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微态度变得缓和，让齐霁尝到了甜头，次数多了，他们好像没有重新熟悉的必要。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程怀微想?到了那几张照片，看着现在的齐霁，她突然明白，齐霁当时或许不是调情?，他在用另一种?方式展现自己的价值。
只有有价值的人才不会被抛弃，齐霁受到的教育深深影响着他。
齐霁很轻的眨了下眼睛，
手?足无措地看着程怀微，小声?问:
“你不喜欢吗？”
程怀微反问过去，“你喜欢吗？”
齐霁怔愣一瞬，他从未想?过程怀微会这么?问。
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一句:“我喜欢。”
他说完，见程怀微表情?变了变，冷淡的表情?下掺杂了无奈。
齐霁没有全?然明白，却?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于是又重复一句，
“我喜欢。”
他喜欢那道疤，也喜欢程怀微在他身上用另一只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
这是他和这个世界的羁绊，每当麻醉过去，靠意志撑过来时，他总能摸着那道疤痕恢复清醒。
程怀微朝他走过来，齐霁没有动，顾自嘴硬着，“我不是来找你上床的。”
程怀微低头看他，想?到还没处理的正事，
“小武还在你那里，我用提取液换。”
程怀微从腰间拿出两管提取液，
“一手?交提取液，一手?交人，这两管异种?级别最高?。”
程怀微早就留有后手?，中央星局势不明，出发时她不确定能不能见到齐霁，只好将最有价值的提取液单独保留。
程怀微不愿意承认也无法，齐霁必须实验，而且必须让实验的进度压制第一军，只有这样，她才有足够的时间压制意图不轨的苏泽。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和我提实验的事。”
齐霁接过提取液，里面是一种?棕绿色的粘稠液体?，晃动间留下细小的泡沫。
另一管呈现土黄色，能看出提取者并不熟练，液体?中混合着某种?残渣。
“目前?实验进展到哪一步了？”
其实程怀微更?想?问，所谓异种?实验，对齐霁的依赖到底达到什么?程度。
提取他的血液，还是需要他的身体?。
他是研究员，还是实验体?。
程怀微态度坚决，齐霁只好斟酌着告诉她:“第一军的人体?实验已经扩展到精神力者，但一无所获，精神力觉醒药剂成功的可能性很低，我们转变研究方向?，研制出第二版精神力提升药剂，目前?已经送往北部边境。”
程怀微几次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齐霁在回避她的问题。
地面又冷又硬，齐霁赤足试探着去碰她的军靴。
他单脚踩上去，让冰冷的触感减少。
“微微，不要自责，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程怀微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她明明说服自己，什么?都已经想?清楚了，甚至已经告知南平她们做准备，可是面对齐霁时，她还是被他的视线压的喘不过气来。
齐霁抬手?触碰她的脸，
身体?被带了一下，赤足踩上她的军靴，
程怀微的怀抱有些紧。
齐霁知道她在挣扎，
程怀微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想?他伤害自己的人。
他们从相遇开始，一直在经历分别，留给两个人的时间太短。
他们还没有学会爱，在这段感情?里都拥抱的的那么?用力，好像只有牺牲自己，才不会让对方受伤。
程怀微带了那么?多物资，将滞留在中央星的同伴都带走，她带走普通人，给力更?多人反抗的机会，唯一带不走的只有齐霁。
她又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了。
就像齐霁接受不了程怀微为?他放弃规划一样，程怀微也接受不了放弃他。
程怀微开始怀疑自己，
“我这么?做是对的吗？”
“不是你抛弃我，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们只是有自己的方向?，我们在并肩作战。”
齐霁将重量完全?交付给她，任由腰上的束缚越来越紧。
“微微，我无法选择我的出身，无法改变实验体?的身份，我的一生都在被选择。”
他不知道怎样是对的怎样是错，没有方向?，一直在被迫应对，他曾经想?过一了百了，带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可他遇到了程怀微。
齐霁修长的指尖点在她的后背，沿着肌肉纹理向?下划。
“所有人都可以利用我，为?什么?你不可以?你是我的爱人。”
“齐霁，别逼我。”
程怀微和自己生闷气，人在承担责任时就会被迫成长，她已经不是之前?的程怀微，做什么?都果断。
她瞻前?顾后，计较结果，她接受不了分别，开始退缩。
“让我自私一次，我想?选择自己命运，我相信你总会带我回家。”齐霁贴着她的耳朵。
“你凭什么?相信我?”
程怀微声?音闷闷的。
“凭你爱我。”
齐霁已经不需要再确认这件事，程怀微给了他全?部的安全?感。
“我想?活下去，想?看曼德拉山脉到底有多冷，想?看你当教官训学生是不是像我一样凶，我们一起去的那个超市，营养液应该又涨价了，我上次的表白还没有完成，我们应该有一捧花，一句齐霁很爱程怀微，能不能做他的家人……”
“尽情?利用我，享用我，我是你的爱人”
半晌，程怀微带着恨意咬住他的脖颈。
“好。”
齐霁低低喘了一声?，不忘继续撩拨她。
“还记得那枚扣子是哪里的吗？”
程怀微露出虎牙试图让他闭嘴。
齐霁上半身朝她靠了靠，让她切身感受:
“是这里。”
“那件衬衫已经没法穿了，会鼓起来。”
他拉着程怀微的手?确认，冷空气骤然涌入，身体?激起一层细细的寒毛。
这个动作其实有些施展不开，但足够程怀微感受到。
手?掌被他带着探寻，
齐霁不自觉颤了颤，咬着程怀微的耳朵，“我有没有夸过，你手?上的茧子很棒。”
程怀微恍惚记起，齐霁是夸过的。
他们紧紧相拥的胸腔是两颗同样跳动的心脏。
一声?大过一声?。
程怀微单手?按住他解扣子的动作，压着声?音警告:
“别那么?直白。”
“我在学你。”齐霁闷闷的笑。
明明是程怀微，教会了他直白表达。
“你在那边，也每天剪指甲吗？”
齐霁不依不饶，
程怀微的牙印换了位置，
齐霁一阵失神，脚趾蜷缩在一起，几乎要站不稳。只能听见她撒在耳边有些急促的呼吸，又或许是他的。
“你在外面学坏了，回来欺负我。”
齐霁又被她捞起来。
顺势吻在她唇边。
“别说了。”
程怀微耳朵被他咬红了。
“我在调情?。”
齐霁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我是嘴上说说，你不一样……”
程怀微比他懂情?趣。
程怀微半阖着眼，示意他勾住自己的脖子。
他们慢慢走，就这样摔在了床上。
齐霁单手?盖住眼睛，想?到程怀微之前?的话，学给她听:
“我们需要这种?关系才能坦诚交流吗？”
他点头，声?音因为?一直压在喉咙里，带上黏腻的沙哑。
“需要，因为?程怀微不坦诚，她只有在床上才听我的话。”
程怀微居高?临下看着他，
齐霁被翻过来时，指节深陷进床单里。
嘴上依旧不老实。
“你的肌肉变小了。”
“试试?”
程怀微用手?臂环过他的腰。
“你比之前?更?在状态。”齐霁感受到落在背部灼热的吻。
跪坐平衡太差，一下子向?前?跌去。
又被她捞回来，
“这么?冰冷的床上运动，如果是以前?，我应该很不安。”
齐霁断断续续配合她，完全?沉浸其中。
“现在呢？”
“唔……”
“是调情?。”
他们接了一个又一个吻，
齐霁被亲的有些迷糊，恶劣因子却?忍不住作祟，
“外面还是白天啊。”
“晚上再来找我。”
程怀微冷漠极了，瞬间就停止动作。
程怀微也会有这么?别扭的一天。她的不安，脆弱，短暂的显露在齐霁面前?，
齐霁转头又去讨吻，一点点将她的唇瓣打开。
齐霁突然明白了以前?他拧巴时，程怀微为?什么?那么?热烈，
因为?不论将自己包裹的多么?密不透风，最亲近的人总能感受到你所有的情?绪。
不安被爱意裹挟，被他看见，于是齐霁也懂了，这个时候，程怀微需要好多个拥抱，好多个吻。
第117章各自的战场
齐霁被程怀微亲的晕乎乎有些混沌，长久以来的疲惫混杂情欲一同席卷，他最后应该是睡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灰蒙蒙暗下来，
将他的头发吹干，程怀微把他塞进被子里，又?看了眼?通讯器。
中央星和开运星港的通讯，终于在断开两年后，重新建立。
处于两个网络系统的人又?可?以隔着网线交流。
刚刚恢复，原本发现这一变化的人并不多，
但?是几分钟前的一则官方公告，将人们的视线全?都引向那个荒芜的边境星港。
[百年前，人类诞生的摇篮毁于天灾战乱，幸存的人类寻找最后的净土繁衍生息，我们来到这片大陆，在此建立文明，此后不论异种入侵，意见分歧，我们始终并肩作战，我们同根同源，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们期望和平。]
[如今异种已经彻底完成二次进化，人类前途未卜，边境是人类最后的防线，在人类生死存亡之时?，第一军联合开运星港驻军共同呼吁人类战士们放下一切偏见，研习功法，共同对敌，为了人类的未来……】
程怀微刚开始逐字逐句看，从人类起源，到人类未来，到了第一军开始冠冕堂皇的呼吁普通人也练习功法时?，程怀微视线一扫而过?。
同样的公告，南亦原封不动?转发，
仅仅几分钟，阅读量就破百万，但?第一军官方公告下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发声?。
在内乱期间?，网络言论受到约束，尤其是程怀微借助直播，电影等形式传播功法后，第一军对网络进行了大清洗。
凡是政见相左，全?部打上叛军名号，抓进实?验室。
几番整治之下，网络环境也全?面崩溃。
程怀微尝试登录之前的账号，果然已经被封禁。
[南亦:苏泽越过?你，直接和我谈判，有意将你和泰阳功法的关系忽略过?去，你要多注意她，尽快回程。]
程怀微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第一军寻求合作，可?不是为了给她宣传，
他们想要利用功法的影响控制群众，那就要彻底盖过?程怀微在宣传功法中的作用。
程怀微在两年间?成长为开运星港的首领之一，但?苏泽恐怕还是将她当成当初的学生。
无精神力?者，来自孤儿城，没有任何根基。
现在加入开运星港恐怕也没什么实?权。
她们最初的想法是拉拢，但?是看到程怀微亲自护送提取液来中央星后，苏泽迅速改变态度。
会有首领亲自涉险吗？
第一军没有这样的首领，所以苏泽推测程怀微的地位不稳，于是拉拢对象变成开运星港。
[南亦:她想挑拨我们的关系，你们有仇吗？回程恐怕有人袭击，我会安排人手接应。]
[程怀微:她只是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只是这么简单，她所会的功法全?部录成视频传播出去，她本人已经失去了价值。
程怀微从未宣传过?自己?，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用来壮大自己?的影响力?，苏泽不明白，却乐见其成。
功法带来的好处，最终可?就要落在她手里。
[南亦:那就请她来开运星港看看，我们的小首领到底有多凶。]
程怀微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南亦:北部边境还处于断连状态，苏泽的意思是第一军入驻星港后，解除封锁。]
[程怀微:北部已经开始依赖精神力?药剂，断连反而对我们有好处。]
在哪里都有选择走?捷径的人，他们组建体能者军队，训练艰苦，环境恶劣，要是有药剂的捷径，军心一定会动?荡。
他们没有亲眼?见过?副作用，自然不会将其放在心里。
程怀微和南亦计划之后的安排，
齐霁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程怀微一身军装，光脑的光线忽明忽暗，他在床上只能看到一双修长的腿，小腿被黑色的军靴包裹，倚靠着桌子交叠在一起。
他瞬间?清醒。
“你要走?了？”
齐霁起身的动?作牵扯到身体，只是短暂蹙了蹙眉，
“我睡了多久?”
他是真的着急，一边找衣服，一边追问，甚至后悔怎么就睡了过?去。
“没有睡很久，我明晚才离开。”
他们胡闹的时?间?并不长，完全?说开后，精神松懈，齐霁挂在她身上睡着了。
程怀微走?过?来，顺便将挂在置物架上的衣服递给他。
程怀微没有回避齐霁，靠在床边继续处理堆积的公务。
第二军那边的军务交给孙啸，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爆发冲突。
物资，异种，都是她要考虑的东西。
过?一会，程怀微听到身后的声?音停了，齐霁凑过?来，懒洋洋靠在她身上。
视线并不看光脑，只用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哑着嗓子道:“你的朋友们我安排好了，晚一些会跟着我的军队混进来，剩下的交给你。”
“苏泽不会跟你们去星港，她现在的任务是实时监控我的实?验，她有一个很信任的副手，凯德，那是她的家族为她培养的刀，两个人利益一致，很有默契，不出意外，是凯德带队去开运星港。”
“凯德曾经调查过你。”
齐霁语气严肃，
“他知道你曾经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曾经的程怀微的身体数据。”
程怀微意识到他说的是原身，
“我的身体数据不是秘密，精神力?崩溃后，在医院检测过?很多次，也曾经在边际星检测过?体能。”
苏泽想要她的数据简直是易如反掌。
齐霁摇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变化太大了，尤其是你的特殊能力?……”
齐霁清楚的知道程怀微的能力?有多强，强到超出认知，是他见过?的除了精神力?之外，最特殊的能力?。
所以他从未提过?要程怀微检测，只有当它不存在，才是最好的保护。
程怀微伸手揉了揉他搭在颈部的脑袋，声?音很轻，
“我来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久到上辈子好像一场梦，我将功法带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力?量也在影响着我。”
程怀微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的特殊力?量，慢慢被这个世界同化了。”
“我第一次使用心法是在演练场，它能引起原身残存精神力?的共鸣，带我走?出那片森林，第二次在监狱，我用它平复了你的精神力?崩溃，第三次在学校，我企图用它代替精神力?操控机甲，之后它的特殊逐渐消失，只能用它来恢复伤口?。”
程怀微想，原来一切有迹可?循，“它的力?量一直在减弱，它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力?量，被这个世界排斥。”
“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吗？”齐霁皱起眉，张张嘴，声?音有些艰涩:
“它被这个世界排斥，那你呢？你会消失，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个猜想一直被齐霁压在心底，只是程怀微在这个世界一直有自己?的目标，所以齐霁想她不会离开。
程怀微安抚他，
“不会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但?我知道，它邀请我降临，绝不会让我用另一种特殊能力?统治这里，它要我带来公平。”
所以泰阳功法适合这里的人，心法却没有一个人练成，程怀微曾经怀疑是网络传播失真，星际人很难领悟。
直到她一招一式辅助兰亚和姜锦，
她们说感?受不到她口?中的力?量。
程怀微也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痕迹时?，慢慢失去了真力?。
“它还是存在的，我一般用于战场急救。”
程怀微拍了拍齐霁的脸，
想给他演示一下。
现在的真力?，只能用来促进伤口?愈合，
齐霁不太配合，他知道程怀微说的是什么，嘴硬道:
“你都没用力?……”
程怀微用了点力?气，将他拉进怀里，在腰部揉了揉。
酸胀的感?觉涌了上来，齐霁抓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用力?。
掌心顺着腰线滑下去，
齐霁身体僵硬片刻，一股暖意缓缓慢延伸，
腿部痉挛的颤栗感?得到缓解，齐霁试图挣扎，结果被束缚的更紧。
他恍惚记起一些画面，休息室的设备简单，浴室只能淋浴，他也像现在这样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环着她的脖子，挣扎间?手臂撞在布满水渍的墙壁，红了一大片。
“好了……”
齐霁咬她。
程怀微压着他，光脑还没有关，齐霁于是窥见了屏幕。
“照片呢？”
“什么？”程怀微收手，嘴角还压着点笑。
“我的……嗯……照片。”
齐霁含糊提醒程怀微，他给程怀微发过?两张技巧很多的照片。
程怀微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她怎么可?能把那种照片做背景，程怀微表情有些微妙，
“怎么了？”
齐霁说:“我们再?拍一张吧。”
他说完，开始穿衣服，“我们拍一张合照。”
似乎是这样说不太吉利，又?很快改口?，“双人床照。”
可?最后的成品很正经。
程怀微帮他抚平衣服的褶皱，她们看向镜头，一个军装笔挺，一个身穿白大褂。
仿佛随时?准备奔赴自己?的战场，
看向镜头时?，眼?带笑意，目光坚定。
这是不是她们的道别，是对彼此的承诺。
军舰在夜色中破开云层，尾翼炸开绚丽的光芒。
程怀微的衣摆在夜风下猎猎作响，一步步踏上飞船，身形融进夜幕里。
自始至终没再?回头。
第118章通讯恢复
“咳咳咳咳!”
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胸腔震颤，带动胸腹部位的伤口绷紧，不?一会纱布渗出?鲜红的血迹。
“哎别动别动!”
医生上前将人束缚住，连忙看床头的仪器，数据波动很大，显示病人已经苏醒。
生命体?征稳定，待病人的反应过去，医生干脆利落地在他手臂注射一针药剂。
眼?前蒙着一层白雾，有光线刺进眼?睛里，液体?溢出?来，眼?前的景象便更加清晰几分。
他看到?身边有人影在晃动。
他挣扎着起身，又被按回去，医生语带担心，
“邓贯，你冷静点，你已经回来了，这?里是营地的病房，你是安全的。”
邓贯还是看不?清眼?前的景象，身体?的疼痛太过，他几乎感受不?到?具体?是哪里受了伤。
他像一台废旧机器，每动一下，零件都要掉落，大脑也钝钝的疼。
身体?被压着，他瞪大眼?睛，平稳呼吸，过了不?知多久，才回过神来，气息微弱，带着几分不?确定:“兰亚?”
他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嗓音。
兰亚这?才松开压制他的手，
冷静道:“感觉身体?怎么样？呼吸吃力吗？”
她在邓贯的左腿碰了碰，“有感觉吗？有就眨眨眼?。”
邓贯半晌眨眨眼?，用了极大力气企图沟通:“我还活着?”
他的视线逐渐清晰，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这?是一间破败的临时帐篷，他甚至感受到?了风轻轻吹着伤口。
鼻腔也干涩，呼吸异物感十分明显。
这?时湿棉签擦过他的唇瓣，带走?干裂伤口的余污。
邓贯这?才看清眼?前的医生，是兰亚，战地军医的打扮，脸上带着防护口罩，只?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那双总是灵动的褐色眼?瞳此刻布满血丝。
兰亚肩膀瞬间垮了下去，
一手捂住脸，
“活着就好。”
她知道邓贯有很多疑问，不?待他开口，便一一告诉他:
“这?里是临时营地的病房，距离异种暴动已经过去了七天，三?天前清理战场，你被救了回来，左腿被异种咬伤，暂时没有发生异变。”
异种咬伤，代?表唾液进入血液，发生异变的概率高达三?分之一，潜伏期最长达到?三?个星期，这?种情况需要注射高级阻隔药剂。
身体?的创伤也可?以通过医疗舱快速愈合，可?……
兰亚环顾四周，简陋的隔离病房一共六名士兵，他们都处于?潜伏期，需要适时观察。
目前只?有邓贯恢复了清醒。
兰亚:“异种越过第一道防线，直接入侵灰松基地，基地没有提前准备，损伤惨重，为?了保存力量，基地准备撤离。”
邓贯艰难转动眼?球，有些没听懂。
“失守?”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基地外厮杀，他为?救战友，这?个人被扑上来的异种撕咬。
再醒来就是这?里。
灰松基地失守了？
他们没有守住吗？
这?可?是北部边境第二道防线，最大的一个基地。
兰亚吸口气，“是边际星军队损失惨重，没能守住基地，险些失手，第一军军队及时救援，下令灰松基地由第一军接管，我们被要求离开这?里。”
邓贯和兰亚在中?央星混乱之前，拿着当时还是第一军军官孙啸的通行令，离开中?央星，奔赴北部战场。
他们原本的目标是加入第一军，结果第一军已经开始使用半成品药剂提升精神力，两人便隐藏身份加入了边际星军队。
北部由第一军和边际星军队共同驻守，构建了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是前线，一大片草原戈壁，两军共同驻军。
第二道防线是灰松基地，处于?边境的权利中?心，第三?道防线是人类活动的城市。
此时第二道防线，灰松基地，在一周前遭遇了异种入侵，而前线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边际星军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苦战许久，第一军袖手旁观，直到?边际星军队求援。
灰松基地代?表着北部边境的权利中?心，求援就意?味着低头。
这?里要易主了。
“我们要……去哪？”
邓贯说的磕磕绊绊，他心想，总不?可?能让他们退到?城市。
果不?其然，
兰亚说:“前线，我们要去前线，重新争夺灰松基地的控制权。”
她看着邓贯，一时难以开口，“处于?潜伏期的伤患一共四百六十人，其中?九十二个精神力者，我们的阻隔药剂不?多了，治疗仓不?能愈合被感染的伤口，这?么多病患，没办法带去前线，上面的决定是，放弃无精神者。”
邓贯和这?个帐篷的士兵都是精神力者，所以他们被安排了单独帐篷，并且配备军医。
邓贯听完，
直觉兰亚的话没有说完。
“第一军给了我们第二个选择。”
等了一会，没听到?兰亚的声音，邓贯以为自己的意识又混沌了，下意?识用力咬住舌尖。
疼痛让他清醒，
邓贯问:“他们要做什么？”
“注□□神力提升药剂。”兰亚声音艰涩，
“九十二个精神力者中?，六个高阶精神力者，第一军承诺，为?这?六人注□□神力提升药剂，第一军便提供队伍迁徙的全部医疗物资。”
六个高阶精神力者，就在这?个病房里，其中?以邓贯精神力最高。
第一军的精神力提升药剂，大多是低阶精神力者使用，副作用是精神力崩溃，严重会导致死亡。
但他们很少在高阶精神力者身上用过这?种药剂。
A阶精神力者，使用药剂后?，精神力会提升到?S吗？
兰亚当然不?想邓贯注射，只?是作为?同伴，她不?能以自?己的私心去替邓贯做决定，全部事情的真?相邓贯必须知情。
邓贯:“上面同意?了吗？”
兰亚摇头，“正在拖时间，说等你们恢复清醒自?己做决定。”
其实两人都知道上面最后?的决定，
邓贯到?目前为?止只?注射过一次阻隔药剂，这?种药不?能断，至少在隔离期间，阻隔药剂是必需品。
上面以一种体?面的方式等这?些人自?己做选择，缺少药剂变成异种，还是注□□神力提升药剂搏一搏。
邓贯张张嘴，一时难以决定。
这?时，兰亚的通讯器突然响了声，
她连忙打开光脑。
片刻瞪大眼?睛，惊喜道:“我们和南部边境的通讯开了!”
南部和第一军撕破脸后?，被断绝了所有和外界的联系，他们两个联系不?到?程怀微也联系不?到?更远一些的姜锦。
而现在，通讯开了。
邓贯胸口起伏几下，瞬间下定决心，
“兰亚，我要注射药剂!”
南部，
风雨交加，一场雨后?温度下降，很快变成冰粒落下来，打在防护罩上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
程怀微站在基地广场，旁边是南亦，两人并肩看向空地。
一架飞行器大大咧咧落地在广场，甚至将地面压出?痕迹。
飞行器上方，几架战机盘旋，围绕着基地上空呼啸，表示着来人的挑衅姿态。
风雪又大了些，几乎看不?清地面人的身影。
凯德在驾驶室向下看，
看到?了自?飞行器滑轮下，延伸向远处的裂痕。
一个身影逐渐靠近，隐没在昏暗的天色下，看不?清晰。
他自?觉排场摆的够大了，示意?打开舱门。
冷空气瞬间涌入，
凯德居高临下看着飞行器下的人，
挑眉轻笑了声，“程怀微。”
开运星港三?首领之一，但她出?身孤儿城，身后?没有任何助力，现在还没了精神力，凯德并不?放在眼?里。
程怀微抬头看着高高矗立在广场的飞行器，心里感叹它的精密，她们正缺一架这?样显示身份的器物。
舱门打开，率先走?下来几名士兵，恭敬分列在两侧。
这?架飞行器的主人，这?才露面，先是四处张望，并不?把前来接应的程怀微放在眼?里。
将整个基地尽收眼?底后?，他好似才发现地面有个人，不?冷不?淡直呼其名。
“程怀微。”
程怀微视线跟随他的动作一寸寸低下来，
凯德并不?高，约莫一米七左右，但那双军靴破有高度，身穿第一军的军装，消瘦的身形包裹在厚实的冬款制服下。
程怀微惦记着人家的家当，不?管他冷脸，朝飞行器又多看了几眼?，这?才收回视线。
“凯德中?尉，远道而来辛苦了，我们准备了接风宴，还请第一军的军人们下来交谈。”
程怀微指天上那几架盘旋示威的战机。
“情况紧急，我知道你们物资短缺，条件落后?，宴会就不?必了。”
凯德有些后?悔走?下飞行器，现在他只?能仰头和程怀微说话，气势上弱了几分。
心中?暗骂，这?人可?真?够高的。
他直接表明来意?，
“基地我们接管了，还请你们退回城镇，毕竟是民间组织，边境的事还是交给专业军人来。”
“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的部队会分批入驻。”
南部边境有两道防线，一道是曼德拉山脉，天然的屏障，山脉城镇之间是驻军基地，是整个边境的核心，进可?攻退可?守。
凯德带着命令的语气响在每个人耳中?，刚来第一天，就剑指权利中?心。
程怀微右手摸出?了腕间的光刀。反握在手中?。
另一只?手给身后?的南亦比了个手势。
凯德继续喋喋不?休，
“听说你们把第二军赶出?去了？尽快和他们取得联系，全力配合我带来的技术人员，恢复和各大驻地的通讯。”
第119章不速之客
程怀微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微微侧头，视线这才从身后的飞行器上收回?来。
冰砾从防护头盔上滑落，落在宽阔的肩膀处，又被风吹开，在白色褐色迷彩服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白雾顺着呼吸口呼出，斑驳了?面罩下的眉眼。
她的身形隐在雪雾里，防护服的颜色和背景高度相似，无端多出几?分神秘感。
凯德离她有些距离，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只能看到程怀微转头看过来。
原本?是散漫的站姿，
可随着他的话出口，她似乎进入了?警戒状态，一股被野兽盯上的战栗感从内心升起。
凯德停下前进的动作，胸口起伏。
他收到苏泽的命令后，故意拖延一段时间才赶到港口，没想?到程怀微已经走了?，
她没有将第?一军的到来放在眼里。
凯德因?为耽搁时间被苏泽骂了?一通，当着源实验室负责人和下属的面，一点面子没有给他留，
苏泽对?他颐指气使习惯了?，也惯于他的唯命是从，
贵族还有实际权力时，他是苏泽养的一条狗，只有恭维她，恭维贵族，才能在军队立足。
没想?到贵族倒了?，凯德因?为扶持他的贵族下台，被排挤出权力中心，
旧贵族的代表苏泽却主?张实验，依旧身处高位，
他怒火只能对?着无权无势的程怀微发泄。
“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凯德的领口被灌进大片雪花，
这里的鬼天气比起中央星简直是酷刑。
程怀微看着他的肩章，疑惑的问出声:
“中尉?”
她像是疑惑凯德的话，也像嘲讽一个中尉也能这么大架子。
凯德果然被激怒，
第?一军本?就不看资历看背景，他从军已久，就为了?给苏泽当副手，一直压着升不上去。
此刻被程怀微不冷不淡的态度弄的火大，
他一生气，身后的几?名士兵便?紧随其后戒备起来，防备程怀微也防备她身后的人。
南亦在后方不远不近缀着，手腕间的光脑荧光一闪而过，这些动作又被风雪掩藏，在基地四周的防控导弹在指令下达瞬间瞄准目标，随时待战。
程怀微好?心招待凯德，“天气寒冷气候恶劣，第?一军的诸位或许不适应，中尉着急部署我?也能理解，不如到宴会厅详谈。”
她这么说着，迈着长腿便?朝凯德走去。
防护服带着厚重的机械感，踏地声十分明显，一步步靠近，她只有一个人却丝毫不畏惧凯德“人多势众”，
“站住！”
距离凯德半米时，他终于呵斥出声，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
“凯德中尉？”
程怀微疑惑着，停下动作，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抖落堆积的冰晶，
这个动作让凯德心中警铃大作，
猛地掏出枪，上膛，瞄准，他身后众人也迅速对?准程怀微。
程怀微只是放慢速度，在肩膀处重重拍了?几?下，
当着凯德的面，将因?为等?待这些人堆积的雪花抖了?一地，少部分溅到凯德的身上，看角度甚至沿着衣领滑进去。
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没想?到边境的环境能恶劣到这样。
此时只穿了?冬季的作战服，下飞行器不足十分钟，脸都冻僵了?。
程怀微装模作样，“怎么了?？别紧张，我?很欢迎你?们的到来，今天的宴会就是为了?接待大家，我?们这里物?资匮乏，但是为了?两军的和平，我?们也拿出星港最好?的礼遇来接待各位。”
凯德被她挑衅的举动气的失去了?理智，
挥开挡在身前的士兵，利落地将枪口对?准程怀微，
“你?算什么东西，也能代表开运星港和我?谈判？”
他上前几?步，若不身高限制，这枪口就要抵在程怀微脑袋上。
程怀微的眼睛，从结冰的护目镜下显现出来，眼神冷冰冰，像这座星港终年不化的积雪。
她紧盯着凯德，没了?初见时的善意，
一字一句说着：“程怀微，平民。”
几?乎是话落，她的手就握住枪口，向左掰去，同时头向右侧开，
砰的一声，子弹擦着防护头盔落空，
程怀微丝毫没有停顿，握着他枪口的手翻转，借力重击他的手腕，
同时拉着这人的胳膊，向上举起，一脚踢向这人的膝盖。
扑通一声，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凯德就被牵制双手跪了?下来。
第?一军的士兵回?神才发觉，自己的长官就这样被人家压制住了?。
一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齐刷刷数个枪口对?准程怀微，却没有一人敢开枪。
凯德疼的龇牙咧嘴，嘴里不干净，刚咒骂几?句，就突然瞪大眼睛。
在他的眼前，程怀微松开握紧枪口的手，刚刚还完整的枪，此刻变作零件从指缝间溜走。
哗哗啦啦落了一地。
徒手拆卸枪支不稀奇，惊人的是，那个能承受子弹摩擦，由?特殊材质制成的枪管，此刻竟然从中间弯折。
随着零件一起，扑簌簌落进雪里。
凯德目眦具裂，就听程怀微继续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体能等级SS。”
“我?现在有资格和您谈判吗？”
凯德闭口不答，
他在拖时间。
僵持间，基地突然亮如白昼，他甚至没有听清发射炮弹的声音，一架第?一军的战机就当空爆炸，
很快硝烟味弥漫开，
凯德这才慌了?，他们的新型战机竟然这么简单就被追踪轨迹！
这不是星港该有的武器装备。
“你?们想?做什么？”
“我?代表第?一军谈合作，你?们这是想?撕破同盟关系吗？”
程怀微没有放开他，在他勉强站立的另一支膝盖上踹了?一脚，让这人彻底跪下来，
不冷不淡道：“请我?们的战友去港口停机，我?们在边际星驻军旧址准备了?宴会，中尉现在清醒了?吗？”
凯德嗫嚅几?下，
他身后的士兵见他没反对?，立刻联系空中的战友下来。
程怀微：“你?们之后还要来多少人？物?资带了?多少？”
凯德不回?答，
她便?握着他的手猛地用力，凯德身体抖动，凄厉惨叫让围观众人头皮发麻。
有血晕了?出来，程怀微却不想?听他废话，几?下将人下巴卸了?，
这场酷刑持续到他身后的士兵哆哆嗦嗦抢答：“中尉只带了?三分之一，大部分都在路上，物?资足够，足够第?一军补给三个月。”
南亦走上前，
“已经去请他们了?。”她说的是天上盘旋那些人。
程怀微又将视线放在这架出场就让她觊觎的飞行器上面，
冷不丁开口：“这架飞行器是最新款式吧，武器出发前更新的？”
第?一军士兵点头，
程怀微这才松开对?凯德的禁锢，
头也不回?对?着身后围观许久的星港士兵挥挥手，
身后立刻传来狼嚎鬼叫，一群人并不稳重地冲上前，没有管应激的第?一军，径直扑向这架新飞行器。
又几?名士兵过来待命，
程怀微看着瘫倒在地的凯德，对?他们道：
“我?相信他的态度不能代表第?一军，如今两军强强联合，共同对?敌，不要因?为中尉一时的糊涂破坏了?两军的合作关系。”
南亦：“苏泽上校和我?谈的也是，两军要友好?互助，一切以和平为目的。”
她对?这些人不感兴趣，
转头便?要走，南亦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看看物?资。”
当头棒喝，凯德这下清醒了?。
他想?起苏泽走时的嘱咐，离间程怀微和南亦的关系，可他看着带人闯入飞行器的南亦，突然意识到，程怀微完全可以代表开运星港军队，南亦不干涉甚至配合。
“中尉，我?们这里的医疗资源也很匮乏，但机械手臂做的不错，您这双手要是保不住，我?陪您一条装有S1系统的机械臂。”
凯德低下头，
隐忍着开口，“不敢劳烦，第?一军部队今晚前会全部抵达，我?们为星港准备了?物?资，刚才是我?莽撞了?。”
“首领。”
程怀微多看了?他一眼，
转身将狼藉留给手下的士兵。
闹剧来得快结束的也快，只是这些恶客若有似无将视线落在程怀微身上，尤其是她看着和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双手。
体能SS级，
亲眼见过才有了?真?实感触，
怪不得这里的人不信奉精神力药剂，
因?为有程怀微这个人形兵器站在这，恐怕机甲都能成为她手下的破碎零件。
宴会厅是原本?边际星驻军建立的，这批驻军被孙啸吞并后，
这处宴会厅就荒废了?，今天还是易主?以来第?一次开启。
不及贵族宴会的奢华，反而带着一种古朴大气。
凯德后半程再没搞什么幺蛾子，
军官们宴请联络感情，那几?个优秀技术员，落地便?开始修理信号塔，
“滴滴滴。”
“滴滴滴。”
没有歌舞的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和北部军方的通讯正式恢复。
这些技术人员被请到宴会厅。
程怀微：“为什么只有高层的通讯？”
她的光脑显示只能搜索到北部灰松基地的信号。
技术员赶忙道：“交战期间，信号不稳，北部只有指挥部的特殊信号接收器可以正常运作。”
他在暗示，是北部军队限制了?普通人的通讯权力。
这种行为很常见，为了?隐藏这里的战争进程和机密，会对?群众进行管制。
“第?二军呢？”
凯德问，
他已经认出来了?，这里刚刚拦截战机的是第?二军的武器，
光凭这个小星港可没有这样的防控系统。
技术人员道：“第?二军拒绝通讯。”
凯德皱眉看向程怀微，却见程怀微没有一点惊讶，她似乎早就有所准备。
程怀微解释一句：“我?们和第?二军关系不好?，他们不愿意共同驻守边境也是正常。”
凯德多嘴问一句：“为什么关系不好?？”
程怀微笑?了?声，“和第?一军，边际星军队闹掰后，我?们就没了?物?资来源，只好?去相邻的第?二军借一些。”
此处的借和抢同义，
关系不好?当然是程怀微这群邻居过于不要脸了?，交易不成，直接抢。
第?二军不是软柿子，但他们政权不一样，由?移民组成，有自己的腹地，边境即使陷落，他们也能通过得天独厚的陨石屏障躲避灾难，因?此极其排外，内部也分为许多势力。
只是他们统称为第?二军。
曾经驻守在这里的第?二军军队为了?这里的原油产业，
百年过后，这里资源逐渐枯竭，就像中央星的下城区一样，开运星港也成了?能源枯竭型港口。
所以这次冲突，这支第?二军撤的干脆。
被骚扰烦了?，就直接退回?陨石屏障后，彻底断了?往来。
凯德张张嘴，想?嘲讽她几?句，可手臂刚修复好?的断裂处隐隐作痛。
只好?闭嘴保持安静。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
一人踏着风雪大步走进来，
走进室内没有一个人拦着他，身后有侍者凑近，替他解下防护面罩，将外骨骼上搭载的武器也一一拆卸。
孙啸走到宴会厅中央时，已经只剩下一身轻薄的训练服。
他大踏步走近，看都没看眼熟的凯德，将手里的东西一半递给南亦，另一半扔向程怀微。
心情仍然有些激动，“我?们的好?朋友，第?二军，给我?们送来了?物?资！”
这句话让宴会厅陷入安静，
尤其是在程怀微刚才刚揭露两军关系不好?后，他说这句话，带着点欠揍的气息。
程怀微将手里的东西翻开看了?看，
惊讶出声：“第?二军要放弃这里的管辖权？”
第120章队伍
南部?边境的管辖权在第二军和边际星军队手中，这里虽然被开运星港驻军占领，实际上还?是属于这两军。
现在管辖权让给了开运星港，在某种?程度上，第二军承认了开运星港的独立。
孙啸到底做了什么，让第二军这么退让。
孙啸看出她的疑问?，余光瞥见曾经在第一军有过交集的凯德，
没?有回避他，“第二军听说?我们与第一军合作，主动让出管辖权，并且给予物资支持。”
凯德霍然起身，死?死?盯着孙啸，视线一一扫过并不怎么惊讶的在场几人，脸色阴沉。
半晌才吐出一句：“你们下手可真快。”
“恐怕早就这样打算了吧？和源实验室的合作只是个幌子，引我们来开运星港才是你们的目的，你们早就计划着，借第一军的名号强占这里。”
凯德越说?越肯定，他仿佛从?这些人的种?种?行动中看到了真相，
他上一秒才在开运星港着陆，下一秒，第二军就知道了两军合作的消息，并且协议都已经拟定好了。
出发前，苏泽的命令犹在耳边，“离间程怀微和南亦的关系，拉拢第二军，夺回星港的控制权。
着陆不到一星时，两个任务竟然都失败了。
程怀微靠在椅子上，姿势都没?变，故作惊讶：“您在说?什么呢中尉，和第一军的合作可是临时决定的，我们怎么有时间提前通知第二军。”
南亦适时提醒程怀微，“怪你太着急了，回程后没?等中尉到，就先联系了第二军。”
被这么一提醒，凯德突然意识到这个时间差是怎么产生的了。
是他在中央星港口故意拖延时间。
眼看人脸色越来越黑，胸口剧烈起伏，指了指程怀微，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也不顾身后的副手，大?步走了出去。
第一军剩下的几名军官面?面?相觑，见势不妙，全都匆匆道别退场。
这场宴会持续的时间很短，
壁炉燃料还?没?有烧透，发出哔哔啵啵的细微响声，松木的清香混合着香料一齐迸发，
让整个宴会厅都高雅起来。
只是这几个首领都不是能享受的人，
孙啸皱了皱鼻子，
“什么鬼东西？这还?不如?会议室。”
程怀微晃了晃手中的协议，将他视线吸引过来，
“怎么这么多?物资？第二军情况怎么样了？”
孙啸忍者打喷嚏的冲动，
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将此次行动说?清楚。
“我带军接近渡厄港口时，遇到了小规模异种?潮，第二军的军队在和我们之前的冲突中，落入下风，军队退回渡厄港口上游，来不及支援，是我带军守住了港口。”
孙啸原本是带队打秋风，顺便?探探第二军的动向，没?想到遇到了异种?潮，规模偏小，他于是率军守住了渡厄港口，这些多?出来的物资算是报酬。
听他这么说?，南亦和程怀微纷纷变了脸色。
“异种?已经渡过陨石群了？”
“异种?开始活跃了？”
第二军的领地和这片冻土平原间隔一道陨石群，受磁场和地理因素影响，异种?难以越过这道天然屏障。
渡厄港口已经是陨石群后方，是连接开运星港的唯一通道，位于第二军领地边缘，从?前的异种?从?未深入到渡厄港口。
孙啸也严肃起来，
“在渡厄港口已经发现异种?，并且是低等级异种?，第二军腹地如?何，还?没?有打探到消息。”
低等级异种?通过进化，可以越过陨石群，高等级的异种?只会造成更大?影响。
“我最开始没?想和第二军发生冲突，只带了两队人，万幸渡厄港口的异种?潮暂时没?有形成规模，
只是今年异种?冬眠结束的比去年早了一个月。我们也要?加紧巡逻，做好准备。”
“这或许是个机会。”
程怀微看向那些物资，第二军的态度在松动。
“他们让出这么多?物资，恐怕也在担心这次异种?潮会波及到领地。”
程怀微和第二军有过几次不愉快的合作，
他们立场不坚定，因着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受异种?的影响小，不愿意反抗实验，也不愿意倾尽全部?力量抵抗异种?。
现在异种?越过屏障，这些偏安一隅的移民终于有了危机感。
孙啸同意她的看法，“我留下一队人教?他们功法，他们同意，一旦开运星港失手，我们的军队可以退到陨石群之后，届时第二军会和我们共同应对异种?。”
真到那个时候，就没?有阵营划分的必要?了，
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活下去。
“不要让第一军有机会接触第二军。”
三人达成共识，
目前的星港他们和第一军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有两军的实力相当，他们才会将重心放在对抗异种?上，一旦某一方占据优势，内战就不可避免。
他们为了促成今天的局面?已经付出太多?，
距离去年异种?潮爆发时间还有一个月，决不能让冲突在备战期间爆发。
第二军这股力量，必要?时刻会成为他们的底牌。
孙啸带回来的消息很及时，
小规模异种?已经开始活跃，他们需要?继续巡逻，也需要?派遣先锋部?队，越过曼德拉山脉探查。
第二天的会议就是关于谁带队接近战场。
凯德对边境的形势不够了解，所以只坐在会议桌旁边认真听着。
他应该是联系过苏泽了，今天再见面?，凯德明显比昨天沉得住气。
“这是第二次异种?潮，去年损失惨重，今年你们应该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战场巡视的任务，应当交给你们，我的军队会驻扎在领地，守卫身后的民众。”
他在试探基地的控制权。
孙啸不客气道：“大?战在即，第一军对异种?不够了解，就应该在战前对进化过的异种?有更加充分的接触。”
“这么说?，你愿意将边境巡视的权利交给第一军？”
凯德碰了碰手腕的光脑，投屏在眼前铺开，曼德拉山脉的地图就呈现在眼前。
连绵起伏的山脉将地势拔高，
开运星港就依靠在山脉尽头的冻土平原而建，
山脉另一端，
地势急剧下降，断崖下，
是看不到尽头的湖泊。
这份地图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沉默。
这片被冰原包围的湖泊是废旧矿区的产物，随着地下能源的枯竭，遗址留下一个面?积巨大?的坑洞，某天地下水改道，在矿区遗址喷涌而出，湖泊的面?积持续扩大?，形成今天的卡姆湖。
被污染的水源，废弃工业排弃物，
成了滋养异种?的温床。
见孙啸对着这片湖泊出神，
凯德继续道：
“只是一个湖泊而已，你们就没?试过将它填起来？”
孙啸眼皮耸拉着，颇有些无语：“凯德，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废物，来之前什么都没?有了解过吗？”
凯德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了，
“原本湖泊的面?积没?有这么大?，第二军和边际星军队驻扎期间每年会集资填湖一次，结果就是湖泊的面?积越来越大?，仪器探测到它底下已经掏空了，直接连接地下水，只要?曼德拉雪山山脉在融化，这个湖泊就会存在。”
从?一个废弃矿坑，到现在占据大?片领域的湖泊，人类在其?中也拖了不少后腿。
他们填湖，异种?就向下挖掘，
直到连接到冰川融水。
以至于整个驻地的饮用?水全部?要?依赖第二军。
轰炸更是不可能，
谁也不知道湖泊到底连接了多?少地下水，
曼达拉山脉的积雪量很可观，每年春夏交替之时就会融化大?量的冰雪，融进地下河，没?人知道轰炸过后，这片领地还?剩什么。
凯德哑然半晌，“如?果第一军驻扎在这片领地，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研发药剂，你们却将希望放在普通人身上。”
“如?果有一天，抵抗异种?的药剂真的能研发出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得到它，事实是人类与异种?对抗百年来，药剂从?未有过进展。”
程怀微将视线从?地图上收回来，“我们相信普通人，你们追求精神力者，这并不冲突，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战胜，甚至彻底消灭异种?。”
凯德自顾自放大?地图，不愿意现在就和程怀微他们发生冲突，北部?精神力实验更进一步，他只需要?等待结果。
“我们的确应该接触异种?，这次巡视，第一军和开运星港各出一支队伍，暂且由你们负责带队。”
时间紧急，凯德在大?事上拎得清，不然也无法做苏泽的副手。
“谁带队？”
凯德来此一天多?，还?没?有接触过这里领兵的军官，他想看看这里的军官水平如?何，
就听一旁的程怀微率先开口：“我带队。”
孙啸也出声：“营地的巡逻交给我。”
他们惯常是这样，程怀微和孙啸一个负责营地，一个负责战场，南亦做好后勤，协调物资分配。
因此对于这样的安排，开运星港领导层没?有一个人反对。
倒是凯德皱眉道：“你们亲自带兵？”
他从?未听说?过第一军的首领身先士卒。
一旦最高领导出现意外，整个队伍都会乱起来。
程怀微摊手，“如?您所见，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军官。”
这是个致命的问?题，他们大?多?数是平民，即使就读军校，也是作为军队后备役，没?有中央星那些专门的军官学院。
好处就是军队对于三位领导者的命令言听计从?，只要?她们三个决策一致，军队很快就会调度起来。
凯德想说?什么又憋回去，
这支诞生于边境的队伍，或许不够专业，但一定最适合现在的局势。
他的所有决策都需要?向上级报告，
这些人却能在最短时间行动，彼此无条件信任，说?不羡慕是假的。
凯德站起身，朝着程怀微做了个摘帽礼：“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意见统一后，营地很快调度起来，
这是程怀微第二次带队靠近湖泊，
穿着两种?不同款式防护服的战士在基地广场列队。
脚下甚至还?有不速之客飞行器留下的划痕，他们实在没?精力去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两军第一次合作，临时将领是程怀微，她看着数百人的队伍，景象和去年的战前动员会重合。
恍惚间，直白的话就说?了出来，
“一年前的惨状历历在目，那一年我们没?有将异种?巢穴捣毁，战事拖到冬季才结束，冰封期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同样在看不见的地方，异种?也在壮大?。”
“如?今一年时间过去，开运星港组织起全面?反抗，我们面?对的也将是进化程度更高的异种?。”
程怀微看到队伍中已经有人在瑟瑟发抖，
显然随着她的话，记起上一次的惨状。
程怀微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我们是第一批靠近战场的队伍，寄托着身后战友的期望，只有我们探查清楚异种?的情况，我们的部?队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应对。”
“我们的身后，没?有需要?保护的普通人，他们都修炼过功法，是预备战士。随时准备着为战场输送兵力，人类的军队永远不会让步。”
程怀微带领的队伍里有一半第一军，这些人中大?部?分是精神力者，
他们听惯了战前动员，“保家卫国，守护身后的普通人。”
还?是第一次有将领对着他们说?，
他们“人多?势众”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这是一场全人类的战役，不是精神力者的单打独斗。
程怀微没?有任何隐瞒，将战争的残酷告知给每一个人，可这支刚刚组建起来的队伍，却出乎意料的激起了战意。
他们不安，彷徨，对新将领的话不信任，
可回头看，整个基地灯火通明，运输物资，修整军备，没?有人龟缩在后。
这是属于人类的战役，
他们所守护的人也在另一个战场守护他们。
孙啸看着迅速归心的队伍笑了声，“别紧张，只是巡逻，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希望，一切如?常。”
程怀微走在队伍最前方，一步步走向飞行器，
扬声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