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站在那里的女人,我瞬间觉得呼吸变得困难,心脏似乎跳了出来。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有着幽灵般表情的女人,无疑就是浪冈准子。
准子虽然面向我们,但她注视的只有一个人。表情虽然空虚,但她一直盯着穗高。
我在两秒之内就把握了事态,随后又用了两秒考虑究竟该怎样处理。
穗高只是像傻子一样呆在那里,后面的两个人也没有出声。雪笹香织应该不知道外面的女人究竟是谁,神林贵弘当然更是不知情。真是万幸!更为幸运的是,神林美和子恰好不在场。
“嘿,这不是准子吗,怎么忽然就来了?”我站起来打开了落地窗,但她的眼神并没有朝向我。我接着说:“已经下班了?”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好像在自语着什么,但听不清内容。
我穿上放在外面的男式拖鞋,站到她面前,为的是挡住她看穗高的视线。当然,我也不想让屋里的神林贵弘和雪笹香织看到准子宛如梦游症患者般的表情。
准子终于看向我。她像是刚刚意识到我站在眼前,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我小声问道。
准子洁白的脸颊马上变得通红,眼睛也开始充血。我仿佛听到了她眼泪涌出的声音。
“喂,骏河,没事吧?”后面传来了声音。回过头一看,穗高把脸探出窗外。
“嗯,没事。”我一边回答,一边自问究竟什么没事。
“骏河,”穗高又一次小声叫我,“想想办法。我可不想让她知道。”
“知道了。”我头也不回地答道。她,无疑是指神林美和子。身后传来了关窗户的咔嚓声。估计穗高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对屋里的两个人说明情况。
“去那边吧。”我轻轻推着浪冈准子的肩膀。
准子微微摇了摇头,一脸想不开的表情,眼中开始渗出泪水,转眼便泪如泉涌。
“我们到那边聊聊。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啊。来,快点。”
我稍稍用力推着准子。她终于开始迈步。这时我才发现她拎着一个纸袋,但看不清里边到底装着什么。
我将她领到从客厅看不见的地方。正好有把小椅子,便让她坐了下来。旁边搭有高尔夫练习用的网,看来是穗高练习高尔夫时用来休息的椅子。椅子周围摆着几盆黄色和紫色的三色堇。穗高曾说过,这些都是神林美和子买来的。
“准子,你为什么来这里?也不按门铃,忽然来到院子里窥视里面。这可不像你呀。”我用对小女孩说话的口气问她。
“……个人?”她终于开口嘟囔着什么,但还是没有听清。“哎,什么?”我将耳朵靠近她的嘴边。
“是……那个人吗?”
“那个人?你在说什么?”
“就是屋里的人。那个穿白西服、短头发的……那个人,就是准备和阿诚结婚的人吗?”
“啊。”我终于明白了准子指的是什么。我还以为她只关注了穗高一个人,看来并不是这样。
“不是。”我说道,“她是编辑。因为工作上的事碰巧在这里。”
“那么,是谁和阿诚结婚?”
“谁……”
“阿诚他不是要结婚吗?我听说了。而且那个人好像就在这里。”准子像是在发泄忍无可忍的愤懑,连珠炮般地问道,满脸都是泪水。看着她的脸,我在想怎么会变得如此憔悴。曾经的她有着鹅蛋形的俏丽面庞。
“她不在这里。”我答道。
“那到底在哪里?”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问这些?”
“我想见见那个人。”准子把脸朝向客厅的方向,想站起来,“我去问阿诚。”
“等等,等一等,别急。”我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再次坐了下来,“你看到他方才的态度了吧?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但他实在不想见你。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满,但今天先忍一忍,回去吧。”
听到这番话,准子用看到怪物的表情看着我。
“我,什么都没有听说。阿诚要结婚……而且对象不是我,我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不是他告诉我的,是从来医院的客人那里听说的……我打电话想确认这件事,他立刻就挂电话。你说,哪里有这么做的?”
“这样做确实过分。我会让他道歉,我保证,一定让他当面向你道歉。”我跪在草坪上,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说道。想到自己必须如此卑微地向她恳求,就觉得非常窝囊。
“什么时候?”准子问道,“他什么时候能来?”
“就这几天,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现在就让他过来。”准子睁大杏仁般的眼睛,“让他到这里来。”
“别闹了,好不好?”
“看来还得我去。”说着她站了起来。她势头很猛,我甚至无法按住她的肩膀。
“等等!”我跪在地上无法立即起身,便瞬间抓住了她的脚踝。
随着尖叫声,她倒在地上,纸袋从她的手中脱落。
“啊,对不起。”我想扶起她。这时,纸袋里掉出来的东西映入眼帘,我不由得浑身僵硬。
掉出来的是花束,婚礼上新娘拿的那种。
“准子你……”我看着她的侧脸。
她趴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花束,忽然露出惊愕的表情,急忙将花束放进纸袋。
“准子,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准子站了起来。白色衣服的膝盖部分有些脏了。她伸手拍了拍,转过身去。
“你去哪儿?”我问道。“回去。”
“我送你吧。”我站起来说。
“不,我自己能回去。”
“可是……”
“不要管我。”她抱着纸袋,像机器人一样笨拙地走向玄关。我目送着她的背影。
待她的身影消失后,我回到客厅前。窗户锁着。因为蕾丝窗帘的遮挡,看不清里边有没有人。我用手指敲了敲窗户。
里面传来动静,接着窗帘被打开,出现了神林贵弘略显神经质的脸。我谄笑着,指了指窗户上的月牙锁。
他面无表情地开了锁。这是个让人看不透心思的男人。
我打开落地窗进了屋,但并没有发现穗高、神林美和子以及雪笹香织的身影。
“那个,穗高他们呢?”我问神林贵弘。
“在二楼的书房里。”他回答,“好像在谈工作上的事情。”
“哦,这样啊。”估计是穗高为了不让神林美和子听到我和浪冈准子的谈话而想出来的对策。“那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