不然来我这里代班几天?”凌泽问道。

“啊?”阮青屿想,这都说的什么胡话。

“你考虑考虑。走了啊。”凌泽挥挥登机牌,抬手用大拇指抚过阮青屿唇上的细小伤口,转身走进安检口。

46衬衫

◎你为什么总咬我?◎

阮青屿目送着凌泽过安检。

安检到登机口还有段路,和出发大厅之间用的是玻璃隔断。

凌泽在玻璃墙的那头晃晃登机牌,示意阮青屿赶紧回去;阮青屿笑笑挥手,一咧嘴,下唇立刻针扎般疼,他伸手摸了下,竟有一丝血渍。

脖子被咬的账还没算,嘴唇又被咬破了。

阮青屿有些气,在回酒店的车上,低头给凌泽发了条微信。

阮螃蟹:你为什么总咬我?

A-凌泽:螃蟹肉香。

阮螃蟹:滚啊。

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阮青屿就是冲进更衣室,脱下冲锋衣,毫无疑问,他一定是今晚南城街上穿得最多的人。

阮青屿看着自己镜子里一脖子的红痕和牙印犯难,这几天还要到处去写检查,冲锋衣再穿下去,估计写着写着就要中暑晕过去。

这倒也可以算是苦肉计。

走出更衣室,却看到床上放着两件叠好的衬衫,上面放着带酒店LOGO的便签:

尊敬的阮先生:

您需要的衬衫已经洗涤熨烫完毕,希望您能满意。

祝您在我们酒店住得愉快。

有更多需要,可以用房间电话直接拨打0与我们联系。

H酒店客房部

阮青屿拨通酒店服务电话问衬衫是怎么回事,电话里客房管家解释,是北京总部早上安排的,因为新衣服还要洗过,所以一直到晚上才送来。

行吧,做事还挺缜密,阮青屿想到凌泽走的时候问自己去北京当凌总秘书,两人一比较,其实让他来当阮工的秘书,更合适些。

做事缜密的除了凌泽,还有他的倪律师。

第二天清早,阮青屿就被倪律师的起床电话叫醒,让他上班时间一到,就去相关部门说明情况。早点跑完早点回滨城。

这是阮青屿活到二十几岁,第一次穿衬衫办事。

一整天被调查下来,且不说同样的问题被反复询问无数次,光是扣到顶的领口,已经磨平了阮青屿的大半精神气。

等他蔫巴巴低着头地走进酒店中餐厅时,迎接自己的,是李琳刻意压抑住的惊叹声。

“阮工,你穿白衬衫怎么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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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琳用了三个啊,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澎湃,她跟在阮青屿身边的这几年,阮工的最高配置,也就是黑色卫衣加球鞋,从来就没见过他穿带领子的衣服。

“你要不是我哥,我都想跟你结婚了。对吧,周总。”李琳对身边的人说。

阮青屿这才注意到,周成资和王聪也在包厢里坐着。

老王是应住建局要求,来滨城协助调查,时间安排在明天。但周成资这个外国人,就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只见他跟着李琳的话,看着自己猛点头:“对,好看,结婚,要结婚。”

“周总?”阮青屿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阮工好,我来看看你。”周成资开门见山地把目的说出来:“阮院长说你没事的,但我不放心,就跟着过来看看。”

周成资说的是真心话,在阮工面前他向来喜欢得坦荡荡。

“哦,谢谢。”阮青屿心里纳闷着,自己和周成资也不熟,他如此关心是有什么目的。

“明天我还要去南城医院一趟,我妈让我去给博士当面道谢下。”周成资补充道。

老王向阮青屿解释,运沙车司机在医院的事,周成资家里帮了点忙。

这下阮青屿更摸不着头脑,他与周成资,也就刚认识,对方竟如此用心,人脉从新加坡直接找到大陆;莫非自己不在的时候,周成资和阮院长谈合作,谈到把滨城院都买了?

他偏头悄悄地问老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和周成资都扯上关系。

老王低声道,听说是凌泽掐着人家脖子逼的。

阮青屿嘴角微扬,边喝汤边想,这也算是符合凌泽的行为逻辑,看他昨天在自己身上紧绷的样子,掐周成资脖子已经算温柔的。

老王声音更低道:你这前男友,是不是对你余情未了?

阮青屿喝汤的手一抖,汤汁洒了一骨碟。

阮工,和他破镜重圆下。

老王说得情真意切,他真心觉得凌泽蛮好,阮青屿这次事故处理时,单独顶在最前头,给自己留下大量的回旋余地,所以现在只要是对阮青屿好的人,不论男女都可以。

“你说,凌沛和凌泽,两人名字就差一个字,怎么人品差这么多。”老王突然来了句。

阮青屿立刻又洒了一勺子汤,骨碟都快装不下了。

“凌沛?”周成资听到老王的话,接着道:“是两点水三点水的那两个字吗?”

“对,就是南城项目的前业主,他但凡肯多花钱,增加些成本,也不至于出这档子事。”老王愤愤不平道。

“造价差多少?”周成资问。

“综合下来接近三百万。”老王回想了下。

“那他往医院打三十万给运沙车司机,是应该的。”周成资冒出句。

阮青屿放下汤勺,不喝了。

周成资和王聪两人再聊下去,所有的汤全洒自己身上都不过分。

他追问着周成资,三十万到底是什么事情。

周成资倒也不遮掩,他说账户信息本是隐私,不能说的。那天在打听司机病情的时候,因为收到不明巨额医疗费,所以医院就问嘴,是不是周成资这边打的钱。

周成资这边否认完,又多问句,查查是谁,碍于关系,中间人隐约透露现金来源。后来知道阮青屿从警局安然无恙地被接出来,周成资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

晚上听到老王在提起这个名字,他才又想起来,漏了嘴。

阮青屿看了眼倪律师,问周成资:“知道转账账户的银行在哪里吗?是滨城还是在南城?”

“这就不知道了,医院也查不到这么细。”周成资说。

“阮工,我这边会落实。”倪律师说:“财产清算的时候账户理应全冻结的。”

“好,那就麻烦倪律师,有什么结果,麻烦通知我们法务林总。”阮青屿谢道。

“凌总?凌泽去你们那里当法务啦?不至于吧?”周成资激动起来:“怪不得他掐我脖子,逼着我找人,他是不是打算要把滨城院买下来?”

周成资心惊肉跳起来,凌泽是不是真要追阮青屿,直接这么大的手笔。

“双木林,林总。”李琳赶紧解释,因为倪律师在的原因,今天一早滨城院的法务就飞回滨城,和周成资打了个时间差。

周成资不好意思地端起酒杯,自罚一杯,说听错听错,暗自偷偷松了口气。

几个人边聊边吃着,阮青屿兴致不太高,一个是累,另一个是衬衫扣得太高,勒得吃不下。

“哥,你衬衫扣子可以松开了,现在又不是被调查,可以不用这么严肃。”李琳提醒着。

“嗯,好。”阮青屿应答着,但是手还是拿着筷子夹菜,没有要解开的意思,衬衫下的痕迹是自己最隐蔽的秘密。

李琳件阮青屿没有回应,只当自家哥哥累得神游,上火,嘴唇都破了。便不再纠结。

*

北京飞乌鲁木齐需要四小时,凌泽趁机躺着睡了一觉。

昨天晚上飞到北京,他也没出机场,直接就在国际到达等待接机。

凌泽的父亲凌兆昆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老人精神还不错,就是长途飞行后体力不支。看到凌泽站在接机口,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拥抱很真挚,凌泽却顿了会儿,才抬起手,虚虚地落在老人肩上,肩胛骨嶙峋凸出,是强烈的陌生感。

也不知是见到儿子兴奋的,还是时差没倒过来,凌兆昆见到凌泽后也没休息,说话,吃饭,最后甚至指导起酒管集团的经营工作,一直到凌泽必须出发去机场,他才停下。

对于自己的父亲,凌泽总觉得两人之间,更像是完成任务的关系;他是凌兆昆商业联姻的产物,是凌家所谓延续香火的工具,是生意落败时被用来逼债的手段。

逃到英国后,凌泽有次问凌雯,你爸的儿子,也不止我一个,怎么当时在东南亚被追的就只有我?

凌雯想半天,回答,估计因为他们都随母姓,不姓凌,不好找。姓凌的就只有我俩。

凌泽当时站在心理医生的诊所前沉默着,完全搞不懂自己的父亲在想什么。

凌雯倒是急得要命,以为弟弟被吓傻了,摇着人又要往诊所里去。

凌泽回过神道,我没事,就是想着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姓凌。

凌雯哈哈笑起来,说,因为就我们两个是领证的生的,其他都是不自律没管住。

所以凌泽也不知道凌兆昆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直到去年他和凌雯被喊到律师所,签字接受股权转让后,他才渐渐与自己所谓的父亲有交集起来。

至于为什么酒管集团只有他和凌雯有那股份,凌雯的解释是,因为只有H酒管集团才是凌兆昆的亲儿子,品牌从上一辈传到凌兆昆手上,丢了又买回来,费尽周章。

亲儿子传给亲儿子,也算正常;要是这一年没有管理好,估计老头估计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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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凌雯也千里迢迢地和凌泽一起去了新疆,她说,她也得好好表现,自己平躺着什么都不做,老头估计也要她陪葬。

两人一同下飞机,凌雯让凌泽稍等她会儿,好去卫生间补妆。

等从卫生间出来,凌雯看到自己的弟弟正和人通着电话,脸色比暴雨前的天还阴沉。

“周成资,滨城H酒店的方案主题重新调整完没?半个月时间,你在香格里拉没玩够,你又跑南城做什么?明天可以有一稿方案出来汇报吗?”

47照片

◎撩拨而不自知◎

凌泽是从倪律师那里得到周成资在南城的消息。

他和倪律师接触的时间不长,从进入H酒管集团到现在也就两年。不过倪律师挺敬业,发来的信息挺委婉,一句话:周成资在南城和阮青屿吃饭时,透露凌沛往南城医院转了三十万现金救治司机。

凌泽吩咐倪律师查下自己的这个远房表亲,这端在清算破产要分南洋别墅,那端却还在到处撒钱。

交代完,他转身就给周成资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改的方案半个月看不到影。

“凌泽,方案新加坡团队在改的,再赶赶,明天初稿发你邮箱,行吧?”周成资在电话那语气哀怨:“我来南城追老婆,我也不容易。”

“阮工的秘书?”

恰好凌雯补妆完走出卫生间,凌泽边随她往前走,边回忆昨天给自己开门的女生长什么样,却毫无印象。

“多了三个字,我喜欢的是阮工。”周成资毫不遮掩地表达了他对阮青屿的喜欢:“青屿是真的很好,做事还利落,这类型全新加坡找不出第二个,你不觉得吗?”

凌泽顿时站定在原地,迈不开脚。

周成资叫阮青屿什么?老婆?凌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中文听起来很陌生。

凌雯见凌泽突然定住,拉了他一把,眼神疑惑地扫了眼:“走啦。”

“我没去过新加坡。”凌泽回过神,不动声色,同凌雯继续往机场出口走。

“无所谓,反正他哪里都好。”周成资在电话那头笑得自我陶醉。

“你就别想了。”凌泽冷冷地打断他的美梦。

“为什么?”周成资口气紧张起来。

因为你已经没机会了,凌泽心里说,但想起阮青屿似乎还不太愿意公开两人的关系,便静静地不再说话。

“凌泽,你说句话。你不会也想追阮青屿吧?”周成资在电话那头哇哇叫,吵得不行。

“我不用追。”凌泽脱口而出,阮螃蟹从小就挂自己身上,全自动的。

“为什么你不用?我除了个子没你高,其他都可以啊,我还能帮他画图,你只会要他改图。”

周成资听到这回答,嗓门都提高几度,连走在一旁的凌雯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成资是不是找你,说要追你项目里的那个滨城建筑师?”凌雯问:“之前就来我这里打探过消息,你就帮他牵线下,当是积德。”

凌泽听着周成资在电话里嚷嚷着自由竞争,这厢凌雯又说着要自己去帮周成资和阮青屿牵线积德,一把无名火烧在心口。

“阮青屿不喜欢男的,你别想了。”凌泽说完,直接挂掉电话。

“啊,那孩子不喜欢男的吗?怎么周成资连人家取向都不知道,就要下手,是要硬上弓吗?”凌雯觉得实在好笑。

凌泽没回答,睇了眼笑得花枝乱颤的凌雯,钻进保姆车。

阮青屿依旧是大清早被倪律师电话催醒。

他迷迷瞪瞪刷牙洗脸,站在镜前一颗颗地把衬衫纽扣,扣到顶。衬衫领布料挺括,但侧颈领口处,还是隐约地露着点红痕。

阮青屿拉拉领口,吻痕挺深,中间还有前几天留下的牙印,连成片明显的暧昧;估计牙印没了,红痕还得好几天才下去。

他头一偏,用手机拍了张侧颈照片,直接转给凌泽。

凌泽正在行政廊吃早餐,对面坐着凌雯和当地的官员。

L集团与H酒管集团联合投资新疆三个度假小镇项目,两个确定,还有一个项目待议,为了全年的招商指标,负责招商引资的部门,一大早便来酒店值守,追着谈细节。

凌泽与对面领导聊着天,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微信有新信息,阮螃蟹的钳子上,冒出个小红点。

凌泽没多想直接点开,心瞬间狂跳,手没拿住,手机掉地毯上弹了下,落在凌雯脚边。

“我捡。”凌泽制止住要刚要弯腰的凌雯,走到凌雯身边,弯腰拾起手机,直起身时他稍微顿了下,借机又细细看遍阮青屿发来的照片。

相片的角度有点偏,只露出小半个尖下巴,修长的手指拨开衬衫领,在雪白的脖颈上落下细长的阴影,暧昧的红痕连成片,在阴影里若隐若现着。

“看你干的。”阮青屿又发来一句。

凌泽手一抖,手机又落地上;他开始后悔,前天就应该直接调转车头回酒店,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省得阮青屿大清早在这里撩拨,还不自知。

他默默长按照片存入相册,坐回座位,继续与同桌官员攀谈,无事发生般。

阮青屿等半天没等到凌泽回复,而倪律师已经在客房门口等着,他拉拉衣领,匆匆出门。

南城的夏天是出了名的火炉,只是出大堂,上车几秒,早上九点的温度,便烤得阮青屿瞬间萎靡。

他接过老王带来的冰美式,上了后座。

车子往东开去,迎着太阳,路旁的树叶盖着灰垂着头,老王从副驾驶回头,向倪律师问这问那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老王的腿上。

阳光照不到后座,阮青屿胃里的冰美式和车内的冷气交织着,心里郁郁;他很少不开心,但最近不开心却是常有的事,他想大概南城项目的事熬过去就好了。

验证设计人员身份资质,说明设计图纸情况,复核陈述笔录内容,签字,盖指纹红印。

阮青屿盯着自己右手大拇指看,鲜红的印泥染在指纹缝里,洗都洗不掉。

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

黑色奔驰停在住建局门口,映着日落的余晖。

老王上车后,长吁一口气:“终于是告一段落,明天就可以回滨城了。”

周成资扶着方向盘,也跟着长吁一口气:“终于是告一段落,明天就可以不用做司机了。”

“周总,当司机是你自愿的。”倪律师提醒周成资,很专业。

“刚换的驾照,总是要熟悉下左舵。”周成资从后视镜里瞄了阮青屿一眼,他垂着眼,今天的衬衫是淡蓝色,领口依旧扣到最高,白色的纽扣落在微凸的淡青阴影下,周成资心多跳了一拍。

阮青屿正低头发微信,没注意车里的人说什么。

凌泽已经在北京,往南城H酒店又送了好几件衬衫,一天一款,不重样。

A-凌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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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螃蟹:嗯,蓝色的布料更舒服点。

A-凌泽:你可以把衬衫都放酒店,让他们洗好,帮你寄回家。

阮螃蟹:没事,带回去给吴老师洗。

A-凌泽:明天回滨城?

阮螃蟹:嗯,明天下午的航班,该按的手印都按完了。

A-凌泽:收拾行李的时候别漏东西。

阮螃蟹:啰唆,我都几岁了。

A-凌泽:听说香格里拉寄了条睡裤给你?

阮螃蟹:那是意外,卷在被子里没看到。

A-凌泽:所以你几岁?

阮螃蟹:长命百岁。

A-凌泽:螃蟹成精了啊。

阮螃蟹:滚啊。

“阮工,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周成资在等红灯的间隙问了句。

每每停车,他就忍不住看阮青屿一眼,恰好看到他抱着手机,窃笑着。

“不用盖手印,自然开心。”阮青屿随口回答:“得庆祝下。”

周成资立刻响应:“对,吃顿大餐庆祝下。”

在H酒店吃了近一个星期的行政廊自助餐,周成资感到自己裤腰带都松一圈,但阮青屿除了协助调查,两脚不出客房大门,他也不好吵着要换口味。

再加上林晓培吃了弹药般,三天两头催滨城H酒店新方案,他也除了当司机,也都关在房间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埋头改图。

“王工,麻烦李助理找家当地的特色店?我请大家吃饭。”周成资一拍方向盘,对着老王说。

老王也在酒店关得发慌,虽然晚上偶尔有溜出去走走,人生地不熟,也做不了什么,周成资的提议,与他一拍即合。

十分钟后,奔驰调转车头直接开到李琳选定的路边小炒店,据说是酒店前台的本地人推荐的。

小炒店就开在旧式居民楼底层,店面一半是厨房;折叠桌,木头方凳子随意摆在门口的人行道上,就着夏夜的热浪,人声鼎沸。

当招牌菜一道道端上来时,所有人都傻了眼,知道南城擅长吃辣,但没想到如此夸张。

每一道菜上铺满密密麻麻的辣椒,剁碎的那种,红得气焰嚣张。

几人面面相觑,老王把公勺往阮青屿手上一递,阮工,建筑师负责制,你最大,你上。

阮青屿用公勺小心翼翼地拨开鱼身子上盖的辣椒,去鱼皮,夹了块鱼肉,往嘴里送。

还好,挺咸,不算太辣。

看来,辣椒不过是虚张声势。

阮青屿放心地夹起旁边的啤酒鸭往嘴里送,下一秒,天灵盖被掀开,疯狂地冒着烟。

“咳——”他没命地咳了起来。

“哎哎哎,水水。”老王叫起来。

周成资起身就往小炒地里头跑,冲到厨房门口的冰箱前喊着:“老板,我拿两瓶冰矿泉水。”

“小屿哥,先喝口汤。”坐在一旁的李琳赶紧把汤碗送到阮青屿嘴边。

阮青屿不假思索地仰头往嘴里灌,

很好,热汤加辣椒,天灵盖是再也合不上了。

阮青屿被辣的迷得眼,只觉得嗓子也是过火般被卡得难受,他随手松开衣领扣子,希望可以缓解下这突如其来的辣椒水酷刑。

衣领一松,咳得通红的脖子上红痕连片。

“小屿哥,你辣得都皮肤过敏,起红疹了啊。”李琳看到阮青屿脖子上隐隐的红痕,着急地喊出声来。

“没事。倪律师,冰啤酒。”阮青屿单手扣住领口,一手往倪律师方向伸,现在他也只能自救了。

倪律师才把酒递上,周成资抱着两瓶大矿泉水回到包厢,手机用脖子夹着,贴在耳边。

“青屿,过敏不能喝酒,喝矿泉水。”周成资满脸关切,回头对电话里的人说:“晓培总,晚点发图纸给你,我家青屿过敏得厉害,晚点再说哈。”

48夜奔

◎“我让前台给你张房卡。”◎

阮青屿辣得太阳穴怦怦跳,没顾上理会周成资,拿起冰啤酒喝半罐,口中的针扎感才稍有缓解。

“要死了。”阮青屿说了句,手还是抓着领口。

“喝点矿泉水?过敏怎么回事?我看看?”周成资问道,递了瓶水给他。

阮青屿放下啤酒,忍着口中的灼热,默默把扣子又扣回原位:“没事。”

他接过周成资递来的冰水,打开瓶盖,喝开了口,在嘴里含着。

“过敏厉害吗?”周成资还是不放心:“是酒店床品问题?还是怎么的?”

阮青屿含着冰水,摇了摇头。

“挺红的一片。”李琳道:“痒吗?要不要去药店买点药涂下?”

阮青屿没回答,转身瞪着李琳,他觉得有两道水,不受自己控制,从脸颊滑下。

李琳瞄了眼阮青屿,一下笑出声来:“阮工,你这是不用再按手印,喜极而泣吗?”

阮青屿吞下口中的冰水,抽张纸巾胡乱擦着眼泪:“以后什么项目都不要盖我的注册建筑师章,项目要我牵头也罢,试菜也要我来。”

“王聪,你来,你不喝一口鸭汤,我今天就改姓,不姓阮。”说罢,阮青屿拿起公勺,舀了小半勺啤酒鸭的汤汁,送到老王面前,非要他喝一口。

老王哈哈笑着闪躲,说着好歹得让他活着,可以分担点南城项目的责任,这一汤勺辣椒汁下去,会暴毙的。

“滨城院不需要承担责任,倪律师已经分析过的。”阮青屿不依不饶地:“倪律师,你说句话,替我主持公道。”

“对,提供下凌沛签收的回执,肯定没问题。”倪律师回答,他看着阮青屿和老王闹着,心情也不错,也自己开了瓶酒。

“是吧,王聪,你赶紧喝下去,天天编排我。”阮青屿一心就想有人也跟他一样遭罪下,也没注意倪律师的话,站起身,举着勺子跑到老王身边,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周成资笑嘻嘻地看着阮青屿闹的凶,随手帮忙按着坐自己身边的老王,完全就是副帮凶的样子。

老王拗不过,他心里也好奇,到底有多辣,接过阮青屿递来的勺子,抿了口。

瞬间宽泪面两行。

菜很香,但实在太辣,一桌人没吃多少菜,啤酒倒是一打接一打地喝。

周成资老妈子一般,见阮青屿喝两口啤酒,就要唠叨两句,

阮工,过敏别喝酒,青屿,少喝点。

阮青屿听着周成资唠叨,仿佛吴老师附体,便越喝越凶,空罐在脚边堆了大半打。

喝到最后,周成资把奔驰停路边,五人打了两台车,一前一后地回酒店。

阮青屿酒量不错,一打啤酒不算什么。只是路边小饭馆没有空调,吃得一身汗,浑身黏糊得难受。他半醉着飘回房间,钻进浴室,洗了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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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一洗,酒劲便退了大半,阮青屿站在浴室镜前看着自己的脖子发呆。

额头的磕痕剩下一片淡青,侧颈就剩两个淡淡的圆齿印,红痕还有些,重的地方,应该还要在两三天才能褪干净。

也不知道明天到家吴老师看到这些红痕要说什么,自己在滨城也不好天天穿衬衫,大夏天的怎么出门还是个问题。

阮青屿摸着自己脖颈,想到这些红痕的制造者,这周他大概忙着陪他的父亲,两人联系也不太多,微信每天聊聊会儿也就过去了。

阮青屿给凌泽打了个电话,关机。

才八点出头,就睡了吗?睡觉也不用关机呀。

他躺回床上,温习起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记录不多。半个月也就十几页。

反复看了几遍后,阮青屿突然站起身,取下衣柜里的所有衣服,卷成团,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拖着箱子跑出房间。

他打了台车,匆忙地往机场奔去。

车窗外霓虹快速倒退着,阮青屿催促着司机,司机大哥,麻烦快点,我赶十点半最后一趟航班。

司机嘴上不开心着,教育阮青屿以后坐飞机要赶早;脚下的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地把阮青屿拉到机场。

买票,值机,托运行李,所有的流程都踩着最后一秒。

地勤小姐姐打开安检绿色通道的隔离带,喊往里着,这里还有一位乘客要登机,麻烦优先下。阮青屿甚至来不及道谢,就被地勤姐姐一拍肩膀,带着点惯性,快步跑进安检。

安检也过得飞快,手机,登机牌往箩筐里一丢;完全没有之前几次登机的麻烦,东西装进掏出的,过检速度飞快。

装进掏出的……笔记本电脑没带,彻底忘了,还在南城酒店的书桌上摆着,还有装笔记本电脑的双肩包,挂在办公桌背后,也被忘了。

他想起凌泽下午的叮嘱,东西不要漏装,挺好,直接漏个大东西,也只能怪凌泽没有提醒。但自己不说也没人知道,等明天退房时,让李琳去帮自己收好就行。

阮青屿坐在登机口前喘气,他查了下手机里的航程追踪APP,前序航班晚点了十五分钟,踩点踩得刚好。

他要去北京找凌泽。

披星戴月,万里不辞。

红拂夜奔大概也是这样的心境,阮青屿想,只不过凌泽不是大英雄,而自己也不是施慧眼择乔木的女侠。

只是单纯地看一眼凌泽,仅此而已。

他站在登机口旁的玻璃窗前,胡思乱想着。

前序航班终于落地,正慢慢地与廊桥驳接着,大概是晚班机晚点的缘故,满载托运行李的小车,已经吭呲呲地在飞机附近等着。

南城机场不大,到达通道和候机厅,只隔着一个玻璃墙,还没封到顶,阮青屿漫无目的在登机口附近踱步,眼神游离着。

他盘算,南城飞北京需要一个半小时,等进到北京城区,顺利的话也要近凌晨一点。

如果那时凌泽手机依旧关机,自己就在H酒管集团办公楼附近,找个酒店先住下?然后明天一大早去公司找他?阮青屿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北京这么大,凌泽确实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他又开始拨打凌泽手机。

电话通了,嘟——地响铃着。

谢天谢地,阮青屿心里默念着。

“阿屿。”凌泽的声音从另一头,开始周围有点嘈杂,很快便安静下来。

“你手机怎么关机啦?”阮青屿问:“在忙——”

然后,他怔怔定住,目瞪口呆。

廊桥那头,第一位出现的旅客,是凌泽。

宽松的白T,牛仔裤,脚上拖着双做旧的布鞋,侧面头发大概是坐飞机压的,乱翘着,精致流浪汉般。

阮青屿冲到隔断前,冲着凌泽拍了两下玻璃。

其实也不用拍,凌泽正拿着手机,与自己面面相觑。

“啊?”阮青屿一时说不出话。

“你要去哪里?”凌泽先回过神。

“去北京找你。”阮青屿语无伦次:“哎,我打你电话关机,脑子一热,这怎么办?哎,等我。我就买了张机票,我找空姐问问怎么办。”

“去吧。”凌泽低笑道。

阮青屿看着玻璃隔断那头熟悉的面孔,浓密的睫毛下,眼角微弯;到港旅客陆续从廊桥走了出来,凌泽静站在步履匆匆的人潮前,远离纷扰。

“嗯,等我。”阮青屿抬手摸摸凌泽的眼,隔着玻璃。

阮青屿找到空姐,说他临时不需要去北京,现在该怎么办?

空姐看着阮青屿的脸蛋,诚恳漂亮,也生不起气,反而小心翼翼地问:“确定吗?确定我联系地面,把你托运的行李从机舱里找出来?”

“行李不可以自己去北京吗?我找人去帮我取?”阮青屿想着也就耽误一天,让凌泽找个同事帮自己拿下就行。

“规定不行呢。”空乘柔声解释着:“您确定的话,得抓紧,这一翻行李,起飞时间可能会受影响。”

阮青屿看了看四周,急性子的旅客已经开始拎着行李往登机口走,晚班机总是归心似箭。

“怎么办?要把行李翻出来吗?”阮青屿问凌泽,他想出机场的,又觉过分兴师动众。

两人靠得很近,再往前一步,两人鼻尖都能碰上,却隔着玻璃,只能用手机联系。

“你在北京等我?明天我一早飞上去?”凌泽想了想说:“行李都进机舱了,再要人再翻出来有点过。”

两人想法差不多。

“你到了北京,就去东三环的H酒店,我让前台给你张房卡。”凌泽交代着。

“嗯,那你去H酒店我房间?”阮青屿嘴一咧,冲着凌泽眨了下眼,闪着有事相求的光。

与其被抓个现行,不如自己大胆承认。

“你什么漏带?”凌泽问得毫不客气:“明早我帮你带上去。”

“笔记本电脑。”阮青屿不好意思地挠下头:“还有双肩包,电源线要记得收。”

“你这跟空手出门有什么区别?”凌泽揶揄道:“还好意思提醒我收电源线?”

阮青屿隔着玻璃瞪凌泽,撇撇嘴:“但凡你手机开机,接个电话,我也不会走得这么急。”

“我在飞机上自然是关机。”凌泽回答得理所当然。

“所以,你大半夜突然跑来干吗?”阮青屿这才想起问。

自己是因为凌泽手机关机,自己又喝了点小酒,脑子发热。而凌泽一声不吭地飞来南城又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过敏吗?”凌泽仔细看着阮青屿的脸,大概是喝了点酒,脸颊透着点粉,气色挺好,一点都没有过敏的样子。

“没过敏,你哪里听来的?周成资说的吗?”阮青屿想了想应该就是周成资,没别人。

凌泽随意应和着,没有再多说。因为通风报信的人是林晓培,她只发条微信:周成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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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海浪

◎“你想我选谁?”◎

凌泽不知道阮青屿过敏,更不知道什么时候阮青屿变成周家的人。本以为催着周成资改图能让他在南城老实下来,没想到还是低估了那小子的热情劲。

凌泽在英国几乎没有朋友,周成资算一个。

四年前,凌泽重新回学校读书,周成资和他住在同一栋学生宿舍里,宿舍就两层,住五个人,楼上是三间带卫生间的卧室,楼下是起居室,厨房等公共区域和另外两间卧室。

凌泽第一次见到周成资时,是在自己二楼卧室的窗前,窗户对着后院;傍晚日落时,周成资站在草坪上,举着根烧烤用的叉子,仰头朝着自己挥手。

“新同学,下来和我们一起吃烤肉啊。”周成资喊他,很热情。

周成资逆着光站着,看不清长相,凌泽只看到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恍惚间,他似乎看到自己魂牵梦萦的那双眼,便不假思索地应声下楼。

等到后院看清楚人,凌泽才发现周成资完全是东南亚小麦色长相,眼睛是挺大,牛眼般。所有日落余晖的旖旎瞬间散尽,空气中只剩下烤焦的鸡肉味道。

出于对自己肠胃的保护,以及干活可以少说话的原则,凌泽主动揽下烤肉的活;他沉默着,剔骨,撒调味料,调蘸酱,各类食材都被凌泽料理得恰到好处,同住的舍友惊为天人,中国人做菜果然不一样。

这是凌泽在中餐厅后厨躲了近一年的收获,他对着吃的感激涕零的舍友们笑了笑,谁吃都一样,毫无意义。

但周成资从此对凌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每每出去玩时要喊上凌泽,原因很简单,那个孤僻的凌同学做饭很好吃,在英国这个破地方,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凌泽当时插班转专业,学业占去大部分时间,又恢复独来独往的习性;对于周成资的热情邀约他其实不太感冒,但架不住对方总是热情地瞪着一双牛眼冲自己乐。

就像阮青屿那样,一双盛水的眼总是对着自己笑,凌泽想,若是阮螃蟹对人这样热情时,却被总拒绝,大概是会不好受。

所以凌泽也不太拒绝,不忙时偶尔还能做顿饭给周成资吃。

两人的关系一直挺好,而周成资对凌泽的称呼也从“孤僻的凌同学”,进化成“变态的凌总”。

但是现在,变态的凌总的名头,似乎起不到震慑作用,周成资对阮青屿狗皮膏药般的追求,让凌泽决定找他谈谈。

其实也不用找,周成资自己就摸上门,只不过他要找的人是阮青屿。

凌泽正在阮青屿房替他收拾遗漏的笔记本电脑,听到有人按门铃,开了门。

门一开,周成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外卖小袋子,贴着药品标贴。

“你,你,你。”周成资的眼瞪得如铜铃般。

马上他又被凌泽掐住后颈,按进房间内,砰地关上房门。

周成资心里一惊,这人不是在北京,怎么突然就衣冠潦草地出现在阮青屿房间里?就算被凌泽按着后颈,他还是赶紧瞄了眼床,床品铺得笔挺整齐,酒店开夜床的矿泉水,点心也没有动过。

周成资松口气,揉揉自己被掐疼的脖子,冲着坐回沙发的凌泽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凌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成资,没有回答。

这名生性乐天的新加坡公子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站在床头四下张望了番:“我买了治疗过敏的药膏,我家阮青屿呢?”

凌泽突然站起身,脸色阴沉,往周成资走了一步。

“青,青屿呢?”周成资跟着往后退了步。

“周成资。”凌泽绕过周成资,拿起床头的矿泉水喝起来。

“青屿人呢?”

“在北京。”凌泽床头坐下来。

“开玩笑吧。”周成资也拿了瓶水,房间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更衣室,盥洗室都没人。

“应该刚落地。”凌泽看了下表。

“他去北京做什么?也都没说。”

“去找我,这不需要向谁说吧?”凌泽懒得再多绕弯:“周成资,你要清楚一件事情,阮青屿不是你家的。”

“迟早会是的。”周成资喝口水,顺口回了句。

马上,一个空矿泉水瓶就朝他砸来。

周成资倒是挺灵活,头一偏就躲过了。

“等等等,凌泽,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阮青屿脖子上的红痕不是过敏。不需要你的药膏。”凌泽靠在床头缓缓开口:“你赶紧回房间去把滨城H酒店的方案改清楚,别在没有希望的事情上一厢情愿。”

“什么事情没希望?”

“你和阮青屿,项目往来我没意见,但其他时间你少纠缠我的人。”凌泽一字字说得清楚。

周成姿瞪着他的铜铃眼,霎时原地入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成资突然来一句:“你们在英国登记了?”

凌泽站起身收拾笔记本电脑电源,没搭理他。

“没登记,那就不算。”周成资哼哼笑了两声:“凌泽,我都说了公平竞争。”

然后,他抬臂比出手枪的瞄准姿势,对向凌泽的脸,嘴里biu一声,收手吹了口指尖,晃着他的蓝色外卖袋,高高兴兴地走了。

凌泽摇摇头,把电源线塞到阮青屿的双肩包里。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交上周成资这个朋友,因为周成资确实和阮青屿有那么一点点像,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阮青屿满是执着的韧性;而周成资大概是一百个阮青屿的水平,倔得像头怎么都拉不回的牛。

凌泽想到周成资在电话里和自己呛声的话,两人相比自己除了个头略微逊色,其他也不差的,心里竟有些不痛快。

*

阮青屿做了个梦。

梦里头阮小橘压在自己胸口,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脖子上蹭个不停,他推了把阮小橘,让它别打扰自己睡觉。怎知梦里头阮小橘霸道得很,根本不理会自己,反而还舔上了。

大胆猫妖。

阮青屿很气,用尽全力,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的埋在自己胸前的东西,竟是凌泽。

他还是那副流浪汉打扮,衣服都没换,就往自己被窝里钻,手勾在自己腰上,头埋在自己耳边的枕头里,头发挠得他耳后痒痒的。

阮青屿在被窝里包了一晚,体温挺热,凌泽大清早从南城飞回北京,带着机舱空调的冷意;阮青屿被凉得身子紧绷,他摇了摇身上的人:

“这位外国人,讲点卫生。你刚下飞机,能不能换套衣服再上床,很脏啊。”

“嗯,一会儿让客房把布草都换新的。”凌泽还是埋着头不动。

阮青屿发现凌泽的状态和前几天突然从滨城跑南城找自己时,有点像,那天他是跑错房间,今天不知道又是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阮青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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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资说要娶你。”

“听他胡说。”阮青屿哑然失笑。

“他昨天到你房间送过敏药时,对我说的,说你迟早会是他们周家的人。”

阮青屿一时语塞,这周成资难道是掌管铁轨的神,满嘴跑火车的那类。

“我和他完全不熟啊。”阮青屿想半天,只能说这么一句。

“多接触就熟了。”凌泽微微抬头,用鼻尖在阮青屿的侧颈轻抚着,熟悉的香气,萦绕着自己。

“然后呢?”阮青屿抬手贴在凌泽的后脑上,指尖穿过他浓密的乌发,摩挲着。

凌泽的回答让他觉得怪怪的,多接触就熟了,然后自己就可以去和周成资结婚是吗?

“你选谁?”

凌泽说的话,一句比一句不可理喻,

阮青屿哑然失笑道:“这位外国友人,你还是先起床洗澡,换身衣服,身上都是酸味,熏死。”

“你要选谁?”凌泽又问了一遍。勾在腰上的手越收越紧。

“你想我选谁?嗯?”阮青屿反问道,把问题抛还给耍混蛋的人。

凌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抱着阮青屿,抱得彻底,他的鼻尖在阮青屿的锁骨窝里徘徊,再一点点地往上,直到吻上阮青屿的唇。

阮青屿不紧不慢地回吻着凌泽,手落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

“你只能选我。”凌泽压低声音说道。

阮青屿嗯了一声,语调细软。

凌泽压抑了一晚的情绪终是寻到出口,他握住阮青屿的手,指引着他的掌心缓缓地往下游移。

……

“以后不要再问这样的选择题。”阮青屿轻喘抱怨着,他是真心不喜欢,倒不是因为被逼着做选择不开心,而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与等待被忽视了般。

“好。”凌泽眼眸一暗,带着滨城的浪,再次汹涌而来。

……

两人折腾到过午,阮青屿感到自己的两只手腕已经快抬不起来了,抱怨一直是他的强项,他板着脸训着还搂着自己不放的祸首:“凌总,滇藏线S酒店的可行报告还要不要?现在我双手全断,怎么拿鼠标键盘画图?”

凌泽饶有兴致地听着阮青屿抱怨半天,咬着他耳朵道:“阮工,不想练手头功夫也行,下次口述记录。”

阮青屿顿时又变成煮熟的螃蟹,他挣扎着从凌泽手臂中脱开,拿起手机,掩饰着自己;随手翻翻手机,一串未接来电,都是李琳的。

他这才想起,还没有通知李琳自己已经飞到北京。

电话回拨过去,小姑娘果然叽叽喳喳地投诉:“哥,你跑哪里去了?退房也不说一声的,我们现在在机场,你人呢?周成资说昨天送药就没看到你,要不是倪律师拦着,我早就报警了。”

“我啊,我在北京啊。”

“你去北京做什么?又被通知按指纹吗?”李琳整个人完全炸开。

阮青屿听到站边上的老王也跟着兵荒马乱地问询zhe

“没有,没有。”阮青屿顿了下,随手找了块挡箭牌:“H酒店项目这里有点事,酒管喊我来□□忙下。”

“哦,那就行,吓死我了。”李琳说:“对了,昨天喝酒的时候,倪律师说要找凌沛的签收回执,我早上喊档案室的人查了,文件签收回执没有归档,你记得丢哪里去了吗?”

“大概就是在我的座位旁的垃圾山里。”阮青屿拍开凌泽摩挲着自己小腹的手,回答道:“我估计你找不到,还是叫老王查下邮件签收情况,有邮件发送,和已读回执也是可以的。”

“哦,好的,那你北京那里忙完早点回,记得和阮院长说一声。”小姑娘听到没事,安心地挂断电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支持,最近一边修文一边理脉络,有时候日更会迟到,偶尔隔日更。计划下周可以恢复日更,谢谢支持~我会好好努力写都完结,谢谢支持。简直了,我写了什么了?我写了一堆省略号,可以了吗?

50回执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李琳作为阮青屿的跟屁虫助理,工作态度向来敬业。

倪律师说要尽快找到文件签收回执,回滨城隔天一早,她便挽起袖子站在阮青屿的工位旁,对着图纸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老王把指导施工的图纸发送邮件记录找出,提交给倪律师协助公证。之后,他拿着台车载吸尘器也加入寻找回执的工作。

毕竟脱责证据不嫌多。

两人摸摸好几摞叠得快一人高的图纸,满是灰,无从下手,恰好阮院长走出办公室活动筋骨,便跟着凑过来,指导两人整理。

他昨天下午接到阮青屿电话,说酒管公司有点事找自己,在北京待两天就回去。当时,阮院长直接揭穿阮青屿的谎言,说只给两天假,别整天不工作和凌泽那类小开厮混,没前途。

阮青屿哼哼地回顶,凌泽人很好的,又马上补句,记得和吴老师通气下,回滨城给您带豆汁喝。

阮院长骂了两句就挂断电话,南城项目的事情处理得算顺利,虽然他不待见凌泽,但是阮家国宝喜欢,就让他玩两天当时放松也行。

“这孩子,怎么能攒出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保洁阿姨估计每天都虎视眈眈的,能卖不少钱呢。”阮院长看着图纸堆唠叨起来。

纸山里不光有图纸,还有各类广告,路边宣传单,厂家产品手册,以及被更新替换的规范,国家标准图集。

从文件的日期来看,在三年前阮青屿还是有整理分类的,大概是当上项目经理后,时间不够用,从此就是一摞叠一摞。

李琳和老王分工干活,李琳找出同类型图纸,老王拿吸尘吸把灰过一边,李琳再按分类好的地方摆好。

吸尘器噪音不小,忽开忽停,吵得办公室的设计师们避让三分;阮院长也嫌吵,站了会儿,就走回办公室关起门,两耳不闻门外事。

垃圾山高度一点点地降低,临近中午下班时,李琳突然伸手,按开老王手中吸尘器的工作键。

在刺耳的噪音中,她拿着张白色A4纸,手掌挡住文件下半部分,靠近老王的耳朵,问:“王工?你看下,这是你们送工地的图纸内容吗?”

文件盖着红章,清楚地写着项目名称,签收图纸的内容,时间;经办人:阮青屿,接收人:凌沛。

“对,是这个内容,但接收人是打印体,没有签名啊。”老王皱了下眉头,没签字的回执相当于零。

“签字有的,就是不太,那什么,符合规范。”李琳支支吾吾地说着。

老王觉得纳闷,凌沛二字就两个豆腐块,还需要什么规范;他看着李琳把挡住的手拿开,凌沛龙飞凤舞地签字下,还带着几行留言,就在签收文件的空白处。

老王盯住回执愣了愣,关掉吸尘器,表情古怪地看向李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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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阮青屿看过吗?”老王问。

“我不知道,估计是看过,不然文件肯定归档到档案室了。”李琳说,她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合适:“现在这东西是交给阮院长,还是给倪律师?”

“先问问你哥意思吧。”老王反复看了几遍回执,也开始憋笑。

现在老王大概猜到阮青屿在项目里对凌沛几乎有求必应的原因;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转发给阮青屿,顺路发了句调侃语音。

此时,阮青屿正坐在客房餐桌前和凌泽吃午饭。

这两天他大门不迈地待在凌泽的长住的大使套房里,养脖子。套房的落地窗同样正对长安街,据说天晴的时候可以看到故宫,反正阮青屿这几天除了雾,什么都看不见。

凌泽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楼栋,早上凌泽去公司,中午见缝插针地回来两人凑一起吃顿简餐。

手机提示有老王的语音时,阮青屿正低头吃着意大利面,没多想,便随手点开。

“阮工,这张带着你和凌沛风流史的图纸签收回执,要怎么处理?”扬声器传出老王带着戏谑语调的留言,“风流史”三个字发音还特别加重。

阮青屿突然拿不稳叉子,意大利面卷散开,肉酱溅了自己满身,连鼻尖上都喷上点。

凌泽同时放下手中的叉子,在瓷盘上哐的一声响。

阮青屿神经跟落下的叉子一颤,低头扯起衣服,上面落满番茄肉酱,他尴尬地抬手抹抹鼻子。

“用纸巾,别用手。”凌泽递来餐巾纸,皱着眉低声道。

阮青屿迅速打开纸巾,盖在鼻尖,纸巾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他偷偷地用余光从纸巾边缘处打量凌泽,对方又拿起叉子,一声不吭地卷着意大利面。

阮青屿突然有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错觉,但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老王发来的语音对话框,却真真切切地亮在那里。

风流史三个字,仿佛耻辱柱上的钉子,把自己和回执钉在一起,但要命的是,实际上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当然也不是全没做,未收设计费给凌沛放行图纸算一件,同意无梁楼板结构做法勉强算半件。

阮青屿开始胆战心惊。

前天走错房间李琳开的门,凌泽就把自己抱得快断气;昨天周成资呛声要娶自己进周家,凌泽又是缠自己身上大半天;今天老王发微信来问自己和前业主凌沛的风流史。阮青屿听到后自己心脏都慢两拍,更不用说容易患得患失的凌泽。

那人笔挺的白衬衫职业打扮,正有条不紊地吃着面,面色毫无变化,也不看阮青屿,仿佛是在另外一个次元生活,对面坐的是空气。

“凌泽,你不要听老王乱说。”阮青屿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解释下:“没有风流史,只是回执上凌沛多写了几个字。”

凌泽没有立即回答,他静静放下叉子,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没什么。你也不是小孩,自己爱怎么处理都行。”凌泽抽了张纸巾擦嘴,喝了几口矿泉水,站起身:“我过去上班,下午那谁还要开会。”

那谁指的是凌兆昆,阮青屿从来没听过凌泽喊爸爸,最多就是我父亲,大部分时间用的是那谁。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阮青屿还在解释。

他解锁屏幕,调出老王发来的照片,签字栏里,凌沛除在签名后,还多写几行字。

阮美人:

图纸收到。

晚上记得给我电话。

想你。

阮青屿把手机往凌泽面前递,靠近时他迟疑一瞬,想想还是继续解释:“我晚上从来没找过他,后来都是让财务去催款的。”

凌泽对阮青屿的解释置若罔闻,他走到阮青屿身边,揉揉他的头发:“我回办公室,你不用在意我。”

“就没什么可处理的,我和凌沛…”阮青屿仰起脸,拉住凌泽的袖口,他有点急,漂亮的眼里满是焦虑。

凌泽眼一垂,猛地抬手捏住阮青屿的下颚,低头狠狠吻上他的唇。

吻又急又深,凌泽手指发力,配合舌头撬开阮青屿的牙关,捉住他的舌尖,反复吸咬着,像是要把人吞了才罢休似的。

“唔…”阮青屿气快喘不上来,嘴唇也有点疼,他双手握拳抵在凌泽的胸口,却不敢发力,只得闭紧眼受着,但凌泽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侵略般把自己的气息充斥满整个口腔。

最终是凌泽手机来电将阮青屿从濒临窒息的状态中解救出来,手机在餐桌上又震又响,是凌雯来的电话。

两人的唇分开,唇齿间湿润黏热,凌泽的拇指在阮青屿红肿的唇上反复摩挲,边盯着阮青屿微湿的眼眶,接通电话。

“凌泽,你人呢?时间观念呢?”手机那头隐约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马上到。”凌泽这才松开阮青屿,挂断电话,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阮青屿呆坐在餐桌前,胸腔上下起快速伏着,大脑一片空白。

没过一分钟,房门又被打开,凌泽迈着大步走回餐桌前。

阮青屿还在前一个吻的喘息中还没回过神,凌泽的吻便又落了下来;一下又一下,吻得很轻,夏日热风般柔软。

“对不起。”他指头顺过阮青屿的眼眶,慢慢抹掉湿润。

“去吧。”阮青屿叹口气,推推凌泽:“我等你。”

*

凌泽整整迟到十五分钟,走进会议室时,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最基本的守时,你都做不到吗?”凌兆昆干瘪苍老的声音从主席位上传来。

凌兆昆坐在长桌的中心位置,没有用轮椅,腰挺得笔直,满面深刻的沧桑,目光锐利。

“抱歉,可以开始了。”凌泽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身子往椅背倚靠。

“你迟到的时间,会议进度可以完成两个议程。”凌兆昆接着训斥着。

“现在说话的时间又可以多完成一个议程。”凌泽冷冷道:“很闲的话,我走了。”

凌兆昆抬手指向凌泽又要开始说,被凌雯探出身来挡在两人中间。

“开始吧,开始吧。”她打着圆场,摆摆手让电脑旁的高管开始汇报。

今天的议题是滇藏线的S酒店布店,云南部分的建筑方案已经有初稿和投资估算,凌兆昆集中了大中华区的相关部门,对每个酒店选址和投资进行初步评估。

“香格里拉往北的选址有问题。”凌兆昆每个项目看过一遍后,对着其中一个项目皱起眉:“偏离国道太远。”

凌兆昆说的项目是那日凌泽与阮青屿单独去看的那块地。

“上周的报告里,这个项目不是这块地,是山南面离国道近的选址。”凌兆昆虽然年纪大,身体机能也出了问题,但是记性还是很好。

地块选择的调整,是凌泽昨晚临时决定改的,他反复对比,考虑近一周,最终选择了阮青屿喜欢的山阴地块。

“我认为没有什么问题。”凌泽反驳道:“云南区域一共七家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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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增加成本,没有任何好处。”凌兆昆打断凌泽的话:“换回原有地块,其他没有问题。下一个议题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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