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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实在美丽 午时茶 22891 字 4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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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鹿鸣拜师学艺,练就了一身好功夫,然后投奔了宁王的死对头。

前几世荔雪尝试过不让谢珣遇见鹿鸣的,可是她能一直守在谢珣身边,却不能一直守这鹿鸣,就算谢珣没有遇见鹿鸣,可后来鹿鸣还是因为别的事情被他的父亲遗弃,最终走上了和第一世一样的道路……

而这一世,这件事情似乎提前了。

就在荔雪和谢珣逛完了百兽园准备回去的时候,荔雪瞧见谢珣和宁王也骑着马过来了。

荔雪心中一惊,忙对谢珣说:“二公子,奴婢好像掉了东西,奴婢能回园子里找找吗?”

谢珣不疑有他:“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多谢二公子。”荔雪立即调转马头,回到了百兽园,在棕熊的那个院子里找到了正在陪棕熊玩耍的鹿鸣。

她从马上跳下来,抓着他的袖子就走:“快,你跟我走!”

鹿鸣被她吓了一跳,他不喜欢别人碰他,本能地甩开她的手,沉着脸看着她。

“小世子要过来了,他不能见到你。”

鹿鸣仍是不说话,只用眼睛瞪着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等会儿同你细细解释,你先同我走,我不会害你的。”荔雪说完,便也顾不上他愿意不愿意,硬将他拽走了。

荔雪拉着他躲进一个值守的茅草屋里,而外面的谢珣和宁王已经进来了。

正当荔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里的棕熊发出了几声嘶吼。

鹿鸣脸色一紧,便要往外走。荔雪不让,拦着他不叫他出去。鹿鸣一把推开她,荔雪摔到了地上,仍是不放弃的抱住他的腿,着急道:“小世子闻不得你身上的气味,你过去会熏坏他的。”

鹿鸣身子一僵,身子定在了那里。

荔雪抬起头来望着他:“我知道一位名医,他能治好这种病,眼下你先不要出去好不好?”

鹿鸣一直因为自己的异于常人而深深自卑着,旁人只顾躲着他,嫌弃他,嘲笑他,却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是一种病,是可以治好的,包括他的父母。

他黝黑的眸子里泛出一丝湿润,看着荔雪点了点头。

荔雪这才松开他。

鹿鸣却担忧地望着外面,走来走去,很是不安。

荔雪瞧着他似乎是在听外面棕熊的吼声,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能听懂动物说话吗?”

没想到鹿鸣竟真的点了点头。

“它在说什么?”

“它说,我没锁笼门……”

第66章叔侄

姜家,姜母将熬好的要给昏迷中的大女儿灌了下去。她借来的钱只够买一副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女儿。

她替女儿擦了擦嘴角的药渍,忽然看见女儿的嘴巴咕哝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好像是“谢什么我什么你大爷”。

“真是烧糊涂了……”姜母心疼地望着女儿,想着约莫是救不回来了,心中想|死的欲|望就更强烈了。

没想到傍晚的时候,女儿居然真的醒过来了。

姜荔雪睁开了眼睛,身子因为生病而十分沉重。她摸了摸额头,还没从磕破头的疼痛中缓过来。

该死的谢珣,屁大点的小死孩子力气咋这么大?

姜母看到她醒过来,抱着她又哭又笑了好一会儿。

之前几次姜荔雪重生后,一直对母亲卖自己这件事耿耿于怀,即便自己后来明明有能力了也从没想过回头找寻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可这一世不一样,上一世她跟着牙婆子上马车时,回头看到母亲的那一眼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母亲当时哭得那样伤心,委实让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姜荔雪知道这一世她也逃不过被卖的命运,却不再对母亲冷冰冰,她知道母亲此时心里的苦涩,便主动安慰母亲:“娘亲莫哭,如今家中困难,不若将女儿卖了,换咱们娘仨儿的活路……”

虽然姜母心中本就有这个打算,可是如今这话从女儿嘴里说出来,叫她更不知改如何面对女儿了:“好女儿,为娘、为娘实在舍不得你……”

舍不得也没用,若是想活下去,便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三日后,姜母找到了牙婆子,姜荔雪帮着讲好了价格,仍旧将自己卖了十两的好价钱,然后随牙婆子离开了。

姜母得了十两银子,按照姜荔雪所说,对旁人只道是卖女儿得了五两银子,全都还了赌债,剩下的她做些活计,赚了银子慢慢还。追债的人左右得了些银子,便也追得没那么紧了。姜家宅子虽被抵押了出去,但姜母每月向抵押人交些租金,也算是把宅子保了下来。

生活总算恢复了正常,可姜母却愈发想念自己卖出去的女儿。她常常对着小儿子念叨:“小俊,你有个姐姐,长大以后,你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这一世姜荔雪掐算好了时间,没有再提前一天进宁王府,自然也没有再撞见因梅花过敏而肿成猪头的谢珣,也没有被他推到而丧命,而是第二日才被牙婆子卖进府中,改了名字,住进了蘅芜苑,跟着几个与她同龄的小丫头一起学习王府的规矩和各类活计。

荔雪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已经是她第七次重生了。

第一次重生的时候,她因为仗着有前世的记忆,帮着谢珣解决了许多麻烦,也由此吸引了他的注意,同他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可惜前世她只活到了三十岁,这一世她三十岁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以至于谢珣很快被人害死,她亦是受尽了折磨而死……

第二次重生,她吸取前世的教训,活得十分小心,不再奢望与谢珣在一起,但也因为太过小心而一直躲着他,以至于他还没活到三十岁便被人害死,姜荔雪睡了一觉,醒来便又重生了……

第三次重生,她已经受够了,在被母亲卖掉之前跑掉了,然后遇到了另一个牙婆子,自己又被卖入王府,看到谢珣便一肚子火,他自然也没能活得长久……

第四次重生,她选择原地自|尽,于是迎来了第五次重生。

第五次重生的时候,她认命了,选择做谢珣背后的女人,面对他的求娶却死活不肯答应,因为她要保持低调,因此这也成了她活得最久的一次。因着宁王妃帮着谢珣选了一位他并不喜欢的世子妃,谢珣最终郁郁而终,而冰雪聪明的世子妃也察觉出谢珣并不爱自己,顺藤摸瓜找到了她,出于嫉妒害死了她……

第六次重生,她被谢珣推了一个骨碌,死的十分干净利落。

现在已经是第七次了,这一次会活多久呢?

荔雪所住的蘅芜苑是燕王府最北边最小的一个院子,苑里住的除了几个与荔雪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剩下的便是没有分配到各房或专供使役的丫鬟。

这四个小丫头中有两个是张嬷嬷前几日刚买进来的,还有两个是府中的下人生下的孩子,模样都很是不错。可是荔雪一来便将她们都比了下去,苑中的其他人看到张嬷嬷领着荔雪进来,都纷纷夸赞她的好样貌,夸张嬷嬷会挑人。

张嬷嬷将荔雪交予蘅芜苑的南芝姑姑便离开了。

南芝姑姑年纪虽然不大,却是管着蘅芜苑二十多个人,顺便教导这几个小丫头。如今加上荔雪刚好五个丫头,最大的是青柳,今年刚好十岁。南芝让青柳带荔雪去领了新的衣服换上,头发也要梳成同青柳她们一样的发髻。

这几个小丫头是有大用处的,依着传统,每个小主子身边都要有一个年龄相仿的贴身丫鬟,这些丫鬟同小主子一起长大,必然会建立深厚的感情,这样长大以后,若是小姐出嫁,丫鬟可以做陪嫁丫头帮衬自家小姐。若是小公子长大,也可作为通房丫鬟或者扶为妾室,无论分给谁,都意味着将来她们会高于其他下人一等。

如今府里共有三个小公子两个小姐,除了大小姐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年龄相仿的丫鬟,其余四个小主子身边还未曾分配。

荔雪的到来让其她四个小丫头感受到了危机。

原本她们还想着笼统不过四位小主子,届时不管跟了谁她们四个都不会落下,如今却又来了一个样貌如此惹人的小丫头,岂不是要挤掉她们一个人?

荔雪何尝不知道这四个小丫头的所思所想?

她们四人之中当属青柳最有心眼,青柳和九岁的素溪都是家生子,她们的母亲一心盼着她们成为小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背地里给她们出了不少主意。

因着荔雪是最后来的一个,自然成为了她们的排挤对象。

荔雪还没重生的时候,并不知道她进府的第一天就成为了四个小丫头的敌人,也不懂耍她们的为难和心机,被她们欺负得十分惨。好在掌事的南芝姑姑眼睛是透亮的,明里暗里帮了她几次,最后还推荐她去了谢珣那边。

如今经历了好几个回合的荔雪自然不会将青柳她们这些小心思放在眼里,她只需安安静静地等着三个月之后去谢珣那边就行了。

晚上荔雪领了新的被褥,走进了房中。里面没有床,只有一条通铺,她们人小身子也纤细,五个人睡在通铺上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她们四个在铺上嬉闹,并无人理会荔雪。

荔雪问了一句:“姐姐们,我睡哪边?”

可惜她的声音被她们嬉闹的声音掩盖了过去,原本她们便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的,自然不会轻易理她。

荔雪也不恼,又问了一遍,还是无人理会。

第一世便是这样,她们四个人将她晾在一边不理睬,她尴尬地抱着被子站了许久,只要快熄灯了她们才挪出一方窄窄的空间让她上去睡。

到底是小孩子,这种排挤的手段实在太明显。

荔雪见她们自顾自的玩闹,她也不恼,只是转身就要走。

青柳见状,立即停下嬉闹,警惕地问了一句:“你去哪?”

荔雪转回身来,平静而无辜道:“我见姐姐们都不理我,许是我走错了房间,所以我去问问南芝姑姑我到底住哪里?”

对付这群小屁孩,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告状。

青柳哪里会让她去找南芝姑姑,于是便立即笑道:“南芝姑姑说你住在这里,便一定是这里。只怪我们光顾着玩了,没有看到你进来。这样吧,你睡在连翘那边吧。”

青柳和素溪打小就认识,她们感情最好,连睡觉也要挨着。其次便是香蕊和连翘。她们二人和荔雪一样都是张嬷嬷买进来的,她们比不得青柳和素溪是家生子,总是被这两人压一头。

连翘听青柳这么说,便不是很情愿地拽着自己的被褥往里面挪了挪,香蕊紧接着也拽了拽被褥,让连翘靠过来。可那边的素溪却没有动,她和青柳对视了一眼,立即钻进了自己的被窝,说:“我累了,我要睡了。”

如此偌大一个通铺,青柳和素溪占了一半,香蕊和连翘以及荔雪只能占另一半,留给荔雪的空间,也只是刚好能容纳她的身子而已。

荔雪见是如此,便没有立即上去,而是笑嘻嘻地对青柳说:“青柳姐姐,我想和你睡一侧。”

“什么?”青柳显然没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来,她难道看不出自己很讨厌她吗?

“南芝姑姑说青柳姐姐自小在府中长大,对府中的规矩早已熟记于心,各个活计又做的漂亮,所以让我多跟姐姐学着点。”

“这……”青柳从荔雪口中听到南芝姑姑夸自己,心中自然是开心的,既是姑姑嘱咐的,她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了,“素溪,你往那边过去点……”

素溪没想到青柳居然答应了,往日里她同青柳相处得如同亲姐妹一般,如今她却让一个新来的丫头睡在自己身边,听那丫头的意思,以后还要经常粘着青柳,那岂不是要抢夺她们的姐妹之情?

素溪气鼓鼓地从被窝里出来,将自己的被褥往香蕊的方向拖了一大块,又气呼呼地钻了回去,只咕哝了一句:“真烦人!”

熄灯之后,气不过的素溪忽然嘀咕道:“哪里来的酸臭味?怕不是谁许久没洗头了吧?果然是乡下人,一点都不知道干净,也不晓得头上有没有虱子?哎哟这味道,熏得我都睡不着了……”

除了荔雪,其余四个人的脸上都多少觉得有些尴尬,她们自然知道素溪骂的是谁。

其实在进府之前牙婆子就已经将荔雪收拾的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味道,不过是素溪故意诌出来叫她难堪的。

就在青柳她们以为荔雪会默默受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荔雪翻了个身,然后似是梦喃一般念出了一句话。

“不听不听,小狗念经;不理不理,当猪处理……”

第67章水中

荔雪这副小身子,根本没挣扎几下就被人贩子给抱走了。他们用同样的方法捂住她的口鼻时,荔雪屏住呼吸,然后假装被帕子上面的迷|药药倒,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两个人贩子一下子得了三个孩子,谢珣自小娇身冠养,长得粉雕玉砌,荔雪自然也不赖,小书童亦是十分清秀的外貌,两个人贩子简直乐开了花。

“胡老板看到这三个孩子,肯定会出大价钱,咱们要发了!”

其中一个人贩子隐隐有些担忧:“大哥,我瞧着这个男娃身上的衣服很是华贵,另一个男娃看样子像是他的下人,你说他会不会是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我瞧着也像。”另一个人沉思了片刻,说,“我们得赶快将他们脱手,免得夜长梦多……”

如此他们便赶着马车直接往城东的胡府奔去。

荔雪闭着眼睛,听着他们的谈论,觉得他们简直罪该万死。他们明明知道胡老板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为了贪图不义之财,将别人的孩子送去给胡老板生生糟蹋……

荔雪之所以冒险也跟过来,就是担心这一世会有什么变故。若是谢珣出了什么意外,她岂不是又要重生了。

两个人贩子很快赶到了胡府,门口的家丁通报主人之后,便让他们驾着马车直接进府了。

不多时,两个人贩子跳下马车,该是去见胡老板了。

荔雪睁开眼睛,推了推谢珣和小书童,可是他们吸了太多的迷|药,这会儿根本醒不过来。

眼下马车外面还有人守着,她也不可能将他们带走,荔雪只能干着急。

很快,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其中有一个脚步声又重又沉,应该是人贩子带着胡老板来看“货”了。

荔雪立即躺下来,继续装晕。

车上的帘子被人掀起来,灌进一股凉风,险些吹得荔雪打了个冷颤。

一股恶臭的酒气随即也飘了进来,荔雪听到胡老板猥|琐的笑容:“不错,这三个孩子,我都要了,你们开个价吧。”

人贩子一听便乐坏了:“胡老板,这可是我们兄弟二人寻觅了许久才寻到的这般好的货色,我们兄弟二人也不敢要太多,这样,五十两一个,您一共给一百五十两就成……”

“好,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胡老板亦是难得遇到这样漂亮的孩子,心中痒得不行,他们说多少便给了他们多少。

人贩子二人得了银子,高兴地离开了,胡老板则让人将荔雪三人送到地下室去。

地下室在胡老板的书房下面,胡老板是个土暴发户,肚子里根本没有多少墨水,建一个书房不过是为了眼神耳目罢了。

幸而此时胡老板还有应酬走不开,酒才还没有喝完,他得赶紧把这些客人打发走才是,这方给了荔雪一些时间来想办法。

荔雪打量着这件地下室的屋子,小小的空间里隐隐透出一股血腥的味道,墙上挂满了千奇百怪的东西,桌子上也有一些。

荔雪忽然发现了一罐辣椒水,不由得眼前一亮。

谢珣对辣椒是过敏的,碰到辣椒便要起疹子,吃了辣椒更是不得了,会喘不过起来。

荔雪拿过辣椒水,将它涂在谢珣的脸上、脖子上以及手臂和脚腕等地方,不一会儿,这些地方便肿了起来,密密麻麻的起了好多小红疙瘩。

荔雪又用手指蘸了一些,抹在他的嘴巴上,嘴唇的皮肤时最娇嫩的,很快便肿成了两根香肠。

“太丑了!”荔雪收回手,自己都不忍看谢珣现在这个样子。

他现在丑的如此不忍直视,胡老板应该对他下不去手了。可是小书童怎么办,小书童对辣椒又不过敏,荔雪左右张望一番,看到一个木桶,里面有半桶水。

荔雪捧了一些浇在小书童的身下,又用手蹭了些地上的土给他抹上,让他看起来脏兮兮的。

这样胡老板应该也不会对小书童下手了吧。

至于自己,荔雪从墙角扣了些尘土,用水搅拌了一下,搓成圆圆的一颗泥球,从自己的发烧揪下一小截头发也揉了进去,然后将泥球摁在自己的脸颊上……

终于,那个禽|兽胡老板打发走了客人,急不可耐地来到了地下室。

方才他瞧过这三个孩子的模样,一个比一个好看。他走进地下室后,先奔着那个最漂亮的男孩子去了,可待他急吼吼地翻过那个男孩子的身子看到他的正脸时……

“什么玩意儿这是?”胡老板被眼前这个起着满脸红疙瘩、嘴巴肿的老高像鸭子的不知名“物体”吓得身上的肥肉都颤了三颤,“吓死了老子了,怎么还变样了呢?”

胡老板嫌弃的抽回手来,又往小书童望去:“这个怎么这么脏?”往下一瞧,“咋还尿了呢?”

胡老板不死心地走到荔雪面前,瞧着荔雪小脸白净,既没起红疙瘩,也没尿失禁,于是发出了愉悦的笑声:“幸好还有一个能玩的……”

他伸出肥腻的手,将荔雪的脸掰了过来……

“我亲娘咧!这么大一个痦子!”

胡老板十分扫兴,这三个孩子竟是每一个能下得去手的。

正在这个时候,他身边的一个下人忽然跑了进来:“胡老板不好了,有官差找上门来了!”

“官差来咱们这儿干嘛?”

“不知道呢,官差进来便开始到处搜查,奴才们拦不住啊!”

胡老板哼了一声:“敢在我胡某人的家中放肆,走,过去瞧瞧!”

荔雪听闻官差们终于来了,在胡老板他们走后,她赶紧起身,跑到地下室的门口,拿下发中的细簪子将锁撬开了。

这是她前几世积攒的经验,以后她还会被关上几次,所以她提前偷偷打造了这个簪子,专门用来撬锁。

荔雪跑出地下室,跑出书房,寻了个地方先躲着。

此时胡老板带人都去前院应付官差了,但是毕竟丢的是宁王的世子,所以胡老板肯定拦不住官差,他们找过来是迟早的事。

荔雪静静地等着,果不其然,很快,官差便查到了这里。素溪也在官差中间,焦急地四处寻找着。

待素溪离自己稍微近的时候,荔雪偷偷唤了几声,素溪听见了她的声音,心中一喜,循声望了过来。

荔雪冲她招招手,素溪便跑了过来:“荔雪……”

“嘘。”她刚要说,便被荔雪制止,荔雪说,“世子他们在书房的地下室里,你赶快将官差们引过去,我就不露面了。”

“为什么?”谢珣被送去了太医院,内热严重,并伴有轻微内伤,肋骨还折了一根。

白敛第一时间跑来请罪:“属下护驾不周,陛下您怎么伤得这么严重?是谁伤得你?”

谢珣摸着发疼的肋骨:说出来都是泪。

姜荔雪回来救他的时候,他脑袋已经不甚清明了,控制不住自己将她按在地上亲了下去,待他胸口被她捅了一拳,疼痛唤回他的意识,他才发现自己剥了她的衣服,让她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

“朕不是、不是故意的……”他慌忙地道歉,伸手想帮她穿好衣服,可看到她雪白的肩膀时,手却不听使唤似的,往上面摸了一把。

然后他就被这个小丫头一脚踹出了内伤。

最后是外面的人听出了不对劲,开门之际,姜荔雪早已逃之夭夭了。

“太后在撮合朕和秋雨的事情上太过急切,给朕和秋雨下了药,朕误打误撞的,轻薄了姜荔雪……”后面的话就算他不说,想来白敛也会懂了。

白敛一听,有些不高兴了:“陛下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么?”

“朕真的是身不由己。”谢珣也知道白敛心中对姜荔雪有些好感,可那种情况下,他实在没绷住。“对了,你脸上这个巴掌印又是怎么回事?”他问白敛。

白敛摸了摸脸上的巴掌印,腾得一下烧红了脸:“今日我正在宫里巡逻,远远地看见阿雪扛着个人飞奔,便追过去查看情况。没想到她扛的是萧姑娘,她将萧姑娘带回自己的房中,说还得赶着回去找你,让我先帮忙照料一下萧姑娘。我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萧姑娘便挨了过来,亲、亲……”

谢珣一下子站了起来,捂着肋骨道:“你、你……对秋雨做了什么?”

白敛赶紧跪了下来:“属下有罪,属下没能躲开!”

“你一个男人,力气大,武功高,你会躲不开一个女人?”谢珣气得肋骨更疼了。

白敛默默翻了个白眼,辩解道:“陛下,阿雪虽然不如我力气大,但武功比我高许多,她不是也没能躲开?”

谢珣想到姜荔雪被自己按在身下那副又惊又气的模样,自己确实没有资格指责白敛。“那你们没有做更过分的事情吧?”

“属下瞧着情形不对,便推开了萧姑娘,给她喝了两杯凉茶水,萧姑娘稍微清醒后,看到自己衣衫不整,以为是属下弄的,羞愤不已,就打了属下一巴掌……”白敛亦是十分羞愧,“不管怎么样,属下确实也辱了萧姑娘的清誉。萧姑娘是陛下未来的妃嫔,陛下无论如何惩罚属下,属下都毫无怨言。”

谢珣看着头都不敢抬的白敛,心想幸亏自己只是拿萧秋雨当亲妹妹,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否则这不是让人戴绿帽子了吗?

“朕没打算娶秋雨,再说秋雨喜欢的人也不是朕。”谢珣扶着伤口,慢慢坐了下来,“不过这件事,对秋雨的打击肯定很大,说不定对她以后嫁人都会有影响。”

白敛下了决心一般:“如果萧姑娘不嫌弃,属下愿意负责!”

“她怎么会不嫌弃呢?”谢珣瞥他一眼,“你别忘了秋雨喜欢的人是谁?”

萧秋雨亲口说过,她喜欢的人是姜荔雪。

而姜荔雪也是一样。

白敛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属下亲了阿雪喜欢的人,以后没脸见阿雪了。”

谢珣也跟着担心起来:“朕亲了表妹喜欢的人,以后怕是也不好见表妹了。”

两个男人默默看着对方,互相同情,陷入了蓝色的忧郁中。

姜荔雪踹了谢珣后,便飞奔跑回了自己的房中,那时萧秋雨刚把白敛推出门外,白敛红着脸站在外面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姜荔雪问他。

“你来了就好,还是你去照顾萧姑娘吧。”白敛说完,撒丫就跑了。

姜荔雪推开房门进去,发现萧秋雨缩在角落,身子抖得很厉害。

“你没事吧?”姜荔雪上前关心道。

“我、我……”萧秋雨紧紧搂着自己的身子,身上不断冒出细汗,“我很热,有没有冷水,我想泡一下。”

“我给你弄。”姜荔雪出去提了几桶井水,拔凉拔凉的那种,灌进浴桶里,萧秋雨眼睛眨也不眨地就跳了进去。

一刻钟后,萧秋雨总算彻底清醒过来。姜荔雪取来自己干净的衣服给她,看她嘴唇冻得发紫,又去泡了一壶热茶。

“你跟陛下到底怎么回事?”姜荔雪问道。

萧秋雨捧着热茶,不敢看姜荔雪,小声道:“表哥他……没事吧?”

“他应该没事。”不过是被捅了一拳、踹了一脚,应该没什么大事,谁让他对自己做那样的事情呢,打他这两下还算轻的。“陛下已经被送去太医院了,不过他叮嘱我不要送你过去,为什么?”

萧秋雨诺诺道:“陛下这是为我着想,毕竟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对我声誉不好。”

姜荔雪想到她在阁楼里看到萧秋雨和谢珣两人暧昧的举动,那时候他们二人分明都是不清醒的状态,她忽然联想到什么:“该不会是你们被人下了那种药吧?”

萧秋雨回想起来:“今日一早太后姑姑让我帮忙整理收藏阁,我在里面待了一会儿便觉得不太对劲。后来听到陛下和太后姑姑进来了,我不想被他们看到我的异样,便躲在楼上。现在想来,许是阁楼里的熏香有问题……”

这种事情虽然说出来很羞耻,可是萧秋雨并没有打算瞒着姜荔雪。那会儿姜荔雪走了之后,她控制不住自己吻了白敛,可是白敛喜欢的是眼前的这个姑娘,她做出那番行为实属不应该。如今她将实情告诉姜荔雪,为的是表明自己是受药物所累,并非出自本意,是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姜荔雪听完,想到谢珣在阁楼里对自己又亲又摸的行为,以及方才白敛站在门外那副怪异的模样,便问她:“那你是不是也亲白敛了?”既然两个人都中了一样的药,那做出的行为应该也差不多吧。

萧秋雨一听她问这句话,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干嘛跟我道歉?”姜荔雪被她这一脸认错的表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一脸释然道,“原来被亲的不止我一个,那我心里舒坦多了。”

萧秋雨:“……”这句话信息量好大。

“回头同你细说,你快去救世子,他过敏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出事了。”

“那你呢?”

“我会趁乱跑出去的,我在王府等你!”荔雪推了她一把,“快去!”

素溪听了荔雪的话,立即往书房走去。

胡老板看到她一个小丫头竟然要去书房,心中一慌,便将她呵斥住:“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能随便进别人的书房?”

素溪看到满脸横肉的胡老板,一时有些害怕,但想到谢珣还在里面,情况也很危机,便壮着胆子喊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进书房?莫不是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说着便非要往里面闯,胡老板立即命人去拦住她,那人一把推开了素溪,用了十足的力气,素溪一下子撞到了墙上,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墙面上,直叫她脑袋一懵,随即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灌进脖子里……

她想用手去摸一下脑袋,可手还没抬起来就晕了过去。

官差见状,也对书房起了疑心,便也要进去查看一番,下人们终是抵挡不住,被他们硬闯进去了……

然后官差们发现了地下室,救出了还在昏迷的谢珣和小书童。

“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官差抱着谢珣对胡老板说,“你怕是活够了敢打宁王世子的主意!”

“什么?”胡老板吓得脸色一白,身子晃了好几下,险些没站稳,“官爷,这是误会,这是误会……”

“这些话,你留着同宁王解释吧!”为首的那名官差下令道,“将他们一干人等全部带走!”

胡府中登时乱成一片,荔雪便趁乱跑了出来。

宁王府中,宁王妃还在哭,谢云芷在一旁也急得落泪。宁王已经亲自带人出去找了,可是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方才还有下人来报,说是素溪也不见了。

慧娘一听,立即说道:“王妃您瞧瞧,这丫头弄丢了主子,居然畏罪潜逃了,真没想到这丫头是这样的人……”

宁王妃气愤不已:“若是珣儿真的出了什么事,这丫头就算跑到天边我也要把她抓回来给我儿偿命!”

“娘,弟弟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谢云芷无力地安慰着自己的母妃。

母女俩又哭了好一阵子,忽然门口的侍卫来报:“王妃,大小姐,小世子找回来了!”

“真的!”宁王妃和谢云芷一下子站了起来,喜极又泣,“是王爷找回来的吗?”

侍卫说:“是素溪那个丫鬟找回来的,这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出府去找人的,是她带着官差将小世子找了回来,她还受伤了……”

第68章珍珠

在素溪护在荔雪身前的那一刻,荔雪忽然决定改变素溪在这一世的命运。

前几世她发现青柳故意把花钗放在她的包袱里陷害她,于是在她用树枝替换了花钗之后,便将花钗扔了。这一世不过是突发奇想,想让素溪看清楚青柳的真面目,于是便将花钗换到了素溪的包袱中。

反正不管放在谁的包袱里,南芝姑姑都会猜到是青柳陷害的。

昨晚荔雪帮素溪向大家解释,也是因为花钗本就是她替换的,既然南芝姑姑没有发现,她便顺势将这件事做了了结,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不过荔雪没有想到经此一事后,素溪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她一直知道素溪本性不坏,先前是被青柳带歪了。如今她为自己不惜对抗慧娘,让荔雪的内心着实惊讶和感动了一下。

既是如此,她不妨借着慧娘的手把事情闹大,闹到青柳无颜回到蘅芜苑,这样便只剩下她们四个人,素溪无论如何都会跟一个小主子,免去前几世做粗使丫鬟受苦。

屋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荔雪居然敢顶撞慧姑姑,还骂她不要脸。

慧娘亦是活了三十多年了,今日被一个六岁的黄毛丫头当着面骂,当即怒火冲上了头盖骨:“你这死丫头,今天我非撕烂了你的嘴不可!”

她扑过来要打荔雪,荔雪自然不能乖乖站在那里给她打,凭着自己身子小满屋子跑。素溪和香蕊连翘她们也帮忙拦着慧姑姑,慧娘长得五大三粗的,虽然力气大,但身子并不灵活,荔雪一会儿钻桌子,一会儿跳床上,她追了一圈又一圈,愣是连荔雪的衣服都没碰到。

屋子里乱做一团,桌子倒了,凳子翻了,柜子也给撞破了,噼里啪啦的动静叫外面的人听见了,忙跑去找南芝了。

荔雪见屋子里的东西已经被慧娘砸得差不多了,于是便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满院子躲着慧娘。慧娘见实在捉不到荔雪,便命令院子里的人帮忙拦住她。

院子里有几个下人比较惧怕慧娘,便听她的话去拦荔雪,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荔雪再如何灵活,这会儿也跑累了,她余光瞥见南芝姑姑姗姗来迟的身影,于是便放慢了脚步,被她们给摁住了。

“跑啊,你倒是接着跑啊。”慧娘冷沉着脸,走到荔雪面前,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我打你个小贱蹄子!”

一旁的素溪已经快要急哭了。

“住手!”南芝厉声呵斥住慧娘,急步走到荔雪身前,瞪了一眼摁住荔雪的人,“还不放开!”

这院子里的人毕竟都是听南芝差遣的,南芝一声令下,她们自然立即放开了荔雪。

荔雪得了自由,便躲在南芝身后,做出一副受了惊的小绵羊状,还暗暗咬了一下嘴唇,直到疼得飙出眼泪才松口。

南芝向来很喜欢荔雪的聪颖和乖巧,只不过这孩子太过内敛,性子也软了些,也不爱说话,今日若非她听闻消息赶紧回来,指不定这孩子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瞧这孩子吓得满脸惊恐,南芝心中立即窝了火,她问慧娘:“我蘅芜苑的丫头是怎么得罪慧姐姐了,让慧姐姐如此大动干戈?”

慧娘指着荔雪道:“这小贱蹄子骂我。”

南芝冷哼道:“我没听见她骂你,倒是你一口一个贱蹄子骂得很欢畅。”

慧娘声音一下子拔尖了许多:“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护着这小贱……小丫头是不是?”

南芝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荔雪,和嚣张跋扈的慧娘,说道:“荔雪是我蘅芜苑的人,她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你说她骂你,我是不信的。”

慧娘指着素溪她们三个丫头说道:“你若不信,就问问那几个小丫头,方才这丫头是不是在屋里骂我了?”

南芝看着她们:“你们说说,刚才在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素溪和香蕊、连翘见南芝如此护着荔雪,便也没那么怕慧娘了。素溪站出来说道:“方才我们正在屋里温习姑姑教给我们的烹茶之术,慧姑姑进来便要掀我们的桌子,说荔雪妹妹从乡下泥腿子学来偷鸡摸狗的本事,偷了青柳姐姐的花钗,还骂荔雪妹妹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贱蹄子,她要教训荔雪妹妹,免得荔雪妹妹做出更不要脸的事情……”

素溪这番话同方才慧娘在屋里子骂的并无出入,听得南芝立即火冒三丈。

慧娘也黑着脸,骂道:“你这死丫头,我是长辈,我说她几句怎么了?你怎么不提她骂我的那些话。”

南芝问荔雪:“你骂她什么了?”

荔雪抽噎了一下,眼泪巴巴地抬起头来望着南芝:“姑姑,慧姑姑骂我有娘生没娘养,我心里实在难受,若非我家中有难,我也是能养在娘亲膝下的。我明明没有偷东西,她凭的什么要替我娘教训我,还说我以后会做出更加不要脸的事情来。我也是气急了,才反驳了一句她不要脸,她便要打我……”

这院子里大多是苦命的人,和荔雪一样也是被卖进府中的亦是不在少数,而慧娘那句“有娘生没娘养”的话,不知刺痛了院子里多少人的心。故而大家看向慧娘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丝厌恶。

南芝当初也是府里买进来的,骨肉分离的痛苦她自是十分能体会,如今听完荔雪的这番言辞,她难免想起了自己刚进府时被人欺负的心酸。

她擦去荔雪脸上的泪水,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你骂的对,就兴别人骂你,不许你骂别人么?作为长辈若是不能以身作则,还有什么脸自称长辈?”

慧娘一听,气得差点跳起来:“南芝,你什么意思?”

南芝愤愤道:“荔雪的性子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向来柔弱温吞,莫说是骂人,便是大声说话也是不敢的。若非是你骂人骂得太难听,专挑别人的痛处戳,她何苦被你逼急了,才捡了你话里的一句反驳回去。你连这一句都受不住便要打人,可想而知你骂人的那些话对于一个小丫头来说有多歹毒?她不过才六岁,你如何骂得出口?”

慧娘被她怼得好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荔雪捏着南芝的袖子,忍不住崇拜地看了她一眼:南芝姑姑这种得理不饶人的架势,真的是太让荔雪佩服了,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南芝的嘴皮子这么厉害?今日这步棋算是走对了,不仅将素溪掰回正路上来了,还发现了南芝姑姑这个大宝藏。

慧娘缓了好半天,才没让自己给气过去。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分明是认为她真的在欺凌弱小。

如今事情闹成这样,慧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继续同南芝吵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她必须找到花钗,才能彻底地打南芝的脸。

“我教训这丫头,是因为她偷了青柳的花钗。你们且等着,我今日非把花钗找出来不可?”慧娘转身又进了屋,仔细翻找起来。

南芝带着众人一起,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慧娘在里面翻箱倒柜。荔雪和素溪她们三个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笑意:幸而昨天晚上她们把花钗放回青柳的包袱里了,如今她们只等着看笑话就好了。

不一会儿,慧娘从柜子里将几个包袱扯了出来,挨个地翻,待她翻到第三个包袱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

她终于找到了那支石榴花钗!

“果真是被人偷了!”她举着花钗冲南芝问道,“这是谁的包袱?”

南芝看了一眼荔雪和素溪她们四个,然后荔雪抽了抽鼻子,带着还未消除的哭音第一个开口:“不是我的。”

素溪紧跟着说:“也不是我的。”

香蕊和连翘也摇摇头:“也不是我们的。”

慧娘一愣:“那是谁的?”

南芝好整以暇道:“既然不是她们四个的,那你说这个包袱是谁的?”

慧娘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包袱好像有点眼熟?难道是……青柳的?

南芝走进屋子里,其实她也有些意外,这花钗居然在青柳自己的包袱里,昨天晚上她居然没有发现,果真是自己太粗心了么?

若是细心一些,许是今天就不用闹成这个样子了。

南芝心中暗暗有些后悔,但想到昨晚青柳咬定荔雪是小偷时候的样子,又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只是现下没有时间让她好好思考这件事情,她瞧着慧娘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想来这会儿她也是懵了。

“既然花钗找到了,说明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误会。”南芝也不想同慧娘再吵下去了,只想着赶紧把这尊佛请走,“麻烦慧姐姐回去同青柳解释一番,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你若是再闹下去,我便去找张嬷嬷来辩个清楚。”

谁知慧娘却不依不饶:“不行!这花钗定然是这四个小丫头偷走的,然后趁着我女儿不注意又偷偷塞回来的,她们这么做是想赶我女儿走!她们一个个的都没安好心!”

这话听得荔雪和素溪她们眉头一跳:毕竟这话有一句还真让她给猜对了。

南芝却是不知情的,只觉得慧娘简直胡说八道:“空口无凭的,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怎知道我空口无凭?”慧娘想起今日女儿病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忍不住替她叫起委屈来,“她们几个丫头同住在一个屋子里,可今日我女儿生了病,她们却一个都没有在她身边伺候着的。若非我及时发现,我可怜的女儿岂不是病死了过去?如此这般,不是排挤我女儿又是什么?”

方才明明已经同她解释过了,可是她偏又在南芝面前又提了一遍,叫素溪她们好生郁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她生病了,况且中午回来的时候青柳已经被你接走了。若是我们知道,又怎么会不管她?”

素溪先前一直和青柳交好,这是院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她的解释,大家自然也都能听得进去。

南芝亦是早就把她们几个小丫头的关系看在眼里:哪里是她们四个排挤青柳,分明一开始被排挤的人是荔雪。

“我相信她们几个没有排挤青柳,也断然不会做偷了花钗又放回去的事情。”南芝看这几个孩子的时候,目光是柔软的,看向慧娘时,又带了几分不屑。

“莫说是她们不知道青柳生病一事,便是知道了,没有照顾青柳也不是什么过错,何来‘伺候’一说?都是以后给小主子做丫鬟的,怎么你的女儿就得高她们一等,须得她们来伺候?想来我这蘅芜苑庙小,容不下你女儿这般尊贵的身躯。你既带走了青柳,以后便好生照料着,不必送来我蘅芜苑吃苦了……”

第69章故人

宁王妃要走了荔雪,却怎么也不愿意把素溪交出来。

林侧妃不仅没有换回素溪,还把荔雪赔了进去,一时十分郁闷:也怪她太贸然行事,临时想了这么个主意,可惜了荔雪那个丫头,她真的还挺喜欢那个小丫头的。

回去怎么同儿说这件事呢?

林侧妃忧心忡忡地走了回去,谢珣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林侧妃想了想:明日再同他说吧,免得弄得他今晚看不进去书。

谢珣晚上本来就不让荔雪伺候,怜她幼小需要多睡觉,故而今晚荔雪一直没露面,他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她早早地睡了。

可第二日,伺候他洗漱的确实林侧妃身边的喜儿,谢珣不由奇怪:“怎么是你?荔雪呢?”

喜儿支支吾吾道:“二公子,昨天晚上王妃把荔雪要过去了,她以后不能伺候你了……”

“到底怎么回事?”

谢珣洗漱完,便去见了林侧妃,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侧妃只好说:“昨天晚上不知怎的小世子碰见了荔雪,又提起要她过去做丫鬟的事情。当时你父王和十方大师都在,母妃也是没办法便同意了。原本想着将素溪那个丫头换过来做你的丫鬟,可王妃却不愿意,说是回府之后叫张嬷嬷再给你挑一个送过来……”

谢珣听罢,脸色便沉了下来:“不必了,我身边以后不需要贴身丫鬟了。”

林侧妃知道谢珣一直挺喜欢荔雪这个孩子,见谢珣脸色如此难堪,忙安慰道:“儿别生气,实在不行,母妃再去找王妃把荔雪那孩子要回来。”

“不用了。”谢珣转身往外面走去,“儿子出去透透气。”

“儿……”林侧妃在后面喊了一声,谢珣也没有回头。

谢珣向来聪慧,亦是个敏感的人,在喜儿告诉他这件事到见母妃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原因:昨天晚宴时十方大师刚说了谢珣身边有贵人相助的事情,荔雪就被母妃送了出去,想来母妃也猜到素溪会是谢珣的贵人,这才想着用荔雪把素溪换过来。

可母妃未免太冒失了些,她既然能猜到,宁王妃何尝猜不到,对方怎么可能会把素溪给他们,如此便将荔雪白搭了进去。

按理说左右不过是个丫鬟,送人便送人了,若是汀兰苑地早些要人,他定然也会痛快地送过去。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早就把荔雪当成了自己的人,待她如同待自己的妹妹。她乖巧温顺,憨厚中透着一丝机灵,性子十分讨他的喜欢,旁的丫鬟再好,也抵不过眼前这个看的最顺眼的。

他埋怨母妃,将荔雪轻易送出去,不晓得她在谢珣身边会不会受苦?

他亦是不满谢珣,明明自己已经有了贴身丫鬟,还硬是将荔雪也抢过去。

如此他又联想到学堂的事情,他和三弟如谢珣这般大的时候,父王只是将他们送去了北宁最好的学堂接受启蒙,可是谢珣要接受启蒙教育的时候,父王却提前在府中建了学堂,专门给他聘了北宁最好的夫子。依着谢珣的光,他和三弟也没人得了一位夫子,同谢珣一起在学堂读书。

如今细细想来这些事,到底是嫡庶有分,偏偏他只是个庶长子。

昨日见到父王带谢珣骑马的那种不平衡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谢珣理智上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嫉妒弟弟,可是情感上却总控制不住为自己觉得委屈。

心中正纠结着,刚走出院子没多久,却瞧见一个熟悉的小人儿正朝自己走来。

“二公子!”对方喊了自己一声,似乎带着些许的雀跃。

便是这脆生生的甜甜的一嗓子,仿佛一下子吹散了他心中大片的阴霾。

荔雪昨天晚上被林侧妃送走之后,便想到谢珣知道以后定然会不开心,继而和谢珣之间产生嫌隙。

故而一大早她便借口跟宁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红菱说要去跟原来的主子道个别,也不枉主仆一场。红菱见她是个知道感恩的,也便许了。

如此荔雪才跑来这边,还未进去,便看到谢珣脸色不郁地走了出来。

这些日子同谢珣相处,她确实十分感激谢珣对自己的照顾和宽容,亦是有些不舍得离开这么好的主子,所以在看到他时,荔雪心中亦是十分欢喜的。

她看到谢珣之前是走着的,看到他之后便小步子跑了起来,谢珣看到她哒哒跑到自己面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扬了起来,他伸手帮她抚了抚,眸色也变得柔软起来:“母妃说你去五弟身边了,怎么一大早又跑回来了?”

他心中期许着,或许宁王妃和谢珣反悔了,又让她回来了。

荔雪看着眼前如同兄长一般的温柔少年,不舍道:“二公子,奴婢要去世子身边侍候了,担心你会不开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我确实不太高兴,”谢珣见她对自己如此上心,心中亦是觉得没白疼她一场,“不若我去王妃娘娘那里把你要回来吧?”

荔雪摇了摇头:“二公子,虽然奴婢也很想回到你身边,但是既然侧妃娘娘已经把奴婢送出去了,你若再去找王妃娘娘要回来,怕是会影响两位娘娘的关系。况且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不值得二公子你费心的。”

这些道理谢珣亦是晓得的,他确实想把荔雪要回来,但是碍于母妃和宁王妃的关系,他又不能真的这样去做。

可是看到这个丫头时,他又突然觉得,若是她真的想回来,他去找宁王妃求个情也未尝不可。

“二公子,”荔雪仰起头来,望着沐浴在晨光中的谢珣,满是期许地望着他,“二公子是人中龙凤,不该局限于王府的后院。王府外面天地广阔,二公子应该像王爷一样,在外面的世界里施展抱负……”

荔雪的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是啊,他一直希望做一个像父王那样的人,保卫一方国土,护佑百姓平安,又怎么能执拗于后院勾心斗角的泥淖中呢?

如此简单的道理,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都懂,他居然现在才想明白。

荔雪见谢珣眉头纾解,似乎心中已经豁然开朗,不再纠结于这件事,她便也放下心来,然后郑重地给他行了一个礼:“二公子,承蒙您这些日子的照顾,让奴婢在玉笙院吃得好,睡得好,还长了好些肉,二公子的恩情奴婢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以后如果有机会,奴婢一定会报答二公子……”

谢珣笑了,不舍道:“你这么小,我能指望你报答什么,你照顾好自己,别将自己饿瘦了便是最好的报答了。”

解开了谢珣的心结,荔雪终于放心地去谢珣的院子了。

谢珣昨天晚上是一路上蹦蹦跳跳回来的,因为终于要回了自己想要的丫鬟,他高兴地一直睡不着觉,还让她在旁边伺候着,隔一会儿就要睁开眼睛看看她,见她还在,才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睁开……

把荔雪也熬到半夜才睡。

她见完谢珣回来,谢珣还没睡醒呢。

素溪照顾了她的娘亲一夜,想来昨晚也没睡足,迷迷瞪瞪地看到荔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荔雪,你怎么在这里?”

“嗯,昨天林侧妃把我送过来了,以后咱们俩一起伺候小世子。”荔雪将昨天晚上的事情简单同素溪说了一遍,素溪高兴地一把抱住她。

“太好啦,以后咱们能天天在一起啦!”

荔雪跟着她高兴了一会儿,说:“走吧,咱们一起去叫世子起床,王爷和王妃还等着他一起吃早饭呢。”

“世子他最爱赖床,每次叫他起床他都要发一顿脾气……”素溪提前叮嘱荔雪,“不过世子年纪小嘛,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好了。”

荔雪点点头:“我知道了。”谢珣的脾气,她可太了解了。

素溪端着洗脸的温水和毛巾,荔雪端着漱口的水,两人走进谢珣的房间,素溪轻轻搁下手里的盆,然后走到谢珣床前,轻声唤道:“世子,该起床了。”

连着唤了两三声,可谢珣翻了个身,继续睡。

素溪已然习惯了,正要耐着性子再叫他起床时,只见荔雪拿起帕子往水里蘸湿了些,走到谢珣床前,不由分说就开始给他擦脸,然后扶他起身,对素溪说:“把世子的衣服拿过来。”

直到谢珣穿好衣服鞋子站在地上,他才睁开眼睛:咦我怎么起来了呢?

看到荔雪在这里时,谢珣立马精神了:“荔雪你还在呀?”

荔雪恭敬道:“世子,王爷和王妃还等着你去用早膳呢。”

“好。”

素溪见谢珣不仅没有发脾气,还如此听话,简直跟她以前伺候的那个混世小魔头判若两人。

两人跟着谢珣去前面用膳,宁王妃看见素溪,真是越看越喜欢,便对她说:“素溪,你娘亲不是伤着腰了么,在庄子里的这些日子你就去照顾你娘亲吧,伺候珣儿的事,让她来便是……”她瞥了荔雪一眼。

素溪受宠若惊:“多谢王妃。”

宁王妃点点头:“你现在便去吧。”

素溪行了礼,看了荔雪一眼,荔雪表示她能应付来,素溪这才离开。

谢珣已经坐在桌子旁,荔雪便上前给他夹菜。

谢珣忌口的东西很多,也很挑食,偏偏荔雪给他夹的,都是他平日里不爱吃的,光是萝卜就夹了好几块。

宁王妃淡淡地说了一句:“珣儿不爱吃萝卜……”

谢珣低头就往嘴里扒:“我爱吃萝卜爱吃菜!”

宁王妃默默搁下筷子:儿啊,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打为娘的脸……

第70章警告

谢珣听到谢珣和荔雪的对话,这才想起来:这个小丫头可不就是自己一开始选的那个丫鬟么?

那日母妃让他选完丫鬟便送他去了学堂,可回来以后伺候他的却是另一个。他瞧着这个丫鬟没有他自己选的那个好看,便不依,吵着让母妃把那个小丫鬟换回来。

母妃说伺候他的这一个丫鬟更好,还承诺只要他不再哭闹,过些日子去带他去城外的庄子里玩。

城外的庄子里养了许多小动物,他很喜欢去那里,既然母妃这样说,他便也作罢了,不再要原来那个小丫鬟了。

如今瞧她着,还是这个丫鬟好看,他回去要同母妃说,就算不去城外的庄子玩,他也要把这个丫鬟要回来。

谢珣让荔雪坐下来缓一缓,待身上没有那么疼了再回去。

青柳也拿着伞走到谢珣面前,柔声说道:“世子,素溪她有事没法来给您送伞,便让奴婢过来了……”

谢珣却是眼睛一瞪,奶凶奶凶地说道:“你方才为什么要绊倒别人?”

青柳一愣,她以为她方才做的很是隐秘,不会有人发现的。“世子,奴婢没有……”

“我亲眼看见了。”谢珣坐的位置刚好斜对着那几层台阶,方才青柳出脚绊倒荔雪,他瞧得十分真切。

青柳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奴婢、奴婢……”

谢珣从她手中拿过伞来,对她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你人长得这么丑,心地还这么坏!”

他不仅拿走了青柳送来的伞,连她撑着的那把也要过来给自己的书童了,然后带着书童哼唧哼唧地走了。

青柳脸上挂不住,咬了咬嘴唇,紧跟着跑进了雨里。

学堂中还余下谢珣主仆三人,以及四公子谢珣风主仆三人。连翘觉得自己考虑不周,连同她撑着的那把伞一共带了两把,于是便也将伞给了谢珣风和他的书童,自己准备和青柳一样冒着雨回去。

谢珣风不肯,在书童和连翘必须有一个人淋雨的情况下,还是让书童淋雨吧,毕竟书童是个男子,他们总不能眼睁睁让一个小姑娘淋雨。

谢珣风的书童亦是这么想的,不肯去接连翘手中的油纸伞。

一旁的谢珣见荔雪给自己的那把伞比他们的伞都大一些,便将荔雪那把给了连翘:“你撑这把回去吧,我这把伞大,和荔雪共用一把即可,她一个小孩子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谢珣风推辞了两句,也便接受了:“多谢二哥。”

连翘也十分感谢这位善解人意的二公子:“奴婢谢过二公子。”

谢珣风主仆三人走后,谢珣坐下来又看了一会儿书,书童帮着荔雪简单包扎了一下受伤破皮的地方,待荔雪身上不觉得疼了,他们才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其实荔雪的膝盖还疼着,想来应该是磕肿了,但是荔雪不敢同谢珣说,怕谢珣又把她夹在胳肢窝里带回去。

青柳本想着让荔雪在主子们面前出丑的,却没成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谢珣回来之后跑到宁王妃房间里讹人,非要让宁王妃去玉笙院把荔雪那个丫头给要回来。

宁王妃被他讹得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同他说明日便去玉笙苑,帮他把那个小丫鬟要回来。

谢珣这才作罢,高高兴兴地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素溪听说自己要同荔雪换过来,既高兴,又担忧。她高兴的是自己不用再伺候小世子了,毕竟他实在很难伺候,可担忧的是荔雪如果过来,不晓得能不能适应。毕竟她比荔雪大三岁都受不了小世子这磨人的脾气,荔雪这么小,会不会被小世子欺负呢?

宁王妃想要换回荔雪的事情慧娘也听见了,她原本还打算着让自己的女儿青柳和素溪调换过来呢,没想到小世子居然还念着荔雪那个死丫头。

青柳也是不争气的,今日去学堂给谢珣送伞明明是个表现的好机会,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弄巧成拙了,让小世子对她万分嫌弃,还一路淋着雨回来。可她这个女儿是个要强的,怎么也不肯同她说在学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慧娘说:“如今小世子吵着闹着要王妃把那个丫头换回来,那个丫头看着懵懂无知,可实际却是满肚子心眼,若是她过来了,你可就再没有去侍奉世子的机会了。”

青柳想到今日学堂的事情便觉得委屈,都怪荔雪,故意打扮得那么好看,把她都衬丑了。她这才同慧娘说了实情:“娘,你不知道,也不知道荔雪在玉笙院是怎么讨得主子欢心的,竟然得了一件鹤氅,就是三小姐穿过的那件。今日她故意穿着鹤氅去学堂,我们三个丫鬟中数她最为惹眼,小世子又是个不懂事的,瞧着别人的丫鬟好看他便不乐意了……”她并没有提自己故意绊倒荔雪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点跟娘说。”慧娘责怪了她一句,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她穿的是三小姐的鹤氅?”

“是啊,”青柳点点头,“她说是侧妃娘娘和三小姐赏赐给她的。”

“主子赏赐归赏赐,她倒真的敢穿出来招摇过市。”慧娘冷笑了一声,小声对青柳出了个主意,“女儿,你去找大小姐,你这样跟大小姐说……”

第二日早上谢珣在宁王妃再三保证会把荔雪要过来之后,才答应去学堂念书。宁王妃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越大越不好哄了啊……

调换丫鬟这种小事,宁王妃自然不会亲自去做的,她命人叫来了张嬷嬷,同她说了这件事,让她领着素溪去玉笙苑把荔雪换过来。

张嬷嬷也不敢问原因,便应下了,心中腹诽:她一早就觉得荔雪适合伺候小世子,她们非是不听,如今还得让她舔着老脸去玉笙院要人。

张嬷嬷正发着愁往外走,忽然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张嬷嬷,且慢!”

“大小姐?”张嬷嬷狐疑地停下脚步,恭敬地看向谢云芷,“大小姐有何吩咐?”

“你先不要去玉笙苑,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谢云芷说完,便扭头去了宁王妃的房间。

“母妃真的要依着弟弟的性子,把那个叫荔雪的丫鬟要过来?”谢云芷问宁王妃。

宁王妃无奈道:“我也是不喜欢那个丫头的,可是你弟弟闹着非要这个丫头伺候,今日早上还赖着不肯去学堂,若是我不答应他,怕是他连饭也不肯吃了……”

“母妃糊涂,”谢云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可知弟弟为何突然会这样?”

宁王妃道:“还不是昨天那三个丫鬟去学堂给几个孩子送伞,你弟弟瞧着那个丫鬟好看,才闹起来的。”

“可不是这么简单。”谢云芷说道,“昨日青柳替香蕊去给弟弟送伞,她回来都同我说了,荔雪那个小丫头故意穿着三妹妹赐她的鹤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是为了吸引弟弟的注意。”

宁王妃微微吃了一惊:“还有这等事?”

“若非她刻意打扮,不过是个身高三四尺的小丫头,低眉顺眼地谁会去瞧她。”谢云芷皱着眉头道,“况且这小丫头才去玉笙院没多少日子,便如此讨得主子欢心,可见是个有心眼的。弟弟这般小,还不能分辨人心,你若将那个小丫头要过来,以后弟弟指不定被她误导了……”

“她不过才六岁,不应该有你说的这般有心计吧?你弟弟今年也六岁,你瞧他,除了会发脾气,还会做什么?”

一提起谢珣,宁王妃便有些头疼。

这个孩子自幼体质特殊,许多东西不能吃也不能碰,她一直小心呵护着,却把他养成了这般蛮横的性子。宁王也不甚喜欢他,更喜欢玉笙院的那个。

好不容易请了北宁这里最有名的夫子来教导他,他却拿虫子去捉弄人家,她和宁王赔了好大的礼才把夫子重新请了回来。

谢云芷也知道宁王妃一直对谢珣恨铁不成钢,可越是这样,越是要仔细挑选侍候弟弟的人:“母妃,那个丫头是断然不能请过来的,如今才六岁就懂得耍心计,若是再大些,那还了得?”

宁王妃想了想,也觉得若荔雪真是个满肚子心眼的,不要也罢:“那便听你的,不让张嬷嬷去换人了,你弟弟那边,回头我再好生哄一哄吧。”

谢云芷见宁王妃改变主意,也松了一口气。出去同张嬷嬷知会了一声,告诉她不必去玉笙院了,素溪留在这里继续伺候谢珣。

张嬷嬷:“是,大小姐。”一会儿说换一会儿又说不换,你们母女俩这是没事支使我跑腿玩呢?

第71章见鬼

汤足饭饱后的两人又去朱桥的夜市逛了逛,挑了一只小兔子灯笼,买了两串茉莉花手环,看了一场奇人绝技的杂耍,套圈套中了几个小玩意儿,姜荔雪满载而归,喜滋滋地回了府。

当然娶她这件事还要等好久,眼下书房里座位的问题,还是亟需要先解决的。

既然三个孩子要一起读书,加上夫子四个人,书房里的确拥挤了些,谢珣连夜让人将翰墨轩打扫清理出来,摆放好三套一模一样的桌椅,以后就让他们三个在这里读书。

翰墨轩原本是用来存放古董字画的地方,离烟雨院很近,其中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三张桌子的摆放也很有考究,两张在前,一张在后,在前的那两张桌子中间隔得稍远,让在后的那张桌子有足够的视野,且处在最中间的位置,这样三个人无论坐在那里,都不失偏颇。

第二日姜荔雪在烟雨院吃过早饭后,并没有立即去翰墨轩,而是等到临近上课的时间,才匆匆赶过去,为的就是让谢苡和谢奇先挑位置,自己再坐剩下的那个位置。

反正三个位置都差不多,她坐哪个都可以。

谢奇挑了最中间的位置,谢苡挑了他右手边的位置,姜荔雪便坐在了谢奇左边的位置上。

见她过来,谢苡只是努着嘴看了她一眼,谢奇倒是热情地和她打了招呼,还说给她带了好吃的,等休息的时候拿给她。

陈夫子每上半个时辰的课,就会让他们休息一刻钟,自己也会出去喝点茶润润嗓子。

趁休息的空隙,谢奇从自己的书箧中拿出一个竹筒做的小罐子来。

“给你,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谢奇得意道。

姜荔雪好奇地打开:“姜葚!”

竟然是姜葚!

“你从哪里弄来的?”不是说要等明年夏天才会有吗?

“这你别管,反正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来的,”谢奇说,“你快吃,不然一会儿就要上课了。”

姜荔雪捻了一颗放在嘴里,酸甜清香,细腻绵柔,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有些奇怪的味道。

不过还是很好吃。

“你也吃啊。”姜荔雪说。

“我不吃,这是我专门带给你吃的,你吃完就不生气了……”

姜荔雪笑嘻嘻道:“我早就不生气了。”

在她的催说下,谢奇只吃了几颗,阿兰也吃了几颗,剩下的全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陈夫子回来继续授课的时候,便闻到房里飘散着一种淡淡的酒香。

味道不是普通的白酒,更像是果酒。

“谁带酒了吗?”他问。

座上的三个孩子俱是茫然地摇头,看模样不像是撒谎。

姜荔雪的脸颊微微泛红,嘴唇却泛紫,陈夫子走到她身边,发现她周身萦绕的酒香更浓几分。

“荔雪,站起来!”

姜荔雪乖巧地站了起来,身子微晃。

“你吃什么了?”陈夫子问她。

“回夫子,我刚才吃了姜葚。”

“眼下这个时节怎么会有姜葚?”

姜荔雪只好看向谢奇:“有啊,谢奇给我的……”

陈夫子侧身问谢奇:“你从哪里弄来的姜葚?”

谢奇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道:“我从父亲的酒坛子里捞的……”

“你从酒坛子里捞的!”陈夫子面色一紧,问他们,“还有谁吃了姜葚?”

谢奇和阿兰乖乖举手:“我也吃了。”

“胡闹!”陈夫子呵斥道,“小孩子不能沾酒,用酒泡过的姜葚,你们怎么敢吃?”

谢奇不解:“为什么不能吃,我们吃了也没事啊。”

陈夫子见他和阿兰面色无异,该是他俩吃的不多,但是姜荔雪的脸越来越红,眼神也开始恍惚,该是吃了不少。

姜荔雪只觉得自己身体有些热,脸颊有些烫,其他并无什么不适,便也说:“夫子,我也没事!”

“你没事?”陈夫子气笑了,“你没事出来走两步!”

姜荔雪便真的从案桌后面走出来,推开门直接走去了院子里。

大抵是因为吃到了好吃的姜葚,姜荔雪觉得自己现在格外的开心,像一只快乐的小麻雀,恨不能飞到枝头上啾啾叫唤两声。

事实上她真的去认真打量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从下往上看去,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攀爬点,结果一偏头,看到远处的阁楼上有只猴。

“猴!猴!那里有只猴!”姜荔雪兴奋喊道。

屋里的谢奇一听,立即窜了出来,兴奋地四处张望:“哪里哪里?哪里有猴?”

“就在那里!”姜荔雪给他指了一下,然后提着裙子就往那个方向跑,全完不似平常懂事乖巧的模样,“我要去看猴!”

谢奇站在原地盯着她方才指的那个方向使劲看了看:“哪有猴?那不是我二哥吗?”

陈夫子暂时停了授课,叫人去通知王妃和茹夫人,并让人赶紧请一位大夫来给三个孩子瞧瞧。

谢奇则和阿兰跑去找姜荔雪了。

姜荔雪一路小跑去了阁楼那边,她记得这里是二公子谢瑞住的地方。他读书时要清净,不叫旁人在里面伺候,只有一个小厮在门口值守,这会儿估计还没发现里面进去一只猴子。

“里面有一只猴子!”姜荔雪着急地对那个小厮说。

小厮一愣:“什么?猴子!怎么会有猴子?”

“真的有!我亲眼看到的!”姜荔雪一边说一边往里面闯。

小厮见她一路跑来累得气喘吁吁脸颊发红的,应该不是在说谎,便赶紧推门进去了。

要是真有猴子,可别伤了二公子!

两人蹬蹬爬上了楼,姜荔雪循着方才自己看到猴子的位置,找到了一个房间,一把推开了门。

正在读书的谢瑞被冒然打扰,登时不悦:“谁让你们进来的?”

姜荔雪已经左右找起猴子来,小厮忙解释:“二公子息怒,是姜姑娘说看到这里有一只猴子,奴才怕猴子伤您,便赶紧上来查看一番……”

谢瑞从早上起就一直在屋里读书,并未发现有什么猴子,也没有发觉有任何异响,怎么会有猴子?

“哪有什么猴子!她说的话你也信?”谢瑞冷斥道。

“真的有!”姜荔雪在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这会儿也觉得奇怪,“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有一只猴子坐在窗户旁边看书……”

这话一出,谢瑞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小厮更是冒出了一脑门子汗:“姜姑娘,您大抵是看错了,我们二公子喜欢坐在窗边读书……”

“啊?”姜荔雪眼神朦胧,口齿不清道,“你是说我把二公子看成猴子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眼神好着呢……”

谢瑞已经忍无可忍:“把她赶出去!”

“是是……小厮忙去捉姜荔雪,可姜荔雪又瘦又灵活,跟条泥鳅似的,总抓不住。

姜荔雪被他追得满屋子乱窜,谢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受不了这般吵闹,起身要离开,姜荔雪躲着小厮,见他腾出了空儿,便一个箭步窜到了窗户边,扒着窗台就要往外跳。

这可吓坏了小厮:“姜姑娘小心!”

这是三楼,可不兴跳啊…

姜荔雪已经两条腿都探出了窗外,只等着振臂一跃……

谢瑞离她近,反应极快地拽住了她的衣服。

姜荔雪整个人悬在了窗外,小腿一顿乱扑腾。

“你别乱动!”谢瑞随满脸嫌恶,但还是抓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