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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啊……”

凌然傻了眼,呆呆站着没动。

江之屿伸手过来,掐着他的月要侧微一使力,便将小Omega整个人翻转了过去。

凌然还没来得及反应,攥住系带的两只手就忽然被捉住,随后被按着举到头顶,动弹不得。

白衬衫和黑马甲的四根系带凌乱散落在背后,中间闪着一小片瓷白柔腻的背部肌肤,两处小小的月要窝看起来颤颤巍巍的可怜,昨夜不知道是不是被舔吮得久了,这会儿薄白的皮上还泛着点点红痕。

太细,太软的腰,被一只手按着,便抖着塌了下去。

凌然深深吸了口气,竭力屏住,快要被窒息的颤意憋得头晕眼花。

那只手上好像带着手套,微微粗糙的布料划过太过柔嫩的肌肤,触感不怎么美妙,摩擦感太重。

凌然觉得裸露在外面的那片部位快要被人盯得火烧起来,空气中仿佛生出无数双细小微妙的触角,带着滚热湿黏的浊液,缓缓从他身上每一寸肌肤上掠过。

若这里不是更衣室,恐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江之屿用了些意志力才克制住想要将手探进去的欲望,只是进去还不够,要掠夺,要占据,要将他身上的每一寸缝隙填满。

只是这么看着,便觉得体内的信息素又开始隐隐作祟,有股热气顺着筋脉开始蒸腾。

隔间内温度在急剧上升,enigma喉结滚动,在吞咽谷欠望。

隔间外此时忽然传来服务生不合时宜的询问声:“凌先生,您的衣服后面可能有带子不方便系,需要我帮助您吗?”

凌然听见外人声音,后背猛地僵直了下,可他被人上下按着动不了,只能扭着头尽量去看贴在背后的人。

可enigma个头太高,他看不见他的眼睛,有点急了,呼吸短促地哼了声。

外面的服务生没等到凌然的回应,只是听见帘内有动静,以为凌然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自作主张伸手去掀开帘子。

“不好意思凌先生,我看看您有没有需要……”

掀开帘子的瞬间,服务生剩余的话语顿时咽回了喉咙里,惊讶地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幕。

隔间内空间狭小,宽肩长腿的enigma就挡住了大半边视线,从背后看过去甚至根本看不到他怀里还藏了个人。

但是下面露出来了两双腿,前面的那两条细细弱弱的,马靴套在小腿上都显得有点肥大,似乎站立不稳,因为外人的闯入在轻轻发颤。

背后的两条长腿不动如山,微微叉开,能将娇小瘦弱的Omega完全笼罩在身前,似乎正将人抵在面前的隔板上。

被打搅到的enigma明显表情沉下来,侧脸冷峻阴郁。

“出去。”

服务生从没有感受到这样强烈威迫的气压,身为一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都被吓得抬不起头来,哆哆嗦嗦放下帘子就跑了出去。

凌然把脑袋转回去,撇了撇嘴巴:“都被人看到了……”

要是被人认出来他们两个怎么办?凌然心想,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做出来什么亲密举动吧,不会被人看出他们之间是昨晚一起抱着睡了的关系吧?

江之屿顿了顿,慢条斯理开始替他系背后的带子,语气听不出喜怒:“手不准放下来。”

凌然眼珠子一转,他便知道凌然心里在想什么。

又在为那种虚无缥缈并且无关紧要的目光担忧,为了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甚至可以压抑自己的情感所求,活得小心翼翼且痛苦。

他越来越发现对付凌然好声好气跟他讲道理见效比较慢,干脆用指令似的话语代替,凌然反倒会乖乖听从,任由人摆布。

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多数时候是很好用的一套规则。

果不其然,听出背后的人好像有点不悦,凌然就真的老老实实把手举在头顶,低着脑袋,一声不吭了。

江之屿手指灵活,几根带子被系成了漂亮的蝴蝶结,束在小Omega纤细的腰后,更显得漂亮惹眼。

这身衣服很衬他,干净清新,细腰长腿,身材一览无遗。

总算换好了衣服,两人从更衣室内出来,跟着驯马师前往马厩。

凌然看见马匹心里还是会不自觉紧张,一直紧紧跟在江之屿身后。

听驯马师介绍起来,他才知道原来江之屿有匹私人马养在这里,是匹血统很高贵纯正的黑色公马,名叫Doggy。

Doggy身形高大矫健,浑身毛发油黑锃亮,每日都有专人驯养和饲喂,性格已经被引导的较为温顺。

驯马师将漂亮健硕的Doggy从马厩中牵出来,缰绳直接交到了江之屿手中,便先行离开了。

Doggy乍然看见熟悉的主人,似乎情绪有些亢奋激动,马蹄在地上奋力扒拉两下,高昂的头颅在江之屿面前低低垂下来。

江之屿伸手过去,大掌顺着黑马的躯体缓缓抚摸,马哼鸣几声,似乎在做出回应。

江之屿回头看了眼,见身后的小Omega早已经退到了几米开外,两手紧紧揪着自己身上的马甲,表情很是严肃紧张。

他失笑,对小Omega沉声道:“过来。”

凌然心里害怕得很,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从马背上跌下去之后身上有多痛,更别提父亲母亲和哥哥姐姐不会心疼他,只会觉得他柔柔弱弱的连骑马也不会,好没用。

可江先生在叫他,他鼓足勇气,朝前迈去。

等到凌然走近之后,江之屿攥住他手腕,将他的手直接放在了马背上。

凌然半边身子都突然麻掉了,一动不敢动,眼睛瞪得大大的。

江之屿将手覆在他手上,带着他一起轻柔抚摸马匹的鬃毛。

摸了几下之后,Doggy像是觉得舒服了,干脆用头主动去轻轻蹭凌然的手。

不像什么性格刚烈的巨兽,像条温顺亲人的大型狗勾而已。

凌然的恐惧不安消散了几分,有些惊喜的扭头看了眼江之屿。

江之屿对他道:“另只手也放上去。”

凌然有点迟疑,但还是乖乖照做了,两只柔软的手掌一齐在骏马背后缓合轻抚,在用自己的友好善意跟马儿建立情感连接。

就这么跟马温存地相处了一小会之后,凌然已经觉得没那么怕了。

江之屿翻身上马,双腿在马侧轻轻夹了下,马匹便接收到了他的指令,四蹄小幅度迈动,在场内缓缓跑了几圈。

凌然一直看着他的方向,他骑马的动作流畅又美观,像是生来便是高高在上手握缰绳的万物掌控者。

跑了没一会儿,Doggy已经完全适应了马场的环境,江之屿回到凌然面前停下来。

“想试试么?”江之屿问。

凌然有些犹豫,他见江之屿骑马的姿态英姿飒爽又游刃有余,好像很轻松也很有意思的样子。

他是很想试试的,可是曾经被摔伤的小腿似乎在隐隐作痛。

江之屿下马,干脆将他两手放在马背上,对他道:“一只脚踩住这。”

凌然照做,便感觉到身子猛地一轻,他直接被人托着坐到了马背上。

眼前的视野骤然变得空旷高远,像能一直看到马场尽头的碧波青山。

可他害怕得很,浑身都不受控制地紧紧绷着,把Doggy弄得很不舒服,蹄子不耐烦地在地上用力画圈。

江之屿牵着缰绳,伸手拍了下他的小月退:“别夹那么紧。”

凌然垂眸看他,听见他说:“放松。”

凌然尽量放松下来身子,江之屿替他牵着缰绳,引着马绕场缓慢走了两圈。

马背上的小Omega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安,到渐渐察觉到只要身旁的人不松开手,他在Doggy的背上就是安全的,所以他的身子也逐渐松缓了下来,开始感受到了骑马的乐趣。

江之屿时不时会在一旁提点他。

“背挺直。”

“目视前方,调整呼吸。”

“试着靠身体重心和腿部压力操控。”

“尽量不用缰绳。”

又走了两圈后,江之屿慢慢松了手。

凌然并没有察觉到,他在看远处正在缓慢下落的太阳,不知不觉间竟然快要隐藏进山林,有片火烧的连云笼罩在翠绿波涛上。

这样漂亮的落日,他又是和江先生一起看到的。

马的速度突然加快起来,凌然这才回过神,瞧见江之屿竟然已经不在自己身边,现在的缰绳完完全全在他自己手中,他孤身一人在随着马背上下悦动的幅度颠簸飘荡。

一股莫名的恐惧霎时间涌上心头,凌然盯着四周快速掠过的地面看,忽然觉得头晕眼花,身子有些坐不稳当了,好像马上就快要从马背上跌下去似的。

马是非常聪明且敏感的生物,感觉到背部人的不适和惶恐,仿佛能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它不再受背上的人掌控,便像是撒了欢一样的加速起来。

凌然身子被颠得东倒西歪,他忍不住失声尖叫,却更加刺激得马不听指令随心所欲。

凌然赶紧压低身子紧紧抱住马背,眼睛也害怕的紧闭起来,就在凌然觉得自己身子快要被颠得散架,人也马上要被再次甩下去的时候,Doggy的脚步却忽然停止了下来。

随后有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将他从马背上直接抱了下来。

被一个温热的充满安全感的胸膛紧紧包裹着,小Omega缓缓睁开眼睛,纤长睫毛已经因为害怕而被泪水濡湿了些,红通通的眼眶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他还在因为刚才受到的惊吓而激烈喘息着,身子怕得一直在发抖,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江之屿听见他呼吸太过急促,像是陷入了某种惊惧情绪,便继续将他圈在怀中,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凌然,”他嗓音低沉,安抚道,“听我说。”

小Omega因为吸不进新鲜空气,眼中有泪水在急剧蔓延。

可覆在脸上的手掌脱了手套,掌心干燥温热,能将他的一切都尽数掌控。

江之屿收紧手指,有柔嫩细肉从指缝中泄出些软腻。

他说道:“慢慢呼吸,我说吸气才能吸,明白么?”

小Omega被人禁锢着,没有说不的能力,一双眼睛雾气盈盈的眨了眨,点头。

江之屿微微松开些手掌:“现在,吸气。”

小Omega得到指令,张大嘴巴用尽全力深深地吸。

“五。”

“四。”

“三。”

“二。”

“一。”

倒数五声,大掌又遮盖住他的口鼻。

凌然眼睛瞪得更大,胸腔中像是被人狠狠吹气鼓起来的气球,再不让他呼出气去便会直接将他的身体撑爆。

可江之屿没松手,让氧气在他体内短暂停留,随后才慈悲地再次松开手。

“呼。”

小Omega脸颊都快要憋红,终于能吐出口气来。

江之屿如此控制着他的呼吸频率,又让他强行进行了数十次循环往复,感受到怀里人的身子终于不再抖了,才松开他的脸颊。

修长手指在半空中随意捻了捻,指尖的滑腻触感让人舍不得放手。

而掌心里一片温热泥泞,像被淋湿。

凌然从那种无边恐惧中缓合过来了,脸颊柔软地贴在面前人怀中,两手抱着他的腰,怎么也不肯再松开了。

他顾不上周围有没有人经过,有没有人在看,他只能从enigma身上汲取到求之不易的安全感。

像是能在深海中牢牢托举住他的浮木,是他生的希望。

江之屿在他背后轻抚,刚才跑远的马已经回到了两人身旁,像是知道做错了事,用嘴巴叼着缰绳,想要重新塞回到凌然手中。

可凌然脑袋埋在江之屿胸前,不回头,也不理睬它。

黑马喉间发出声短促的哼鸣,脑袋垂着凑过来。

江之屿一手牵过缰绳,用极具压迫性的责备口吻唤了声:“Doggy”

黑马没了那股顽劣脾性,又变回了温顺的大狗勾。

江之屿道:“Doggy很喜欢你。”

凌然脸颊蹭了蹭,还是不愿抬头。

“它很敏感,能感受到你是个容易妥协的人,”江之屿揉了把他的脑袋,“如果你给它下达的指令不够坚定,那么它也会跟你一样行动犹豫,甚至最后完全不听从你的指令,变得难以操控,就像刚才那样。”

凌然声音从胸口处传来,喉骨带动着胸腔的共鸣,听起来闷闷的:“我根本不会骑马……”

富家子弟幼时通常都会被培训一些高雅技能,必如马术、航海等。

江之屿问道:“家里没让你学过?”

凌然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学过的,但是,我从马上摔下来过……那时候不小心把腿摔坏了,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后来我就没再骑过马。”

江之屿低头,在他发心上落下个轻缓的吻。

“疼么?”

凌然点点头。

疼,当然疼。

他是一个人住的院,家里人都各自有要忙的事情,请了个阿姨照顾他,阿姨只是拿钱办事,对他不怎么上心,他晚上有时候疼得自己偷偷在被子里哭,第二天医生给他换药的时候又会强忍着一声不吭。

旁边的Doggy见两人一直在抱着,也用脑袋往两人身上拱了拱。

凌然被拱得差点没站稳,要不是腰后面有只手捞着,他能被拱个大马趴。

江之屿扯了下缰绳,冷声道:“Doggy,Stopp”

马能听出主人有些不悦,立即停止了举动。

凌然转过头,看了眼站在身旁的黑马,见它垂头耷脑没什么精神,刚才那股欢快劲也消失的无踪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只会用马蹄不停踢着地上的石子。

他心中又生出些不忍来,马是很有灵性也很衷心的生物,可能被养在这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主人几次。

江之屿道:“不想骑了我们就回去。”

凌然忽然伸手,摸了摸Doggy的后背,说道:“我还想再试一次。”

江之屿像是并不意外,扶着他上去坐稳,随后忽然也跟着翻身上了马。

凌然后背紧密贴上个宽阔温热的胸膛,身体两侧也被两只强有力的手臂牢牢围困。

他坐在enigma跟前,能被稳妥安全地包围保护起来。

江之屿在他背后开口,震动的胸腔让他耳际都跟着嗡嗡作响。

“再教你几圈。”

说着,长腿在马侧忽得用力夹了下,发出简短坚定的指令:“Doggy,Galopp”

Doggy像是终于能够得到释放,身子急速飞驰了出去。

凌然被人搂着,这次不会再从马背上掉下去,有风在他耳旁疾掠,他心脏在扑通扑通乱跳,柔软的身子被颠得不停胡乱震荡着,很快便觉得五脏六腑好像都被震碎移位,屁股和大腿都疼得他想掉眼泪。

江之屿一手环在他月要前,固定住他身体。

“好好感受我晃动的频率,”江之屿嗓音低沉,在他耳边同样下达指令,“学着配合。”

凌然用心体会了下,马背的悦动幅度是有规律的频次,只要能跟随着马儿的每一次跳跃主动上下晃动身体,便能极其精准地与其达成一致配合,身子也不会这么痛这么累。

他悟性很好,很快便与江之屿保持在同一个震动频率上。

两人共乘一骑,身影严丝合缝紧紧贴合,像是世上最完美无暇的两道嵌影。

骑了几圈之后,凌然也逐渐掌握住了关窍。

江之屿把缰绳的操控权交给他,任由他对Doggy发号施令,带着两人又在场上绕了许久。

直到太阳完全下山,四周都灰蒙蒙黑下来,凌然才牵着缰绳让Doggy停止下来。

他其实还没骑尽兴,可天黑了视野不好,再加上他第一次骑马,不宜骑得时间太长,不然第二天一定爬不起来。

把Doggy送回马厩中,凌然上前圈住它脖子抱了抱,这才依依不舍跟着江之屿离开。

两人换好衣服后,赵钦开车带两人离开了马场。

在车上凌然就感觉到了些微不适,屁谷被颠得快要碎成四瓣了,并且他觉得两条月退有点颤颤巍巍不听自己控制了似的,尤其是他的大月退内侧,因为那处软肉实在太过娇嫩,也基本没受到过什么凌虐,所以娇贵得很。

只不过在马背上被摩擦了一下午,换衣服的时候他就看见那里红了一大片,跟裤子摩擦到的时候有点疼。

但是他不好意思提,所以强忍着穿好了裤子。

劳斯莱斯开进御棠府楼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凌然下车后礼貌邀请了江之屿上楼吃个饭再走。

江之屿也礼貌地没有拒绝,跟着他一起上了楼。

赵钦观察了下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的背影,识相地将车直接开走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明早再过来接人就可以了。

宋义在家里早已经做好了丰盛晚餐,像是知道江之屿晚上会过来吃饭似的。

吃晚饭的时候两人坐在对面,隔着些距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工作,看起来真的像只是在简单吃顿便饭。

只是一顿饭吃完,江之屿眼睛里充斥了些红血丝,看起来像在竭力压抑克制着些什么。

可他什么都没提。

凌然去了趟洗手间,估摸着自己出来了之后就该送江先生下楼了,都这么晚了,明天是周一,他们都要上班的。

他走到客厅,却看见宋义拿了个医药箱在往沙发边走,边走还边在里面翻找着,终于找出来一支针剂。

“找到了江总,”宋义开心道,“幸好家里还有抑制剂,但是这是凌先生之前用的,是Omega专用,对于enigma的抑制效果可能不是那么好。”

“没事,”江之屿嗓音沙哑的厉害,“给我。”

宋义将抑制剂拆开,锋利的针头推出些晶莹液体,随后才递给江之屿。

江之屿接过来,掀起一只手腕的袖口,面不改色,准备直接将针剂推送到手臂的静脉血管内。

可尖锐针头还没来得及扎进enigma肌肉结实的小臂中,就被急忙跑过来的Omega紧紧攥住了手腕。

凌然顾不上月退被摩擦的疼痛,目光有些急切,他甚至没想好自己在做什么,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望着江之屿,问道:“您要干什么?”

江之屿蹙着眉,眸色深沉不见底。

一旁的宋义解释道:“江总的易感期需要依靠抑制剂来控制,并且必须在前期就开始定期注射,不然后期爆发起来会很麻烦。”

江之屿也对他道:“松手。”

可凌然不仅阻拦着不肯松,还冲动地将那支针剂从enigma手里夺下来,扔到旁边的桌子上。

“频繁注射抑制剂对身体不好的,”凌然言辞恳切道,“您忘了我的病是怎么得的了吗?而且徐医生之前也说过,如果可以通过信息素进行抚慰,那最好不要太过依赖抑制剂。”

江之屿看着他,视线落在他一开一合的唇瓣上。

那里柔软又甜美,漂亮又可口。

湿漉漉的泛着层水光,惹人怜爱。

Omega生怕他会再去注射抑制剂,两只手都拉住了他的手臂,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轻声说道:“我,我可以帮您的。”

江之屿唇角轻轻扬了下,有种眼睁睁看着猎物一步步主动被诱进陷阱的胜者姿态。

他问:“怎么帮?”

凌然想了想昨天晚上是怎么帮的,脸颊忽然觉得有点发热,脑袋也低低垂下去,声音小的快要听不见:

“要不,您今晚,留下来吧……”

第52章

床上躺了另一个人,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

柔软的天鹅绒都被压着塌陷下去,凌然呼吸放得很轻,只占据了大床的一点点边缘位置。

两人之间隔着接近半米的距离,显出几分克制疏离。

仿佛昨晚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拥着入睡的人不是他们。

凌然心想,他说让江先生留下来,可没说两人要睡在同一张床上,旁边的客房明明还空着好几间,但人已经在身侧躺下了,他也说不出再把人赶走的话。

并且,他能感觉到enigma的情绪不怎么好。

空气中的龙舌兰信息素味道并不浓重,身侧的人好像已经睡了,房内一片漆黑,静得像是能听见小Omega疯狂乱跳的心。

凌然也在缓慢而小心地释放着玫瑰香葡萄味道,确保enigma能闻得到。

但是没一会凌然就觉得后颈处渐渐传来些酸麻感觉,好像昨天晚上已经被人逼迫着挤榨了太多,过度工作只会让Omega身体疲累,应付不过来。

凌然轻轻伸手揉了揉脖子,在黑暗中转过头,看向身侧安静的enigma。

难道真的已经睡着了?

那他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会了……

凌然很小声地问了句:“江先生,您睡着了吗?”

他保证音量真的特别轻,是绝对不会把已经睡着的人吵醒的。

沉寂的黑影没动,似乎确实睡了。

凌然想再确认一下,便又轻声喊了句:“江先生……”

那股阴沉浓郁的龙舌兰酒味像是忽然在空气中炸裂开来,尘封已久的酒窖被丢了个炮弹,极其猛烈强势的攻击眨眼间便将小Omega团团包裹其中,细细密密,像凭空生出的无数双触手,沿着他的肌肤表层疯狂挤占侵入。

“呜……”凌然有点承受不住,难耐的闷哼一声。

一双手忽然伸过来,直接将他生生从床侧拖进了怀中,坚实虬结的肌肉将娇小的身躯牢牢禁锢,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点,迫切灼热的吻落下来。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凌然像软了骨头的猫,腰被勒着不停向更深处压,上半身却被吻得连连后退,整个人都被折成了不可思议的柔软弧度。

信息素和深吻双重压迫下,他身子开始慢慢发抖。

江之屿含着他唇舌吃了会,馥郁的香味太勾人,光是嘴巴里含的还远远不够。

一只手覆盖上Omega被蒸腾的热气潮乎的脸蛋,江之屿微微松开他。

凌然得到片刻喘息,终于能大张着嘴巴呼吸新鲜空气。

但是还不等他缓合过来,又忽然被人像是面团一样搓揉两下,随后身子一转,被人压着按进了床褥里。

身上的薄被滑落到了地上,却没人在意。

即使周围暗淡无光,却仍能看清楚小Omega裸露在外的四肢,细长白腻,脆弱易折。

腰际的衣服在动作间蹭了上去,一小截细白的肌肤太过惹眼。

带着高于体温的热度,大掌覆上去,能完完全全遮盖住。

再顺着腰线往下滑……

凌然忽然一个激灵,双月退使劲合拢,伸手用力拉住了enigma的手,带着绵软哭腔:“不,不要……”

江之屿俯身过去,深深嗅了口。

浓郁的葡萄香味扑鼻而来,果然比口腔中的信息素浓度要高得多。

这对于处在易感期的enigma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诱惑。

江之屿手臂上的青筋赫然崩起,像是随时都会断裂开来。

他嗓音带着些喑哑:“月退打开。”

凌然眼眶红得厉害,有朦胧的湿气在氤氲。

他咬紧下唇,用力摇了摇头,可是想到黑暗中enigma应该看不到,便又连忙说道:“不,不可以的……”

他还没有准备好,不是说好了不会对他终身标记的吗?

怎么能骗人呢……

江之屿将他隐忍委屈的表情尽收眼底,眸色猝然沉重下来。

分明主动让自己留下来的人是他,主动开口勾引的人也是他。

本来都打算就靠着他的一点信息素挨过去,但是却被勾得枪临城下。

凌然抽泣两声,慌乱解释道:“我今天受伤了,腿好疼好疼,动不了的……”

他没撒谎,确实很疼。

江之屿了然:“破皮了?”

凌然小声道:“可能,可能是的。”

大掌重新覆上去:“我看看。”

凌然没想到自己不说还好,说了受伤,不被看是不可能了。

面前人更加近距离的靠近,高挺的鼻尖近乎要贴上,似乎真的是要帮他验伤。

更是想仔细看看甜腻柔嫩的湿润沼泽,有没有烂掉一颗葡萄在里面。

“没有血。”江之屿道。

在那道呼吸朝着不正确的方向偏移时,凌然心脏像是快要停跳,他想要从禁锢中挣脱出来,往床头的位置努力磨蹭。

江之屿轻而易举将他按在原地,低沉的语气像在散发着恐怖鬼魅的气息。

“不是说了帮我么,”他靠过来轻声问,“又想反悔?”

凌然忍不住掉下眼泪:“不,不是……”

他没想反悔,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帮。

江之屿亲吻他的眼角:“别怕,宝宝。”

不进去,只是觉得渴。

因为一句承诺,Omega被钉死在温热密网内。

凌然咬紧牙关,一口气狠狠吸在肺里吐不出来,被猛烈刺激得眼前也一阵阵发晕。

葡萄被榨成汁水,饥渴的人奉为甘霖,虔诚地捧着含着,当成天降的恩露。

凌然意识已经归于一片混沌,所以也没看见enigma忽然直起身,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来一支抑制剂。

江之屿沉着眼,望床上的人,用残存的理智推出针剂,缓慢而坚定地推进了手臂中。

抑制剂是必须要打的,他不确定这次的易感期会持续多久,光是注射针剂就已经五天了,可一阵阵的情热发作的更加汹涌频繁。

他今晚也是故意当着凌然的面打针,就是要逼他主动,强迫他开口,朝自己迈近。

针剂注射完毕,江之屿沉了沉气,才将小Omega重新搂进怀中。

在他耳旁轻声低语:“什么时候才能不躲我。”

在外人面前总是跟他装不熟,搞得两人像见不得人。

凌然眼睛还湿着,被人捏着脸颊正视过来。

“宝宝,说话。”

可小Omega眼神迷离,没听清他问了什么,长睫胡乱颤了颤,柔软的发丝有些汗湿了,潮潮乎乎地沾在白腻脸颊上。

他是折腾得累极了,像被当成了泉眼。

江之屿口中还能感受到那股热潮汹涌的甜蜜滋味,便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睡吧。”

下次,可就不会再被这么轻易放过了。

*

等凌然再次睁开眼睛,墙上的指针明晃晃显示着下午三点。

他脑袋迷蒙,嘴巴舌头都酸酸麻麻的,关键是两条月退竟然也酸软得不像样,跟昨晚是劈着叉睡得似的。

他揉了揉头发,强撑着坐起身,房间内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床头放着杯水,他是渴极了,昨晚光顾着滋润别人去了。

喝完整整一杯水后,凌然才像是意识清醒过来,猛然瞪圆了眼睛,踉跄着就从卧室跑了出去。

“宋义!”他哑着嗓子喊道,“我上班要迟到了!”

宋义正在厨房忙活,听见他的喊声连忙出来,看见小Omega正急得在客厅团团转,便安慰他说道:“凌先生,江总给您批了两天假,您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

凌然身子这才顿住,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颊腾得红透。

“哦……好的。”

宋义笑眯眯道:“更何况现在已经下午了,您就算是要上班,也不是迟到的问题了,是矿工的问题。”

凌然结结巴巴回道:“我,我是昨天骑马,玩得太累了……真的,你,你别乱想啊……”

宋义道:“骑马是会很累的,在家休息两天也很正常,这没什么奇怪的,放心吧凌先生。”

宋义越这么说,凌然脸蛋越红,最后整个人像煮熟的虾米,撇着腿飞速跑回了主卧。

宋义没一会就给凌然送了药膏进来,说是江总嘱咐的。

凌然自己涂好药,又不得已找了条宽松的裤子穿上。

秦诚月果不其然给他发了一堆消息轰炸,不过都是上午发来的。

估计看凌然这么长时间还不回复,可能早都被吃了个干净。

凌然不过回过去个猫猫可怜的表情包,秦诚月就干脆打了电话过来。

“喂,诚月……”

“太过分了!”

凌然声音都小了些:“对不起啊诚月,我请假没提前告诉你一声,公司里没什么事情吧?杨嘉和小峰呢?”

小峰就是之前一直跟着他的寸头alpha摄像,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小组长了,还要为组里其他人负责才行。

秦诚月又重复了遍:“实在是太过分了!!”

凌然很不好意思:“我知道选题会的压力很大,但是我已经把下一期的稿子写了一版,我一会就发给你,好不好……”

秦诚月继续自顾自说道:“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我又不是故意走错的,脖子都被他咬了,他还想怎么样啊?”

凌然有点愣住:“诚月,你到底在说谁啊?”

听起来不像是在控诉他,倒像是什么他不认识的人。

秦诚月怒火压不住:“没谁,就是不小心遇上个喜欢咬人的疯狗了。”

凌然小心翼翼问道:“我认识的吗?”

秦诚月似乎顿住片刻:“算了算了,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提起来我就来气,你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来上班啊?”

“可能,得后天了。”

凌然不自在地拢了拢腿,昨晚被人强行掰开的感觉仿佛还历历在目。

他以为对enigma的帮助,和实际的帮助好像越来越不对等。

这还没怎么样呢,他就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以后可怎么办呀。

凌然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身体健壮一点的alpha呢,或者是体质好一些的beta也行。

可他偏偏是最柔弱娇气的Omega。

“后天啊,”秦诚月算了算时间,“后天可能有点来不及了,老大今天给我们组里透露了点内部消息,掌上明珠你听说过吗?就是海市最有名的那家消金窟。”

“听说过,”凌然道,“上次好像听说那边被爆出来过会培训一些Omega,专门为上流人士提供不正当服务,但是被群众举报了几次,也被警察搜查过,并没有查出有什么问题。”

秦诚月道:“对,背后老板可能有上面关系,所以每次都会有人作保,这次老大给的口风是可以查,但是要讲究方式方法地查,最好是能一次性把掌上明珠搞掉,否则的话以后都建议我们再也不要碰这个选题了。”

凌然听了这话,眼里都冒出些兴奋的光芒:“意思是我们栏目可以播这个新闻了吗?”

秦诚月也有些激动难耐:“是呀!”

“太好了!”凌然彻底坐不住了,“要不然我还是现在就回公司吧,真的要拍的话我们还有好多准备要做呢。”

秦诚月阻拦他:“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今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实在不行你明天来也可以啊,不差这半天了。”

凌然坚持道:“我没事的,我现在就过去,等会我们见了面再说吧。”

秦诚月知道肯定劝不住他,他在别的方面耳根子都软,就是在工作上,一旦认真起来可以说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掌上明珠的新闻第一次被爆出来的时候,其实凌然和秦诚月就动了想做这个的念头,但是当时江舟还在江盛译名下,选题刚报到宁新桥那里就被pass了,因为知道高层肯定不会给通过。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强大靠山之后的江舟可谓所向披靡,连宁新桥胆子都变大了不少,主动提出来让凌然带组跟进这条新闻。

凌然一时开心过了头,连饭都没吃,匆匆跟宋义说了一声公司里有急事,就直接开车跑了。

来到公司后,秦诚月已经带着杨嘉和小峰在小会议室等着了,三个人把近些年关于掌上明珠的新闻全都扒了出来,一一打印,然后贴在小黑板上逐条分析。

秦诚月还从来没有这么有干劲过,现在凌然是他们组的组长,作为公司里被提拔最快,也是最年轻的新闻部小组长,凌然受到的非议不少,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再加上在马场被江盛译和蒋蓉莲母子俩这么一闹,虽然凌然看起来是被骚扰纠缠的受害者,但不免让人觉得他是凭着跟江盛译的关系走后门进的公司,也是走后门坐火箭晋升的。

凌然的能力他在上学时候就知道,根本不比那些在公司里混久了的老员工们差,不蒸包子争口气,他们四个这次必须得把这条新闻好好做出来,猛猛扇那些另眼看凌然的人的脸。

凌然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什么领导,凡事都跟组员们商讨着来。

他们先分析了下掌上明珠的发家史,背后的势力主要来自于近两年才慢慢在海市崭露头角的董氏。

董氏的老总叫董晖,白手起家创办起了董氏集团,掌上明珠就是他在海市捞到的第一桶金,只不过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开始在其他城市开了会所连锁店,并且入股资金也慢慢多了其他企业。

到了今年,董晖又开始转而踏入政界,先跟几位海市大佬搞好了关系,凭借选举直接成为了海市某个商界学会的主席,虽然不是什么正经职位,但是名号说出去好听,起码已经算得上是内部人士。

秦诚月站在小黑板前:“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了,但是比较棘手的一点是我们没办法进入到掌上明珠里面拍摄,他们要是看到我们的摄像头,肯定能把咱们几个打成残废,我听说那边的保镖都是练家子,可凶了。”

他们组里一共四个人,一个alpha,三个Omega。

都不够人打的。

杨嘉道:“那就别让他们看到摄像头。”

小峰指了指自己:“难道你们三个进去,我在外面等着?绝对不行,我必须得进去保护你们,谁知道你们进去了会有什么危险?”

凌然想了想:“我们只是进去消费呀,没事的。”

秦诚月立即反对:“不行不行,你每周都上新闻,保不齐会有人认出来你的脸,你绝对不行,我和杨嘉进去或许可以。”

小峰又道:“你们两个也不行,你们一看就是Omega,哪里像是进去找乐子的,被人当成乐子的还不多。”

杨嘉给了他一拳,秦诚月白了他一眼。

凌然腿心还是有点难受,两条腿在桌子底下晃了晃,忽然弯着眼睛笑了。

“我想到个绝妙的主意。”

*

在公司热烈讨论到了快十一点,四个人还不觉得累,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不已,恨不得当天晚上就直接冲进掌上明珠拍摄。

但是凌然必须得做足准备才能去,所以几人约好了明晚先在公司碰头,再一起出发。

讨论结束后,凌然走出公司才觉得浑身乏累,他开车回到御棠府,在楼下拿起来手机看了眼,发现居然有个未接来电。

八点钟,来自江先生。

凌然:“!”

完蛋了,他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顾不得腿侧摩擦的疼痛,凌然飞奔上楼。

打开家门后,看见客厅内并没有开灯,四周一片漆黑。

他没在楼下看到江之屿的车,以为他今晚可能就不会过来了吧。

关门进屋,凌然弯腰正准备换鞋,却突然听见有道极轻的脚步声落在了他身边。

他后背猛地一僵,刚准备抬起头来看,就被一双手直接掐着腰抵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第53章

即使看不清楚,凌然也能立即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

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难道,江先生在家里从八点等他到现在吗?

凌然心里不免弥漫起些许愧疚,明明说好了两人互相帮助的,每次他紊乱症发作,江先生都能及时出现帮他缓解,可江先生最近在易感期,他竟然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实在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里,被抵在门板上的身子不禁放得更软了些,一只手柔柔弱弱的按在了腰侧的手臂上,带着些讨好意味的轻轻晃了晃。

“江先生,您等我很久了吗?”

瓷白的小脸仰起来,一双带着柔雾的桃花眼在黑暗中眨巴两下,模样看起来清纯又无辜,仿佛半夜十二点才回家的人不是他。

面前高大沉寂的黑影沉默着没应声,只是按在腰侧的手指又收紧了些,克制隐忍下的暴动生出些想要将这截细腰干脆折断的欲念。

或是将他手脚都捆绑起来,牢牢拴在身上,这样也不用在易感期的晚上在这独守空房,抱着天鹅绒毯上残存的一点甜腻香味几欲抓狂。

凌然被掐得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子往前贴了贴,主动将柔弱无骨的两只小手放在了enigma健硕的月匈月几上,单薄的月匈月甫也软软靠上去,清甜的嗓音像在轻声哄。

“对不起呀,我回来晚了,不要生气了可以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主动更深的依偎进enigma怀中。

江之屿垂着眼眸看他,视线能在黑暗中将他脸上的那点婉转献媚望得一清二楚。

他似乎知道这样撒娇能让自己消气,但这不是撒两下娇就能轻易过去的事。

宋义说他今天出门的时候连饭都没吃,走路甚至还撇着,又不是昨天晚上哭着跟自己说腿疼的时候了。

凌然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enigma的表情,但是不等他看清,就忽然感觉到身子一轻,他被人打横抱起,阔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

进了门,江之屿仍旧没把他放下,一直走到了书桌后,才将他放在了宽大的桌子上坐着。

书房里面更黑,连一点昏暗的光都没有。

凌然感受不到enigma的气息了,突然变得有点害怕,像被丢尽了个黑漆漆的无底洞中,四周不知道暗暗藏匿着什么觊觎他的怪物,仿佛在随时准备冲上来将他衣服扒干净,然后和着骨头连皮吞下。

凌然身子缩成一团,企图从书桌上跳下去,这样高的位置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两条腿都悬在半空中幽幽打晃,根本碰不到地面。

但黑暗中有只手将他朝后推了把,他便又跌回了桌面上。

他仍旧不死心,还是想跳下来,可每次又都会被人推回桌子上坐着。

“呜……”

凌然喉咙中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像只被主人遗弃在黑洞的小猫,他两只手臂伸长,尽量在跟前捕捉着,可碰不到人。

他有点怕黑,意识到enigma明明就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触碰自己,却不让自己碰得到他。

这样根本一点都不公平。

就在凌然心头蔓延上来一股巨大的委屈,眼眶一热差点想哭出来时,眼前乍然亮起道灯光,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凌然抬手捂着眼睛,等到眼前慢慢适应了这道光亮后,这才抬着红通通的眼睛,看清楚了正坐在自己面前的人。

江之屿靠在真皮座椅靠背上,长腿岔开,能将桌上的Omega尽数圈在专属领地中。

浓黑的眼睫一眨不眨,定定望向凌然。

灯光只是来自于桌上的一盏台灯,江之屿将灯罩微微抬起来,让光亮全部打在了凌然身上,好能让他全身上下都在眼前暴露无遗。

此刻那双可怜的桃花眼中积聚起了一汪清泪,纤长浓密的长睫像鸦羽般轻轻震颤,白腻的脸颊像上好的无暇玉脂,被灯光照耀的近乎白到透明,只是眼圈和鼻尖在轻微泛着粉红,似乎是被泪意洇透了。

实在太惹人怜爱。

但也真让人气得牙根痒痒。

凌然吸了吸鼻子,脑袋垂下来,坐在桌子上不讲话。

江之屿伸出只手,搭在他身侧的办公桌上,修长的指尖缓缓敲了两下,嗓音沉且缓:“干什么去了?”

凌然别开脑袋,像是有了点小情绪:“去公司了。”

他一门心思为着栏目着想,不也就是为了江舟着想,最终受益的不就是整个江氏吗。

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凶……

简直坏死了。

江之屿自然知道他是去加班了,又道:“准备拍什么?”

凌然抿了抿唇,掌上明珠的拍摄都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行,要是到时候拍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那这个选题肯定也就打了水漂,现在说还为时尚早,起码要等到明晚他们能顺利溜进会所拍摄再说。

他有些支支吾吾的:“就是,之前准备好的选题……”

敲在书桌上的那只手像游走的毒蛇,已经涂着信子爬到了别的地方去。

凌然双月退紧紧并拢,被敲打的那一整片肌肤都慢慢变得酥麻颤抖。

一下,一下,仿佛有节奏的震慑。

江之屿又道:“什么选题,说清楚。”

毒蛇顺着肌肤爬进了衣衫底下,柔腻的表皮上被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是陷阱,是警告。

凌然身子急剧瑟缩,他想躲开,却被另只手牢牢按住。

“我们,我们想拍掌上明珠,就是滨海路的那家私人会所……”

凌然把今天晚上小组里讨论的事情简单交代清楚后,终于被松开片刻,他收着月退,赶紧又往桌子里面坐了坐,想要离得那两只手远一些。

江之屿几乎是立即将他们的选题驳了回去:“这个先等一等,下期拍别的。”

凌然眼睛睁得圆圆的,似乎没想到江之屿会不同意他们的拍摄。

“可是,老大特意跟我们组说的,可以拍……”

江之屿打断他:“宁新桥自己误会了我的意思,掌上明珠背后是董晖,最近因为西港湾建码头的审批手续江氏跟他有交集,现在可以先盯着,但是不要妄图闯进去秘密拍摄。”

说完,江之屿眸色沉沉看着他:“尤其是你,不准去。”

凌然几乎立刻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去呢?我们组里的人都已经约好了……”

江之屿道:“董氏水很深,你看到的掌上明珠只是他用来渗透海市政商内部的媒介,冰山一角罢了,真正藏在深海下面的,你们挖不到。”

不仅如此,那个会所确实不是什么正当地方,宁新桥把这个活派给别的组也就算了,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组长们知道该怎么把握,起码不会像凌然这样的新人一头热,扎个猛子就准备莽上去直接干。

凌然低头看着他双月退间的地板,用很小的声音说道:“万一我们能挖得到呢……”

江之屿听见他的嘀咕声,掐着他的下巴抬起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凝重:“你经验少,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掌上明珠情况太复杂,你把握不好里面的尺度,贸然拍摄风险太大。”

“可是,有您在呀,”凌然看着他,“还有江氏在背后支持,我什么都不怕的。”

这反而是江之屿最怕的。

他怕不能每次都那么及时出现,万一凌然有任何一点闪失,他没法想象。

他话语又加重了些:“凌然,这话我只说一遍,你不准跟拍这条新闻,换别的组去,听清了么?”

凌然心觉委屈,两只眼睛会说话似的,含着汪清凌凌的水看过来。

但江之屿已经铁了心不让他参与其中,再怎么撒娇也没用。

更何况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帐没跟他算。

一手抓揉住乖乖放在桌边的月退肉,有几分从指缝间软腻的泄出去。

江之屿低声道:“能出去跑了,看来腿不疼了。”

被捏住的地方正好是磨蹭重灾区,凌然身子抖了抖,低低呼道:“疼的……”

那只手松了些力道,只是浅浅覆在上面。

江之屿问:“没涂药?”

凌然道:“白天涂了的。”

就是过去时间太长,药效早过了。

“坐这别动。”江之屿站起身。

原本还与他平视的高度,现在忽然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他在enigma面前像是在不断地缩小再缩小,快要变成一团可以随意放在掌心中搓揉的真人玩偶。

江之屿贴近他跟前,挑着他的下巴抬起来。

这样的体位望下去,小Omega毛茸茸的脑袋刚好到他小月复位置,尖尖细细的下巴若有似无在上面轻缓蹭过,比飘落的羽毛还要轻柔的力道。

却像深刻镌出烫印。

大掌盖住柔腻脸颊,缓缓揉搓。

凌然视线挑着望上看,潮红的嘴唇便会无意识张开,幼嫩的唇珠挂在枝头,在颤。

江之屿察觉抑制剂的效用又变得不怎么明显了,他高高睨着凌然,松了手。

“我去拿药。”

随后转身走出书房。

等到人影终于离开,凌然才感觉到那股极其强烈的压迫感消退了些许,他立即挪动身子,想要从桌子上跳下来。

可脚尖刚刚沾到地面,便想到了刚刚enigma离开前的那个眼神。

脸颊上的灼烫灼烫触感好像还没有离开,他身子顿了顿,又将月退缩了回去,重新坐回了桌子上。

江之屿拿了药膏,重新注射了针抑制剂,折身回到书房时,看到小Omega还在乖乖坐着。

走到桌前,指尖旋开药膏盖。

凌然伸出手,白嫩嫩的掌心在他面前摊开来:“我自己涂就好了。”

江之屿拿着药膏没动,嗓音沉缓,居高临下地看他。

“裤子脱了。”

*

半小时后,凌然被抱着从书房出来,脑袋埋在宽阔肩膀上,露出来的一点耳根泛着红晕。

刚才被按着在办公桌上翻来覆去地涂药,药膏都已经抹了厚厚一层了,却还没被放过。

江之屿坐在椅子上,在他面前俯身下去。

凌然两手无措地插进enigma浓黑的发间,指尖微微用了些力气,却还是撼动不了压倒性的力量分毫。

enigma用了像昨晚差不多的手段,心满意足得到了些抚慰后,堪堪放过小Omega,帮他穿好裤子,抱着腿软的人来到餐桌前。

凌然肚子确实饿得瘪瘪的,仅剩的一点汁水也在刚刚被人榨干。

此刻他身上气味有些乱,但好在宋义是个beta,闻不到什么信息素味。

把饭菜热了热,端上桌,宋义就识相地下去休息了。

江之屿抱着凌然在桌前坐下,没让他自己沾到凳子,也没让他自己动一下手。

“以后不准工作起来就不吃饭,”江之屿夹了块小排,喂到他唇边,“张嘴。”

肉香味把凌然的馋虫都勾了出来,他张开嘴巴,啊呜一口咬住小排和筷子。

江之屿抽动筷子,发现被不听话的小猫咬着,扬手在他屁谷上不轻不重扇了下。

带了些惩罚意味似的,问道:“说,听见了么?”

被打了之后,凌然双眸都忽得瞪大了些,牙齿也松开,放开了那双无辜的筷子。

他腮帮子咀嚼着油浸浸的排骨肉,被打过的地方觉得有些麻麻的痛感。

更多的是忽如其来涌上心头的羞赧和耻辱感。

被人抱在怀里喂饭吃就算了,还被像小孩子似的打了屁屁。

可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凌然咬着肉点点头,生怕还会再挨打。

江之屿却并不满意,看穿他内心的不情愿和敷衍,扬手又是一下。

“出声。”

凌然这回身子都跟着抖了抖,抬起眼睛看着江之屿,刚才收回去的眼泪像是又想滚出来。

他咬了咬唇,开了口:“听,听见了……”

“重复一遍。”江之屿道。

凌然小小声说:“以后,工作之前,要先吃饭。”

“嗯,”江之屿又道,“身体不舒服也不准再去公司,休息好了再说。”

凌然嘴里含着骨头:“也听见了……”

江之屿对他的态度比较满意了,伸手替他揉了揉,同时摊开另只掌心在他唇边。

“吐。”

一小块光洁的骨头从Omega嘴唇里被排出来,乖乖吐在了enigma手心里。

江之屿把骨头扔了,继续夹菜或者肉给他吃。

凌然嘴巴小,吃东西也慢吞吞的,好在喂食者极有耐心,一口接着一口,等他完全吞咽干净了,才会给他喂下一口食物。

凌然没一会就觉得吃饱了,肚子都有点撑了。

可江之屿还没停手,端着一小碗海鲜粥,吹凉了才喂到他唇边。

凌然勉强喝了一口,就把脑袋歪回他身上。

耍赖似的不肯再抬头,只是摸着肚子说道:“不要了,我吃饱了。”

“把粥喝完。”

凌然摇摇头:“真的吃不下了……”

他胃口小,就算一整天没吃饭,也一顿吃不了三顿的量,今晚因为被喂食的原因已经算是多吃了不少,再多的他一点也塞不进了。

江之屿一直算着他进食的量,再掂着腿上人的斤两,得先让他把胃撑大点,每顿多喂一点点,慢慢才能让他多吃些,多长些肉。

“乖,再喝一口好不好?”

凌然用力摇头,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吃撑了,将衣服下摆都微微掀了起来,拉住了enigma的手。

“我真的吃不下了,肚子好饱了,”他语气诚挚,“不信你摸摸,这里,是不是很鼓。”

Omega皮肤娇嫩,触手的感觉像是最上好的真丝绸缎,滑腻趁手。

那处薄薄的肚皮,确实可怜的鼓了起来。

江之屿眼眸顿时变得暗沉。

第54章

或许能让他肚子鼓起来不止是食物,而薄薄肚皮底下那处稚嫩的生殖腔也跟Omega的胃部一样。

又小又浅,吃不下多少。

再摸下去鼓起来的就该换成别的地方,江之屿不动声色收回手,并不受他的撒娇蛊惑。

“还能再吃进去点,”江之屿喂他,“喝完这些才能睡觉。”

听出enigma话语中的无情,凌然知道今晚上这事肯定没得商量了。

又粉又嫩的唇瓣只能认命的慢慢张开,含住汤匙,吞进去一小口海鲜粥。

凌然动作缓慢得离谱,一口粥在嘴里能停留两分钟咽不下去。

但江之屿今晚的耐心出奇充足,即使被若隐若现的香软小舌早就勾得快崩裂开来,也状若无事地一勺接着一勺,仿佛真的要等他全都喝完才能作罢。

凌然吃到最后是真的快哭出来,吃饭吃得像上刑,他是被钉死在刑架上的罪犯,汤匙便是搅碎他口腔的刑具。

喝进去最后一口之后,凌然像软了骨头似的歪倒在江之屿身上,两只手抱着自己肚子,紧紧闭上嘴巴。

他真的很撑很撑,一顿吃了快要比上之前两顿的饭量了。

江先生不像是在喂他吃饭,倒像是在给他惩罚。

江之屿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捧起来他的脸颊轻轻吻了下。

“都吃下去了,很棒。”

只不过是好好吃了顿饭,倒像是做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居然会被人好好捧在手心里夸赞。

凌然心里的委屈不争气地减轻了些,长睫眨了眨,有点呆呆地望着面前人。

江之屿把他重新抱进怀中,先带他去浴室洗漱,然后抱他回到主卧,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把小Omega的身子用薄被卷了卷,然后随意塞进了胸前抱住,像是抱着个人形玩偶,柔软度舒适度都是上佳。

凌然以为还需要再像昨晚那样对enigma进行安抚,谁知道两人之间隔了好几层被子不说,江之屿也没再对他做些什么过分的要求。

只是呼吸埋进他颈间,有点沉的嗅了嗅。

可惜没闻到什么甜美气味,只有沐浴露的淡淡芳香。

凌然动了动身子,小声提醒道:“我还没摘阻隔贴和抑制器。”

江之屿阖着眼,胸腔与喉间发出短促沉闷的共鸣。

“嗯。”

只是应了声,却没动手去摘。

凌然觉得脖颈间有点痒,像是覆盖了层黏腻水汽,伴随着浅浅淡淡的尖锐痛感。

他立刻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忙道:“不可以……”

不可以咬他的脖子。

锋利犬齿被薄白肌肤下不停流动着的甜美味道诱惑,勾引,已经咬住了这一小片滑嫩,只需要在上面开个小口,这样就能尝到最浓郁醇厚的Omega信息素,那样极致美妙的快、感光是想一想,就能让enigma从头发丝一直爽到颅内稿朝。

可是不行,只能吮吸两口,舔舔过瘾。

凌然忽然很轻很轻地问道:“江先生,您是不是还很难受?”

江之屿在他面前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在夜里无声望着他。

凌然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对着一片黑暗说道:“那,要亲亲吗?”

亲嘴巴的话,应该就不会再想咬他脖子了吧。

凌然心里这么想着,主动凑上去吻enigma的嘴唇。

可他仰着脸凑过去,高度也只碰到enigma下巴。

濡湿的唇软软贴上去,在他下巴上柔柔落了个吻,然后就小心翼翼撤回去,等待答复。

江之屿五指插、进他发间,没有回答,直接扣着他的脑袋低头吻下来。

凌然最后根本不记得究竟亲了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两片嘴唇都已经接近麻木,舌头也被人吃得快没了知觉。

总之嘴巴里的水分被汲取干净,像被挖干的泉眼,已经无法再自己分泌水源,只能靠着enigma好心大度的救济,才不至于干死。

期间江之屿含了好几口水喂他,喂来喂去不是顺着小Omega嘴角流到床单,就是又被他舔回了自己口中咽下。

房间内的水声仿佛一直没有停歇过。

*

凌然第二天起来,从没觉得脖子这么疼过,他几乎一整夜都是仰着脸睡得,脖子像是睡落枕了,不敢转动。

江之屿早上出门他没听见,只是感觉到月退被人掰开上了药,然后他就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过腿上的痛感已经不那么明显了,药膏确实见效很快。

宋义见他吃饭的时候脖子一直僵着,用专业手法替他揉捏了几下,居然马上就不疼了。

凌然觉得神奇,问过才知道原来宋义十八般武艺都会一些,连按摩和正骨的手法都是经受过培训的。

“除此之外我还有花艺师、营养师和育儿师的专业证,”宋义颇有些骄傲,“以后您和江总的孩子我也可以带。”

凌然喝着粥,猛烈咳嗽了几声,连忙喝了几口水压一压:“你,你说什么?”

他和江先生的,孩子?

宋义道:“当然了,江总的孩子以后也会是集团继承人,肯定是需要从小培养的,我一个人可能还不够,再请几个帮手也是应该的。”

凌然耳根有点发烫,放下杯子继续装模作样地喝粥。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宋义以为他不相信:“其实从您第一次出现在滩外别墅之后,江总就让我去学这些证书了,幸好我学的速度还算快,我去把证书找出来给您看看,应该都带过来了。”

宋义说着就真打算去翻箱倒柜,凌然赶紧拦住他,脸都快憋红了:“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你的。”

宋义看着他:“可您好像还是不相信的样子,我还是找出来吧。”

凌然眼神明亮:“我真的相信你。”

他只是不相信他会和江先生有孩子。

宋义见他表情诚恳,这才作罢。

“江总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说最近几天工作可能会有点忙,如果他没空过来的话,让我一定要按时盯着您吃饭,”宋义说道,“并且从明天开始,我中午就去公司给您和秦先生送饭,这样你们就不用早上带了饭再中午去加热了,直接吃热乎的更好。”

凌然觉得江先生对于喂饱他肚子这件事似乎特别执着,就差没一天三顿都亲自喂到他嘴巴里了。

他想到昨天晚上肚子被喂的撑成了那样,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点了点头说好。

吃完饭后凌然看见工作小组群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不吃西瓜】:友友们,今天晚上应该拍不了了,我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掌上明珠今晚的接待活动取消了,我们去了应该也拍不到什么。

【杨嘉】:这样的话,那要不我们今晚的行动先取消吧

【小峰】:+1

【不吃西瓜】:+1

【不吃西瓜】:我有内线,我会随时监控掌上明珠的动向,有风吹草动随时给大家汇报。

【杨嘉】:好

【小峰】:收到

【不吃西瓜】:小然呢,怎么不说话?今晚活动取消,你同不同意?(拍拍葡萄)

【不吃葡萄】:同意

正好因为昨天晚上江之屿的警告,凌然对于还要不要跟拍这条新闻有些犹豫,先暂缓拍摄倒是也给了他时间想想清楚。

白天凌然在家也没闲着,他把先前那条选题的稿子又改出来了一版,发到群里让大家再提修改意见。

几个人简单提出来几条之后,凌然斟酌了一番,抱着电脑吭哧吭哧又改到了晚上七点多。

宋义已经做好了晚饭,叫他过去吃。

他看了眼外面开始亮起来的繁华夜灯,放下笔记本跑到阳台上,朝着江对岸望。

江氏大厦照旧灯火通明,映得幽暗江面波光粼粼闪着晶亮。

有微冷的夜风吹拂过脸颊,凌然心想,不知道江先生今晚还会不会过来吃晚饭。

所以说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才两个晚上,一起吃饭,躺在同一张床上拥吻而眠,竟然就已经让人有些恋恋不舍。

凌然一个人吃完饭,躺回铺满天鹅绒的双人床上,才想起来这张床其实这么宽,这么大。

*

两天假过去,凌然早早出门去上班。

到了工位看见秦诚月,二话没说就被他拉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认真打量了好几圈。

凌然一头雾水:“我今天穿得很奇怪吗?”

学院风衬衫,可爱的Q版领带,还有细细直直的裤子,显得小Omega整个人嫩乎乎的,像高中生。

秦诚月眼神狐疑,靠近他轻轻嗅了嗅,没觉出有什么怪味,这才松开他。

“很漂亮,”秦诚月摸了摸下巴,“就是漂亮过头了。”

只不过两天没见,他怎么觉得凌然整个人又白又嫩,更水了似的。

凌然有点不好意思,整理整理自己的小领带:“没有啦。”

秦诚月凑过来,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被终身标记了?”

凌然:“?!”

凌然:“你,你胡说什么,没有呀。”

秦诚月目光下移,语气平和,内容炸裂。

“那你月退怎么都合不拢了?”

凌然:“??!!”

他立即低头看了眼自己站姿,他只不过是因为今早出门之前涂了药,生怕蹭到裤子上,所以走路的时候撇了撇。

“我那是因为骑马的时候磨的,”凌然解释道,“我第一次骑马不太会,姿势好像不怎么对,所以腿磨得很疼。”

秦诚月一脸我看着你编的表情。

凌然补充道:“真的,就是那天在冷山马场,你和商总都走了之后,江先生教我骑了马。”

“哦,你说是就是吧。”

秦诚月没再逼问他,总之凌然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了。

一起骑马是吧,等以后把肚子上骑出来个大包就知道老实了。

第55章

中午下班前,宁新桥叫了凌然整个小组的人去办公室。

四人原本还在商量着关于掌上明珠的报道方向,宁新桥却直接把他们的选题叫停。

“上次可能是我表述有误,”宁新桥说道,“我是让你们可以着手开始研究掌上明珠的选题,但不是让你们现在立刻就进行拍摄,这个选题我又想了想,还是交给别的组比较合适,你们组里毕竟没有老人带着,很多事可能不太好协商。”

秦诚月瞬间就站了起来:“什么意思?!”

宁新桥看着他:“每次就你最冲动,什么事都冲在最前面不一定是好的,多跟你们组长学学,稳重点。”

凌然接着站起来,蹙眉看向宁新桥:“老大,我也想问什么意思。”

宁新桥噎了下,只得解释道:“我知道你们已经做了很多前期工作,不是白做的,全都转接给别的组让他们继续跟就好了,到时候奖金也有你们的一份,行不行?”

这话说得跟哄小孩似的,可凌然不会被他轻易糊弄过去。

掌上明珠表面上看只是个提供聚会场地的私人会所,其实背地里就是个为政商两界提供特殊性服务的巨大交易场所,其中各条线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有很多Omega可能一开始是被哄骗或者拐卖至此,遭受殴打等非人折磨后,也渐渐被纸醉金迷的淫奢生活荼毒,便开始自愿陷入这片淤泥沼潭中。

从以往被报道出来的新闻可以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甚至再早之前曾经有个从里面出来的Omega接受了新闻媒体的专访,只是那片报道刚发出来就在网络上被屏蔽掉了,而那个Omega也再没了踪影。

秦诚月上了些科技,想办法把那篇报道找了回来,刚才他们几个就是在看那条新闻的内容,甚至已经梳理出来了掌上明珠完成一档交易的大概流程。

几人都摩拳擦掌想要赶紧开始大干一场,谁知道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强制叫停了。

凌然作为组长,强迫自己必须鼓起勇气努力担当,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艰辛的组员们着想。

他把怀里的文档打开,递到了宁新桥面前。

“这是我们组这几天整理出来的一些相关材料,还有我们准备挖掘这条新闻的大概想法,除了这些,还有大概十几个版本的拍摄脚本,都存在我的电脑里。”

宁新桥接过来,随意翻了翻,顿时有些愣怔住了。

他以为他们的准备也跟之前的每一次选题一样,提前写写稿子,挖挖以前的相关报道也就够了,谁知道手上拿着的文档沉甸甸的,并且每一页都记的密密麻麻,旁边还做了很多详尽的批注,连董氏和董晖的一些材料都被认真分析研究过,一看就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他再抬头看看站在面前的四个新人,一个个眼神充斥着希冀的望着他。

年轻人有理想有干劲是好事,他们对于新闻的激情热血,可能也会因为从业久了而渐渐变得麻木冷漠。

但是现在他们这般渴望祈求一个事实真相,任谁坐在这里,也说不出漠然拒绝的话来。

宁新桥把文档“啪”一声合上,又递回凌然手中。

凌然捏了捏拳,语气沉静:“我知道我的能力和经验都不足,但是我的优势是比别人都更加坚持,我的组员们也都是一样,我们不会因为遇到困难挫折就轻言放弃,即使这个选题现在不能通过,我们也还会继续完善汇报材料,继续做足准备,总会有一次能通过的,所以,可以不要把这个选题给别的组吗?”

宁新桥轻叹一声,说道:“拿着你们的材料,走吧。”

秦诚月两手按着办公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走不走,你要是把选题给别的组,我们就赖在你这不走了。”

杨嘉和小峰见状,也眼巴巴地望向宁新桥。

“老大,就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是啊老大,先让我们试试呗,我们要是真的做不好的话,我们就主动放弃这个选题,直接让给别的组,我们发誓不会有任何怨言!”

此话一落,凌然和秦诚月以及杨嘉全都扭头看向小峰。

会不会说话?

小峰被三个Omega瞪得闭了嘴。

宁新桥被他们磨得受不了,气得直接走过去把房门打开。

“你们想拍就拍,这个选题不会给别组,上面要是怪罪下来也有我担着,但是这条新闻要是播不好,你们四个有一个算一个,以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凌然一听,双眸都闪着雀跃的光,知道宁新桥这是松了口,同意他们继续跟进了。

四个人都高兴得快要不会走路,一连串从办公室跑出去。

路过宁新桥的时候还不忘狗腿的谄笑。

小峰:“谢谢老大!”

杨嘉:“老大万岁!”

秦诚月想冲上来抱住alpha:“老大帅死了,爱你!”

宁新桥实打实被恶心到,一把将凑过来的Omega推出去:“你给我滚蛋!”

秦诚月笑嘻嘻地跑了。

凌然也弯着眼睛,对宁新桥道:“老大,我们会努力做好的。”

宁新桥倒不是对他的能力不放心,嘱咐凌然道:“你们几个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有什么事情搞不定随时给我打电话。”

凌然乖乖点头:“好的。”

“正好我等会还有点别的事,你帮我个忙,帮我把这个送到101层,”宁新桥递给他一个文件夹,“上面还需要江总签字。”

凌然接过文件夹,好奇问道:“可是平常要江总签字的文件不都是会有总部的人专门来收吗,什么时候开始需要我们自己送上去了?”

101层平日里是不准普通员工上去的,凌然心里谨记这一点,所以不敢让宁新桥以为自己是有什么特殊关系。

宁新桥含混解释道:“哦,这份文件比较重要,所以得有人亲自送上去,快去吧,别问那么多问题。”

主要是再问下去宁新桥担心自己会暴露,其实他早就知道凌然跟江总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了。

凌然抱着文件,认命地上了101层。

秘书能在监控看见电梯内部,见来人是凌然,直接开放了权限。

凌然垂着头,心里隐隐忐忑不安。

江先生分明才告诉了他不准再跟进掌上明珠的选题,可他今天就直接争取下来了播这条新闻的机会。

是江先生告诉他想要的东西要敢于开口,敢于努力争取,他是很勇敢的争取了,也争取到了。

但是怕江先生会生气,因为自己没有乖乖听话。

这条新闻他是真的很想做,他也有信心可以做好。

等会见了江先生,好好跟他保证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一定不会有危险的,他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

电梯停在了101层,门即将打开。

凌然鼓了鼓脸颊,深深呼吸了几口,弯着唇角露出柔软的笑,迈步上了厚重地毯。

秘书小姐姐已经起身礼貌迎接他了,没等凌然开口,就主动向他报告江之屿的行程。

“凌先生,江总不在办公室里,今天上午是跟几个合作商开了会,下午还有西港湾码头的建工仪式暨发布会,所以您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先跟我说。”

凌然唇角的笑容消退了几分:“啊,不在啊……”

秘书忙道:“或者您可以给江总打电话,打他的私人号码就可以了。”

凌然道:“还是算了吧,江总应该很忙的,我也没有很要紧的事情,只是我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江总签字。”

秘书把文件夹接过去:“只是这样?”

凌然点点头:“是呀。”

秘书看起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对凌然道:“文件我会转交给江总的。”

凌然微微笑了下:“麻烦啦。”

没见到江先生,凌然心里弥漫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

昨天晚上也没见到,他甚至不知道江先生的易感期有没有缓合一些,没有自己在身边,他要是难受的话该怎么办呢?

难道,还有别人的信息素能帮助他吗。

意识到自己已经对enigma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独占欲,凌然有些讶异自己的嫉妒心和小气。

他都可以通过吃药来治疗紊乱症,那江先生当然也可以有其他途径缓解易感期。

电梯在面前缓缓停下,凌然垂着眼眸走进去。

屏幕上的数字在急速跃动,只不过跳了几下,便忽然在97层停下。

电梯门打开,有个人影走了进来。

凌然一直低着头看地面,没注意到来人是谁,直到来人直直在他面前停下,他才抬头看过来。

江盛译模样有些憔悴,那股凌人的盛气都在眉间被敛去了些许,弯折进了眉骨上的浅疤内。

电梯内空间不小,但是他站得离凌然很近,近到凌然能够清清楚楚看见那道被他砸出来的伤疤。

江盛译还以为是自己恍惚间看错了,所以故意站得近了些,盯着面前的小Omega仔细看。

直到凌然抬头望过来,看见瓷白柔腻的漂亮小脸,以及一双媚态勾人的潋滟桃花眼,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不是自己的臆想。

“小然,”江盛译眼眸发红,“终于又见到你了。”

秀气的眉心顿时紧紧簇了起来,凌然往后退了一步,绕开他直接按了下一楼层的按钮。

等到电梯门打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里才是94层,凌然准备从楼梯间走下去,但是谁知道身后有个狗皮膏药似的身影黏上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下楼。

被跟着下了两层之后,凌然停住脚步,转头看他。

江盛译看见他眼神中的恼意和抗拒,连忙往身后的台阶上退了两层。

“小然,你别生气,我没有故意跟踪你,刚才在电梯里碰见你只是巧合,真的。”

他看起来语气诚恳,不像在说谎。

凌然道:“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江盛译有些急切地解释道:“我是有话想跟你说,已经想了很久了,可是真的见到你了,又怕你讨厌我,所以不敢说。”

凌然故意冷淡道:“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说的我也全部都不想听,而且我男朋友在等我吃饭。”

说完他便提步要走,江盛译焦急万分,过来轻轻拉了下他的手腕,又赶紧将手放开。

“小然,我只是想当面跟你道个歉,那天在冷山,我妈她……”江盛译难以启齿,“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以前不懂得珍惜你,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视线总是在别人身上,所以一直没有在意到你,但是现在不同了,江家跟尹家已经划清了界限,以后我也不会再跟尹楚来往了,其实我真正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凌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说道:“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江盛译眼神中亮起一丝光芒,这话好像让他看到一线希望:“因为我们是命定之番。”

凌然摇了摇头:“不是的,最最开始不是的。”

他继续说道:“我最开始喜欢你,是你在电影学院的演播楼里发表的一场演讲,当时我坐在台下看着你,听你说新闻是要为弱者发声,为公众明理,那时候我的家人们都不同意我学这个专业,可是听了你的话,我才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走错路。”

江盛译皱了皱眉,仔细回想,可他对于这段记忆很是模糊,根本不记得他曾经在台上讲过什么,可凌然既然记得这么清楚,心里肯定是还有自己的。

谁知道凌然接着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本该站在那里演讲的人,不是你,那篇稿子也不是你写的,你只是恰好站在那,把那段属于别人的文字读了出来,而我恰好坐在台下听见。”

江盛译看着站在面前的凌然,见他眼神明明是落在自己身上的,可是却像在透过自己看别人,那道视线的焦点不是他。

他猛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你说的事情我好像有印象,本来那天该去电影学院演讲的人是我小叔。”

凌然轻声道:“我知道。”

江盛译看着他释怀淡然的表情,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巨大恐慌感,他不知是想急切证明什么,问道:“你真的已经有了男朋友,是个alpha?”

凌然点头:“是。”

其实已经看过了他们睡在一起的照片,但江盛译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宽容大度过,只要凌然没有被终身标记,即使跟别的alpha上床过,他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江盛译近乎是从牙缝中咬出来的几个字:“要记得带套。”

凌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江盛译看着他,一字一句叮嘱道:“小然,即使你不会怀孕,也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外面的人都很脏的,尤其是那些有钱的富二代,玩得最花了,上床的时候一定要让他带套。”

凌然眼眸猝然瞪圆。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跟他小叔上床的时候要让他带套吗。

Omega小小的脑海中一瞬间有点错乱,太多不明所以的画面呼啸而过,白腻的耳根都开始隐隐泛着粉嫩红晕。

“这跟你没关系。”

凌然急匆匆丢下句话,拉开金属门就想跑出去。

江盛译一手拦住门,慌忙问道:“对了小然,今天晚上老宅有家宴,你如果没事的话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参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家宴奶奶也会去,她太久没见你了,很想见见你。”

“不愿意,”凌然想也不想的拒绝,“你的家宴,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是简单的家宴,”江盛译说道,“我小叔你也见过的,其实算是变相的相亲宴,跟北市的朝家,说不定很快就能喝上小叔的喜酒了,到时候你可以和家人一起来参加。”

话刚说完,凌然就像是浑身血液都被冻在了原地,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堪,连想要推开金属门的手指都泛白无力。

他眼中仿佛蒙上层水雾,柔白的脸颊上生出些迟钝和茫然的神情。

可怜的唇珠抖了抖,张开:“你,你说什么……”

江盛译以为他只是感到惊讶,说道:“我小叔的婚宴肯定会邀请海市所有名流,邀请贴一定会发到凌家手上,不过你要是不感兴趣,不来也可以,你应该也没见过小叔几次,不熟很正常。”

不熟吗?

怎么才叫熟呢。

凌然感受不到心脏的存在,不知道胸腔里在鼓鼓乱跳的是什么。

他整个人像是傻掉了,呆掉了,不明白该作何反应才是正确的,不漏痕迹的。

他只是用软绵绵的胳膊去推那道沉重的金属门,推了好几次都没能推得开,被江盛译帮了一把,才顺利从昏暗的楼梯间重新走回到灯光明亮的工作区。

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再看江盛译一眼。

江盛译很想继续追上去,可是想到他刚才冷淡僵硬的表情,很怕惹他生气,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那道纤细背影。

高大的身影颓丧落寞,像条被人遗弃的狗。

凌然已经走回了自己工位上,仿若骤然被人抽掉了支撑住身体的脊骨,身子绵软的趴到了座位上。

之前不是没有这样想过,总有一天自己的病会被治好,或许在那之前,江先生就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的信息素安抚,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立即终止。

但只是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凌然就觉得心口像是被只手重重拉扯着,闷闷的胸痛,有点喘不上气来。

现在江盛译说,江先生要参加相亲宴,北市的朝家他也听说过,是跟江氏门当户对的存在,那他们如果见了面之后互相喜欢,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订婚了?

是不是他们以后也可以拥抱,也可以接吻,也可以相拥而眠。

江先生是不是也会关心他的身体,喂他吃饭,陪他在沙滩上吹海风,带他去追逐海岛上的落日……

凌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觉得眼眶酸涩的厉害,很想哭,内心深处还充斥着对于enigma的想念,独占欲和割裂的不舍。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果不其然,有点点肿胀发疼。

原来是要进入发情了。

*

下午下班回家,家里照旧只有宋义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晚饭。

中午凌然根本没胃口,也没吃下去多少。

宋义晚上决定好好跟Omega加个餐,不然下次汇报情况的时候又要被江总冷眼警告了。

养个胃口小的Omega真难啊。

凌然今天没加班,6点半准时到家,直接扑倒在主卧的大床上,脑袋埋进绵软的天鹅绒,哭过了的眼睛被温软包裹住,觉得有点缓解了。

他今天下午体温有点高,这会儿倒是觉得缓解了不少,可能下午一直在进行脑力劳动累着了。

宋义做好饭叫他出去吃,见Omega眼眶红红的,小脸也蔫哒哒的没什么精气神,吃饭的时候一粒米一粒米的往下咽,把宋义急得够呛,恨不能抢过饭碗来亲自喂他。

凌然吃了没几口就不吃了,连晚饭的照片都没拍,简单洗漱过后就上床躺下了。

宋义收拾好餐桌,悄悄打开主卧的房门看了眼。

小Omega把自己藏进了被窝里,宽大的床上只是鼓起来一个小小的怂怂的山包,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一动不动。

宋义蹑手蹑脚关了门,跑去阳台打电话汇报。

“没吃多少,中午就没怎么吃,一天吃了不到一碗饭。”

“好像哭过了,不知道原因。”

“应该没睡着,但是回来就躺床上了,也不说话。”

“好的江总。”

凌然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他缩在被子里蜷成了一小团,拼命想让自己快点睡着,睡着了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可是江盛译今天的话像是着了魔似的在耳边不停回荡。

相亲宴,订婚宴,再然后就是婚宴。

鼻尖又开始泛酸,凌然抱紧自己的膝盖。

别再想了凌然,求你了,别再想……

有铃声恍惚间在耳边响起,被子底下动了动,没力气起来接。

铃声响了一会就挂断。

没过一分钟,宋义就过来敲了敲门,手里拿着手机走到床边,轻轻拉了拉被子。

“凌先生,您要是没睡的话,能麻烦接个电话吗?”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来:“我睡了……”

宋义:“……”

他把被子掀起来一点点小角,将自己的手机塞进了凌然手中。

“您接吧凌先生,我先出去了。”

宋义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手机已经被塞进了掌心里,屏幕在被窝中发出了微弱的亮光。

凌然放在眼前看了眼,随后忽得有些愣怔住了。

上面有一张清晰放大的俊美脸庞近在咫尺,狭冷幽长的一双眼睛深似古潭,正在透过冰冷的屏幕,漆黑的盯着他。

原来不是电话,是视频。

对面人似乎没想到映在眼前的会是这样一张脸。

原本瓷白柔腻的脸颊因为被窝潮闷,在泛着不太正常的霞色红晕,像是才委屈隐忍的哭过,所以两只眼睛还带着湿润泪意,盈满了摇摇欲坠的水光凑近了看过来,下眼睑和鼻尖都发红。

唇瓣也是红的,润的,嫩生生的,孱弱的唇珠聚起小小一堆软肉,在眼前晃着摇着,让人想一口咬掉。

可爱又可怜。

本该问罪的语气都顿住片刻,在将小Omega眼底的惊慌失措和无助尽收眼底后,嗓音放得轻了些,却还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凌然,怎么又不听话。”

第56章

凌然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因为这略带责备的一句话,又汹涌的涌了上来。

心中的委屈感更甚,可宣泄无名。

只能眨了眨眼睛,透明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不争气的滚落出来。

江之屿看出他情绪不对劲,蹙眉问:“难受了?”

算起来,凌然已经有段时间没因为信息素紊乱陷入发情了,近期病症控制的还算稳定,跟enigma频繁的信息素安抚有很大关系。

江之屿原本打算过几天再带他去医院做次检查,上次他和秦诚月两个人偷偷去医院开了一大堆药回来,自那之后就再没去复诊过。

江之屿倒是会私下跟徐观意交流,凌然一点细微的症状表现和反应徐观意都了如指掌,但还是得靠医疗设备检测出来的结果较为稳妥。

可屏幕对面的小Omega只是抱着手机,眼睛也不再与他对视,模样很是低落的垂着眼,不吭声,脸颊依旧绯红。

真跟小孩子似的,一点情绪都不会隐藏,全都明目张胆的挂在脸上。

看出他确实不舒服,江之屿暂且不跟他计较不肯吃饭的事,才几天没见,看见小Omega才惊觉原来是自己想他想得厉害。

视线只能通过屏幕在他脸上一寸寸滑过,可惜现在没办法抱他亲他,凸起的喉结滚动两下,嗓音便有点发哑。

“凌然,”江之屿道,“抬头看着我。”

即便隔着无法触碰的屏幕,凌然还是下意识抬起头来,眼睛终于肯直视对面。

江之屿望着他洇透的一双泪眼,低声说:“现在什么感觉,告诉我。”

凌然心里乱得很,颈后的腺体也在一涨一涨的发麻发疼,同时体内正在慢慢涌上来一股更加莫名巨大的空虚和孤寂,毫无疑问,他对于enigma是极度渴望的,可是又不得不在心底里压抑下去。

他一时分辨不清,这种痛苦难受到底是发情期带来的,还是因为知道了对面的人今晚正在一场相亲宴会上带来的。

总之他确实很难受,难受的想哭。

想看见江之屿,又不想看见他。

明知道自己最不应该对enigma产生这种感情,且不说他们之间身份差距过大,江之屿还是江盛译的小叔,他发过誓再也不会跟江家有任何牵扯的。

可江之屿是个例外。

凌然吸了吸鼻子,眼前因为模糊而看不清楚手机屏幕,只能努力睁大眼睛,企图不再让眼泪掉出来。

真的,真的,很想他。

不想他和别人订婚,更不想他娶别人。

江之屿见他不说话,也极有耐心的等着,等他自己开口。

过了好一会,小Omega终于慢吞吞张开嘴巴,用带了点鼻腔的声音小声回答:“就是有点发热,脖子后面也有点疼……”

是发情期的征兆没错,可江之屿对于这个回答仿佛并不满意。

“还有呢。”

凌然想了想,摇头,决定隐瞒。

“没有了。”

既然江先生都没有告诉自己他在哪里,在忙什么,那自己的事情也不要什么都告诉他。

尤其是这颗心,不要给他。

江之屿望着他,那双布满水光的眼睛里写满了欲言又止,千回百转,可嘴巴还是硬得很,心里憋着什么自己消化,都快难受死了也不肯说。

先前好不容易把他教会了一点,现在看来几天没见是又退步回去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新账旧账记起来到时候一起算。

江之屿说道:“不舒服先早点休息,叫宋义进来。”

凌然点点头,没什么力气下床,便掀开被子冲着外面软绵绵的喊了声:“宋义。”

宋义连忙从客厅跑进来,正准备接过来手机,对面的人又忽然喊了声“凌然”。

手机已经到了宋义手上,他替凌然拿着手机,只是把屏幕转过来面向床上,对准小Omega。

凌然已经缩回了被子中,抬起眼睛看着,在等那边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之屿只是透过屏幕深沉地看他:“跟我说晚安。”

凌然顿了顿,眼睫似乎缓缓颤了下。

他没想到江之屿特意喊他是这样的要求,宋义还站在床边帮他举着手机看着他。

他张了张唇,有点说不出口。

但是他不说,江之屿就没打算挂,宋义也就得一直举着。

凌然还是说了句:“晚安。”

江之屿唇角很轻的扬了下:“宝宝晚安。”

视频随后挂断。

凌然眼睛还在微微瞪大,心脏不受遏制地胡乱狂跳。

他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状况下听见江之屿这样称呼他,可是感觉并不陌生,像是已经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这样轻柔宠溺的叫了好多次。

宋义把手机收起来,出了房间。

凌然红着脸,继续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一阵阵的潮热开始袭来,没有双手来抱抱他,也没有信息素的安抚,他痛的身子在发抖。

没一会,主卧的房门再次被人打开来。

宋义蹑手蹑脚进了屋,打开衣柜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然后手里拿了件衣服走到床边,轻轻盖在了凌然身上。

几乎是瞬间,一股浓郁的龙舌兰信息素开始在房间内蔓延开来,即使隔着被子,凌然也能感受到身边像是形成张热乎乎的密网,将他颤抖的身子牢牢笼罩起来。

痛感被缓释,空虚被填满,香醇的龙舌兰酒像酿造了上百年般深沉,馥郁,浓烈,沁人心脾,闻之欲醉。

凌然睁开眼,看见宋义正在冲他温柔的笑着,说道:“凌先生,有没有觉得好受些?”

被窝中默默伸出来只苍白细弱的小手,不动声色将那件衣服拽进了被子中。

enigma的信息素可以没有任何阻隔的进入身体内,一股股暖流在四肢百骸融会贯通,细碎流淌。

凌然用那件衣服把自己裹起来,脸颊埋进去,深深嗅了口,后背不自觉地颤抖两下,意识都被刺激得有点迷糊。

他轻轻点了点头。

宋义放心下来:“这是江总提前准备的,上面的信息素浓度应该足够支撑好几天了,要是这一件还不够的话,衣柜里还有几件,还需要再拿过来吗?”

被子中的小Omega脸颊红扑扑的,浑身都被蒸腾的在冒着热气。

他似乎认真考虑了下,说道:“再拿一件吧。”

宋义便又去拿了件江之屿的衣服过来,刚才那件是西装外套,这件是黑色衬衫,上面还挂着条黑色丝质领带。

小Omega像正在囤货的仓鼠,把衬衫和领带全都拽进了被窝里,抱着缠着,用衣服筑成了一个温暖的巢穴,然后舒舒服服窝进去,仿佛正在被上面的信息素抚慰滋养着。

宋义见他眉宇浅浅展开,眼睛也恣意的眯上了,看起来是没事了,便悄声退了出去。

凌然缩进江之屿的衣服里,也像是被enigma抱住了一般,乏累和难耐很快就消失不见,意识模糊的睡了过去。

今夜的江家老宅确实有场宴会,但主角不是江之屿,他也全程兴致缺缺,不在状态,只是站在二楼红木围栏边上,不冷不淡的睨着楼下一场闹剧。

朝家在北市确实有点盘根错节的势力,如果真的能联姻,对于江家只会是助益。

这是江老爷子亲自给儿子选的门当户对好亲事,谁知道江之屿人都没见就直接拒了。

老爷子勃然大怒,朝家的人已经为此专程来了海市,总不能刚落地就直接让人回去,那江家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的失德之人。

江之屿对此倒是无所谓,德行不德行的,只有老一辈人才看得重些,他这些年手段素来狠厉强硬,里里外外得罪的名门不少,前不久才刚又开罪了尹家,再多一个也无关紧要。

老爷子差点没被他这态度气得进ICU,直言江家肯定早晚要败在他这个不肖子孙手里。

江之屿淡淡笑了笑,说要是朝家非要和江家联姻,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因此今晚的这场相亲宴照旧举办,朝家那个alpha见了江盛译,勉勉强强也还算满意。

江盛译铁青着一张脸,被蒋蓉莲和江之松硬按着坐在座位上。

他不知道明明说好了今晚是小叔的相亲宴,怎么忽然又成了他的?!

他只能庆幸凌然拒绝了他的邀请,没有跟他来参加今天的晚宴,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凌然解释才好。

蒋蓉莲对于朝家的家事背景颇为满意,席间一直略显谄媚地跟对方赔笑,搞得一旁的江家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朝家即使在北市吃得开,跟江家比却还是有些差距,姓蒋的这模样倒像是江家人上赶着要去倒贴他们朝家似的。

一顿饭吃得明枪暗箭,满桌人明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勾心斗角互相算计。

算是好戏,江之屿看得倒是挺愉快。

徐观意上了二楼来,他最近住在老宅给江之臣做腿部康复,正好江之屿今晚回来,他便也顺便给江之屿做做易感期抑制治疗。

enigma的易感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云淡风轻,江之屿的自控力是徐观意意想不到的,他好像没怎么受信息素的影响,但是挽起来的袖口下明晃晃的十几个针孔,像扎在青筋上的血洞。

抑制剂也只能短暂发挥效用,要想时刻保持清醒理智,必须一支接着一支注射,可这不是长久之计,用多了会对身体产生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不管alpha还是Omega都不能太频繁的注射,enigma也是。

徐观意怀里抱了个不知名黑盒子,对他道:“今天刚拿到的,用不用我教你怎么用?”

江之屿扫了眼他怀里的东西:“不用。”

徐观意点点头:“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从侧面下楼,无视正堂内的喧闹,穿过长廊来到间封密隐密的屋子。

里面放着一整套大型的医疗设备,专门针对enigma的检测和信息素治疗。

在治疗开始之前,江之屿给凌然去了个电话,可惜没人接。

他开始变得有些躁动,徐观意见状,赶紧去把黑盒子打开。

趁着江之屿在跟小Omega视频的功夫,徐观意在做准备工作,将医疗设备启动,冰冷的仪器禁圈环绕上enigma的脚腕,双月退,腰部,最后是手臂。

等到视频挂断,徐观意才把那个黑盒子里的东西递过来。

是个黑色特质金属的止咬器。

*

一觉醒来,凌然的体热褪下去不少。

他觉得嘴巴有点酸痛,睁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嘴巴里居然塞了个东西,鼓鼓囊囊的,撑得他下巴都有点发麻。

直到从嘴里把那条丝质领带抽出来,凌然脸颊才骤然浮上一层羞赧红晕。

昨天晚上他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领带竟然被他无意识间含进了嘴里,还塞了一整夜,现在上面一片湿哒哒的潮意,是被他的口水濡湿了。

幸好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没人知道他的窘迫。

他赶紧起床洗漱,把领带和那两件凌乱不堪的衣服一起塞进了被子底下藏好。

上班之前他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吃了饭,还特意拜托宋义一定不要打扫他的床,也不要替他叠被子。

宋义答应下来,他才放心的出门上班。

其实发情期身体不舒服是可以请病假的,但凌然想到要跟进掌上明珠选题的话,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所以还是来了公司。

幸好昨晚被enigma信息素充盈抚慰过,一整天凌然都没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小脸一直红扑扑的,看起来明艳又动人。

总裁秘书今天还特意从楼上下来了一趟,表面上看是来替总部慰问江舟的员工们,其实是特意来找凌然的。

秘书把凌然单独叫进了会议室,其他员工们都看着,好奇不已却不敢过问。

秘书把一份文件推过来,给凌然过目:“凌先生,这是先前江总承诺给您的江舟股份,转让协议已经拟好了,您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直接在下面签字。”

凌然震惊的睁大眼睛,问道:“转让协议?”

秘书笑着道:“是啊,这原本在蒋蓉莲名下的,是无暇股,您可以放心,江总用了点手段收购回来的,保证以后不会产生任何纠纷。”

凌然手缩回来,在马场的那天晚上江之屿确实当着所有员工的面说过这件事,但他以为那只是当时的权宜之计,那个场面下说的话也不一定全都作数。

“这个我不能收的……”

秘书有些为难:“凌先生是觉得太少了吗?给您的是10%,还给了秦先生1%,这个比例已经比很多江舟高层占的还要多了,江总在江舟的股份比例也不多,大概40%左右,可以再给您转一些,倒也不是很麻烦……”

凌然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少,是我收下不太合适吧,我只是江舟的一个普通员工而已……”

秘书笑眯眯道:“凌先生,您可不普通呢。”

见凌然不肯收,秘书绞尽脑汁,最后说道:“其实江舟很多高层都持有一定比例的股份,就比如你们新闻部的宁新桥,他大概占有1%,权力大了些,话语权自然也就大了些,您以后想办什么事也会更方便。”

这话里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看出来凌然正在仔细考虑,秘书便出去把秦诚月一起叫了进来。

跟秦诚月讲明了来意后,果不其然,秦诚月两眼都跟饿狼似的冒着绿光,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协议拿过来就签了。

再一看凌然还犹豫着没签,他在一旁催命似的嚷嚷着:“还想什么呢小然,天上掉个大馅饼你还不吃,还等什么?快点签快点签,等江总后悔就晚了。”

秘书嘴角抽了抽,说道:“江总说话算话,不会后悔。”

秦诚月头都没抬,一边把笔塞进凌然手里放在签字的位置,一边准备握着他的手帮他写字。

“话不好说得这么早吧,不过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凌然捏着笔,简直快被他逗笑:“好了好了,我会自己签的。”

秦诚月不放心:“你现在写,我要亲眼看着。”

凌然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名字。

秦诚月松了口气,拿过来凌然的那份协议随意往前翻了翻,在看到那上面比自己的多了个0之后,猛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确实是10%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