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摇了摇头：“不是。”

她低声说：“这把剑是我麾下的一名近卫的佩剑，她是我的近侍，也是我的朋友，从十八岁参军起便派遣到了我的麾下，作为娘子军的一员，是被我亲手培育出的先天武者……她跟我说过，原本过了这个冬天就要嫁人了，因为她快三十岁了，没有对象，只能听父母的说法，嫁给一个书香门第的长子。我私下托人去查了查那个青年的资料，觉得也不错，便打算找个时间给她放假，安排她去相亲，我也可以给她做个媒人……”

说到这里李秀宁停下手来：“但她在五天前战死了，她要嫁的那个人也没了……她和其他三个近卫替我挡下了天人道的一箭，我只受了点轻伤，其他三人灰飞烟灭，她只剩下了半个身体了，死在我的怀里，留下一把断剑。”

陈庆之沉默着捏紧拳头。

这一战大战夺走了太多太多的生命，他自己也失去了很多的部下，也知晓活下来的人内心的痛苦，只是无能为力，如今听到李秀宁提到这件事，心中更是阵阵绞痛，这个儒雅的中年名将缓缓低下头：“抱歉。”

“……不是你的错，只是我自己没用。”李秀宁说。

陈庆之摇头，说：“是我们没用。”

“……对，是我们没用。”李秀宁并不否认，她继续说：“但就算没用，我们也还不能死……我磨剑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我不是要它作为兵器提醒自己复仇，而是告诉我自己，如果之后再有弟子的话，就把这柄断剑送给她，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护她，而不是由她保护我。”

她抬起眼，看了眼陈庆之：“这才是我们作为英灵的存在意义，不是吗？”

白袍将军深吸一口气，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不错！”

“那么……会议的决定是什么？”李秀宁将话题转了回来，一丁点没有感怀伤秋的意图，她说：“雁门关谁来守？下一次支援什么时候到。”

“……还没决定，支援大概要三天后。”陈庆之摇头。

“是吗？”李秀宁淡淡道：“雁门关只剩下不到六百人，没有物资补给也没有支援的情况下，要我们守三天，根本就是等死，它们今晚不会再等了。”

“我知道。”陈庆之说：“请秀宁公主去其他关隘吧，这里由我死守。”

“不用。”李秀宁摇了摇头：“守城战我比你更强……三天，我未必守不住。”

——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备战（下）

送走了陈庆之，李秀宁站在雁门关眺望。

她心中很明白，这里大概就是她的死地了。

三天后才会有援军到来，雁门关只剩下六百守兵，即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可能撑得到第三天的早晨，因为六道不是人类，空城计、疑兵之计等等策略向来无用，要打只能硬打。

哪怕是最容易的守城之战对人命同样是一场巨大的损耗，更何况数日之前大军刚刚撤回北境，一路奔驰逃亡，不知死伤了多少人，士兵们本身就极度疲惫，原本三千多的守城士兵折损了两千多，这仅仅还是借着雁门关的地利，接下来怎么办……除了死守之外别无他法。

雁门关若是被破，长城失守，北境将被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禁回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始皇帝离去沉睡，李诗冥手持天子剑，登基为二代神州皇帝，封号唐皇，因为她的登基只有天子剑，没有始皇帝的手谕，都说名不正言不顺，为此她杀了很多人，也逼出了很多因为始皇帝离去而试图占地封侯的野心家，差点导致神州帝国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