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脱离众人视线,硝子立刻打趣道:“亏你忍得住,夏油。”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道:“我已经习惯了。”
有五条悟看着,五条家的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能在训练时教训诡计多端的男狐狸精,这正好遂他的意,练习下手越狠,收获就越大。
更何况,这件事他是指责不了悟的,夏油杰想。
他对五条悟堪称百依百顺,且在经历了悟两次生死边缘后,苦涩的青春疼痛在他心上已留不下任何痕迹,那又有什么呢,在生与死面前一点儿也不重要。
当五条悟像只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地上时,他的大脑都是空白的,除了报仇,让敌人死外根本生不出别的想法,这固然是挚友的情谊,但午夜梦回这一场景,又因重现悟躺在地上的模样而半夜惊醒时,连他都不敢说,自己没有丝毫超出挚友的情感在。
那一直都是存在的,只是他不同于五条悟,藏于胸腹中罢了。
不回应,也不反对,依旧是夏油杰的方针,他心中有鬼,因此对五条家的态度,对他们的为难心甘情愿接下,倒也没什么好不满的。
五条悟是肯定不能忍的,他的猫耳朵一下警觉地支棱起来,竖立紧缩的瞳孔盯着硝子跟杰,浑身的毛炸了一半,真像只张牙舞爪的龇牙猫:“他们为难你?”
仿佛夏油杰点头,他就要气冲冲去教训族人。
看他的模样,夏油杰摇摇头,嘴角却噙着一丝笑,只要他看五条悟,嘴角就会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笑容发自本心。
五条悟看他的笑,又摸不准了,他从来都不猜人的心思,因为没必要,高高在上的神子哪需要了解凡人呢?
他不依不饶地问:“他们真欺负你了?”
夏油杰说:“怎么可能呢,悟。”下一句话倒体现出特级赤裸无疑的傲慢了,“只有强者能欺负弱者,哪有弱者欺负强者的道理呢?”
五条悟说:“这倒也是。”
硝子却插话了,她本不爱钻入二人的交流中,最近次数略显频繁。
她说:“弱者也能欺负强者。”她的话似乎坏了某种亘古不变的道理,举出的例证却让人信服,因硝子说,“总监会不就在发号施令吗?”弱者集结的场所,下的命令强者不得不服从,又是为什么呢?
无非是因义理或道德,可总监会的义理又是符合价值观的义理吗?他们的命令真的合乎人内心的道德吗?
形而上的问题值得花时间来思考,尤其对杰这样的纠结怪。
眼下却非好时机,他问五条悟:“所以,有什么事吗?”
五条悟终于想起一开始的目的了,他换一副轻快的口吻:“我们去抓咒灵吧。”
关西某处出现了特级咒胎,总监会人心惶惶,虽望二人镇守京都,却又因此地距离京都太近而不得不加以戒备,最后五条悟以夏油杰要补充库存为名将任务揽过去,恰好九十九逗留此处还没走,跟老橘子说“有事找九十九”。
三人上了五条家的专车,行政加长版,宽敞又舒服,比总监会提供的好。
为让神子大人出行舒适,甚至在车载冰柜里填了饮料跟点心。
硝子坐过几次,拿饮料都熟门熟路的,还选了悟一定喜欢的草莓牛奶跟杰的瓶装绿茶。
稳稳接住冒着寒气的瓶装饮料。
“谢啦。”
“谢谢,硝子。”
硝子潇洒地摆手。
车在国道上飞驰,五条悟也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来:“不对啊,我跟杰都叫你硝子,为什么硝子喊我们姓。”
家入硝子并不觉得有什么,勾开易拉罐啤酒的圆环,灌了一大口后不曾发出晚酌的叹息声,只道是:“无所谓吧,这种小事。”
“而且啊。”硝子抬眼,“最近有对你改口吧。”原因是五条家的人都姓五条,根本分辨不出来。
五条悟大惊,手指怼着夏油杰的脸颊道:“也就是说,你在霸凌杰!”
夏油杰:“……不至于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硝子长叹一口气:“好吧好吧。”扭头看向夏油杰道,“杰。”
单独喊一声,又过于郑重了,以至于当事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吞咽一口口水才说:“硝子。”
硝子聚起啤酒罐。
现场气氛怪怪的,只有五条悟一个人觉得愉快,拍着夏油杰的肩膀道:“这不是很好嘛,杰!”
就当是新一轮的关系破冰吧。
*
终点是位于城郊的一所医院,建在连绵不绝的小山峦间,外观设施稍显老旧。
多名身着黑西装的辅助监督将此地团团围住,自外部维持结界,保证咒胎破壳而出时能拖延一二。
跟五条悟他们交接的是一名四十上下的辅助监督,看面相,颇为严肃,事件却汇报得清楚。
“昨日发现特级咒胎后,已完成人员疏散,所幸没造成人员伤亡,现医院内部已出现生得领域,咒胎正在急速进化,不久就会破土而出。”
五条悟的视线在此地逡巡,他似抓住虚空中的茫茫一点,笃定地问:“这里封印了什么咒物?”
什么咒物?还能是什么咒物?
果然,辅助监督说:“附近山麓中的神社封印了两面宿诺的手指,近期正是封印加固期。”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道,“恐怕是封印磨损,咒力泄漏,近期又人手紧缺……”
可不是人手紧缺,一个两个都去保护老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