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武学天才(2 / 2)

乌金血剑 黄易 9227 字 1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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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亦飞惊痛交集,咬紧牙根,拼命追去。杨武见他仍能负痛追来,心中的惊骇不下於他,原来他这肘撞用上了七成独门秘功,只要撞上对方身体任何一个部分,秘功立时侵入对方经脉,伤其腑脏,那知内力才传入对方体内,立时惹起风亦飞体内生出一种奇异的抗力,化去了大部分入侵的秘功,怎不教他大感奇怪,杀机顿起,不过这时抢剑要紧,迟些再和他算账,一下提气,全力展开身法,闪电般冲前,把风亦飞抛至半丈外的距离,一伸手,往掉下来的长剑抓去。

风亦飞眼看到要落在杨武之手,怒啸起来,死命加速赶来,也不估量是否对方敌手。杨武眼看得手,眼前一花,一个人影流星般从观看热闹的人丛中闪出,长剑落到他手里。杨武狂喝一声,抓指曲起,贯满真力,发出嗤嗤劲气,向对方面门抓去,右手同时劈向对方持剑的手,他狂怒之下,全力出手。

抢剑者身体奇异地扭动了几下,杨武的攻势完全落了空,跟着对方三掌拍来,似是平平无奇,杨武却感到无论怎样闪也躲不了,无可奈何下一掌迎上。“啪”一下清音。杨武一连向後退出了六七步,气血翻腾,虽未受伤,一时间却不敢开口说话,暗自调息,心中的震骇远胜实质的激荡,知道遇上当代的特级高人。

夺剑者一手持剑,一手负於身後,此君身量极高,有若一座祟山般耸立街心,最令人触目的是满头白发,面容瞧来却只属中年,灰布麻衣,神情有种说不出的落寞。高挺鼻梁上一对虎目神光闪闪,全神察看高举在手的长剑,缓缓转动剑体,像在看着位阔别多年的老朋友,口中喃喃道:“好剑!好剑!唉!还是差了一点儿,但已是好剑。”这时轮到风亦飞赶至,一把向他持剑手腕抓去,叫道:“给我!”

夺剑者身一侧,不知如何来到风亦飞身後,姿势无改,眼光仍在欣赏手中夺来的剑。风亦飞回过身来,再伸手抓剑,夺剑者脚步轻移,每一次都闪到风亦飞手足不及的死角位置。

大汉们冲了过来,把两人圈在当中。夺剑者视若无睹,眼光依然定在剑身上,口中淡然自若地道:“小兄弟,我只是借剑一看,看完还你。”风亦飞绝非莽撞之徒,知道遇上高人,停了下来,伸手道:“那你看饱了没有,快些还我。”想来今天也算倒霉,先是给人抢去药箩,目下又剑落人手,回家时真要二哥风亦乐给他占上一课眼前运程。

夺剑者边赏剑边道:“就算我把剑交还你,恐怕你也无能带走。”风亦飞一看杨武,调息完毕,向着他们走来,答道:“这你不用管,快把剑还我。”夺剑者长笑一声,反转长剑,把剑柄伸向风亦飞,道:“我一生人走遍江湖,从不夺人所好,不过可以和你作个交易,只要告诉我铸造此剑之人在哪里,可保证你安全离去。”

风亦飞心中一檩道:“我虽从未行走江湖,却不会出卖朋友。”夺剑者双目精芒闪现,首次正眼望向风亦飞,深深一望後道:“好!拿剑快去吧。”

风亦飞讶道:“你仍肯还剑给我。”杨武见他二人对答自如,活像他们全是死人,一咬牙,便要出手,忽地省起江湖上一个人来,全身一震,僵在当场,众大汉见头子默守一旁,岂敢出手,一时间陷於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

夺剑者笑道:“拿去吧,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风亦飞大喜过望,一把接过长剑,珍而重之插回鞘内。夺剑者看了他的原始剑鞘一眼,摇头失笑,大摇大摆转身离去,双手负於背後,边行边道:“小子!跟着我吧。”大汉们慑於他的威势,兼之带头的杨武毫无表示,唯有退开一旁。

风亦飞知道他要仗义护送,又高兴又感激,连忙紧随其後。两人一先一後,眼看步出重围。“宋别离。”一把深沉冰冷的声音,从街的另一端传来,声音虽不高亢,却震得在场每一个人耳鼓发麻,心血沸腾,难受非常。夺剑者蓦地凝立不动,脸色微变,一改先前的潇洒从容。

风亦飞没有夺剑者的镇定功夫,跳转身来,恰好围在身後的大汉们往两旁退开,裂出一个缺口,看到四丈外另一批身穿皇府紫衣袍的大汉,簇拥着一顶金碧辉煌的大轿,由八名大汉抬着向他们走来。声音来自轿内。

“蓬”一声闷响,轿顶爆破开来,木屑板块喷上半天高,弹往四方八面。一团白云破顶而上,直升往离轿顶两丈离处,还未看清楚是人是物,已横过四丈的空间,来到风亦飞前的上空。一时间众人目定口呆。风亦飞身後的夺剑者冷哼一声,大鸟般腾身而起,直往飞来的白云迎击,瞬眼间撞在一起。

“轰!”闷雷般的声音响彻全场,空气中鼓荡着奇异的气流。空中的夺剑者和白云乍合又分,向相反方向离开。夺剑者跃回风亦飞身後,满头白发无风而动,神态威武万状,大异先前的郁郁寡欢神态落寞。白云跃回四丈外的轿前,距离虽远,却和夺剑者同时落地。这时轿破弹出的木屑碎片,才洒落地上,在寂静的大街上,发出雨点般的声音。

白云落在地上,化作一个瘦高的白衣老者,鬓发乌黑发亮,面容却清白乾净,不见一丝皱纹,容貌奇伟,只是高耸的鼻梁弯钩如鹰,高额深目,予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同一时间风亦飞感到身後的夺剑者深呼吸一口气,退後了小半步。

白衣老者虽在四丈之遥,冷厉的目光射至,像是在咫尺外望过来。老者仰天长笑,笑声一收,立时面寒如冰,冷冷道:“想不到今次刚离道山,便遇上故人,宋别离你还未死,我定要破戒痛饮三杯。”夺剑者宋别离闷哼一声,道:“我宋别离怎能比你‘万恶魔尊’先行一步,要死也要找你一同上道。不过你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何戒之有。”

万恶魔尊怒哼一声,道:“闲话休提,速速定下地点时间,让我欧阳逆天了却心愿。”宋别离仰天一笑道:“这也好,你我间事始终要解决。明天卯时,我在城南‘观潮亭’恭候大驾。”又再一阵长笑,负起双手,大步离去,走时向风亦飞使个要他跟随的眼色。

风亦飞叫一声等我,跟着去了。两人一先一後,直至走出城门口,宋别离才停下来,背着他道:“小兄弟你我到此为止,不过日後可要小心点,这些人本已势力足可威慑当今朝廷,现在加上欧阳逆天,江湖上也没有甚麽人可以惹得起他们。可避则避。”风亦飞奇道:“你刚才不是想知道谁给我铸造这把剑吗?”

宋别离转过身来,落寞地道:“宋某从不强人所难,你不想说,便不用说了。”风亦飞道:“我不但告诉你,还要带你去找他。”

宋别离道:“你不怕出卖了朋友吗?”风亦飞昂然道:“刚才我不知你是当代大侠,还请恕罪。”语气慷慨激昂,倒有三分江湖豪气。

宋别离仰天一哂道:“甚麽当代大侠,白道黑道,还不都是那些人。”一望天色道:“好,让我赌一赌机缘,看宋某是否命不该绝,不过现在先找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

这番话听得风亦飞糊里糊涂,不过对吃上一顿却大有同感,骨嘟吞下口中涎沫,兴奋带头行去,叫道:“让我带你去萧大叔的长醉居,他煮的生面,远近驰名。包保回味无穷。”两人穿径过山,走了个多时辰後,来到一座路边孤伶伶的食铺,里面摆了十来张桌子,铺门的横匾上,写着“长醉居”三个大字,龙走蛇游,笔法爽健有力。

夕阳西下,店内空无一人。风亦飞熟门熟路,带头走进店内,高叫道:“萧老头,客人来了,你在那里?”回头一看,宋别离抬头望着那写着“长醉居”三字的横匾,脸上划过一丝讶异的神色。

风亦飞拉椅抹台,招呼这时才走进来的宋别离坐下,又嚷道:“萧老头!萧老头!有人来了。”几声乾咳在铺後响起,一个老迈的声音沙哑叫道:“小飞你终日大惊小怪,每次来都是捡我睡大觉的时间,罚你下次摘三百斤龙尾根我浸酒。”一个小老头模样的人弓着身走出来,左手不断捶着腰脊处,一副行将就木的行藏,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径自走到店前煮食的火炉旁,也不问人家吃甚麽,只管生火煲水。

宋别离眼睛一亮,却不言语。风亦飞一见老人,跳了起来,道:“让我帮你。”走过去拿起放在一旁的柴枝,掷进炉里,一边道:“今次我请客,你最紧要弄两碗最好的生面给我们。”

萧老头两眼一翻,斜斜瞄他一眼,怪声怪气道:“请客?钱从何来?”风亦飞脸色一红,回头看了宋别离一眼,幸而後者似乎毫无所觉,凝视着远山万道斜阳,不知在想甚麽,连忙压低声音,道:“下次再计数好吗?我一定给你弄几斤龙尾根来。”

萧老头一边烧水,却不放过他道:“哈!你以前的龙尾根都是免费的,甚麽现在变得值钱起来。”风亦飞有点手足无措,幸好萧老头将一壶酒塞在他手里道:“拿去招呼你的朋友吧。”

风亦飞如奉圣旨,另外取了杯,把酒拿到宋别离前,满满为他斟了一杯,宋别离毫不客气,连尽三杯,才发觉风亦飞酒不沾唇,只是用崇敬的眼光看着他,用心侍候,奇道:“你不喝吗?”风亦飞抬头道:“我从不喝酒。”

萧老头正在弄面,闻言笑道:“你不怕娘亲骂吗,喝酒?给个天他做胆也不敢。”风亦飞气得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发作不出,他绝不想宋别离把他看低了,不懂喝酒的算那一门子的英雄好汉。宋别离的神情很奇怪,眼光紧跟着萧老头的每一个动作,任何细节也不肯放过。

萧老头端了两碗香气腾升的面过来,看到宋别离盯着他端面的双手,脸上现出一道难以觉察的惊异。宋别离淡淡望了萧老头一眼道:“老板高姓大名。”

萧老头转头走了开去,道:“山野村夫,何足挂齿,这碗面能否果腹,才是要紧。”跟着唱了起来道:“世间事,何必说,说得清,又如何。”居然有板有眼,唱罢坐到一角,取了支精铁打造的烟枪,呼噜呼噜地吞云吐雾起来。

宋别离再饮一杯,肃容道:“山林中每多卧虎藏龙,想不到我宋别离一生闯南走北,到今天才知此言非虚。”

萧老头听到宋别离之名,身躯微微一震,瞬即恢复,冷冷哂道:“甚麽龙龙虎虎,这里甚麽也没有,除了一条魔豹。”深吸了两口烟,乾笑几声道:“就算以前是虎是龙,现在也变成卧蛇伏犬,动物会变,人也会变,时代更是在车轮般转动不停。唉!人老了,不中用啦,甚麽也懒得想了。”

风亦飞听得一头雾水,这两人的对答如猜哑谜,宋别离且莫说他,连一向熟悉的萧老头也变得话里藏针,莫测高深起来。宋别离长身而起,向萧老头抱拳道:“好一个龙变蛇,虎变犬,酒面之交,也是有缘,痛快呀痛快。”大步走出长醉居外。风亦飞心想离去也应向自己打个招呼嘛,不过高手行藏,想也就是这等飘忽难定,连忙追了出去。萧老头自管自在吸着长烟,悠悠自得,就像宋别离从未来过。

铁锤不断敲在烧得通红的剑身上,奇异的金光在剑体上流动,熊熊炉火也不能盖其颜色。风亦飞领着宋别离踏进工场时,心下奇怪万分,因为铁隐每次铸剑失败,最少两三个月不踏入工场里,这种立时再投入工作的情形,未之有也,难道在铸剑术上有了甚麽突破,铁隐闪亮的眼神,似乎证实了这一点。风亦飞和宋别离站在铁隐身後,一时间不敢打扰。

铁隐像是背後长着眼睛,平静地道:“飞儿,带这位朋友离去吧,荒山野地,不宜待客。”手脚丝毫没有慢下来。风亦飞极是乖巧,看看势头不对,连忙为火炉加柴,火烧得更旺了,乘机道:“铁大叔,这位宋别离大侠--”

铁隐打断道:“不要多言。”宋别离一声长笑,跟着又叹了一口气道:“宋某大有缘分。连遇高人。更亲睹‘兵甲派’传人练剑秘术,夫复何求,夫复何求,只是阁下手中之剑,已是人间绝品了。”

铁隐头也不回地冷冷道:“你既知‘兵甲派’之名,显是非凡之士,当知我派历代祖师遗训中,首要戒律在於置身於江湖纷争之外,你想说的话,不说出来,岂非更好。”风亦飞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今天似乎一切事情,人与人间的对话,都离奇古怪,枝节横生,大异於平时的合情合理,难道一些难测的命运,来到了他身上?

宋别离沉吟片晌,喟然道:“宋某一生在江湖中打滚,哪能有阁下般的心胸情性,且我与生平大敌决斗在即,个人虽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可是道消魔长,总令人意气难平,宋某不敢奢求神剑,只求借阁下手中铸炼之剑一用,若能不死,这当归还。”铁隐举起长剑,细细审视,只见金光灿烂,流转不停。铁隐淡淡道:“恩恩怨怨,何时方了,先生请回吧。”把剑放在铁砧上,敲打起来。

风亦飞叫道:“铁大叔,这位--”铁隐喝道:“飞儿,住嘴,送客。”

风亦飞自铁隐於七年前迁入云上村後,从未见他如此疾言厉色,吓得不敢吭声。宋别离仰天一阵长笑,声震瓦砾,抱拳道:“如此宋某告辞了。”大步踏出工场外,飘然而去。

风亦飞追了出去。宋别离脚步极快,直到走出村口,风亦飞才追上他,这还是他故意停下步来,让风亦飞赶上。宋别离转过身来道:“小兄弟曾否跟人习武?”风亦飞估不到他问句这样没头没脑的说话,愕然摇头。宋别离仰首望天。皱起眉头,好一会眼光又回到风亦飞身上道:“奇怪,你的体质骨格非常特别,假设我明天幸而不死。或者能把你造就成不世出的高手,一刹当今江湖上弥漫的魔气妖氛。”

风亦飞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问道:“明天的决斗,你有多少把握?”

宋别离眼中精光一闪,旋又暗淡,缓缓道:“二十年前,我两人武功所差无几,当时他创立‘七杀教’,肆意横行,我联同当时名门正派七个最杰出高手,公然找上门去,把七杀教杀得七零八落,瓦解冰消,可是欧阳逆天仗着初练上手的‘逆天不败神功’,硬捱我们一剑一刀两拳一掌,仍能负伤逃去。这二十年来,我不断苦练,满以为即管再遇上他,也可稳操胜券,岂知今午一会,知他潜修二十年後,已练成魔教传说的‘逆天不败神功’,不但能以意驭气,接木移花,令全身刀枪难人,且能上窥武道之极蜂,当今之世,恐怕无人能制。”

风亦飞担心地道:“真的没有法子杀死他吗?”宋别离道:“天地之理,阳极阴生,阴极阳生,欧阳逆天魔功也难逃其理,至强之处,必乃至弱之点。”

风亦飞喜道:“只要找到那点,不就可以杀死他吗?”

宋别离苦笑道:“哪有这麽容易,即管给你知道,欧阳逆天魔功何等凌厉,岂容你随便攻入,唉,假如我能借剑一用,或者还有一线之机。”望了望天色道:“好了,你我一聚,总算有缘,目下我要找个清静之地,调神养息,以备明天一战。”大步去了。

风亦飞看着他的背影,心胸间燃起一股火热,心想这才是大侠的风范。和宋别离分手後,风亦飞蹑手蹑脚,走回家里,母亲风大娘和风玉莲正在厨房里清洗碗碟,饭桌上有一份饭菜,留给他这迟归人。

二哥风亦乐在厅中把玩着自制的小弩弓,不断练习着快速上箭的技巧,假想敌当然是那只使他双目失明的魔豹了,这袖珍弩设计巧妙,每次可发两支弩箭。风亦飞踏进门槛,风亦乐耳朵一动,叫了起来道:“阿飞,回来了吗?”风亦飞作了个禁声的手势,风大娘的声音从厨房中传来道:“飞!人来。”

风亦飞苦着脸,来到厨房门口,风大娘一手扶着拐杖,另一只手扶着灶头,风玉莲捧着一盆井里打来的水,倒进浴盆里。风大娘瞪了他一眼道:“到了哪里去?换到钱没有?”风亦飞硬着头皮道:“药交去了,不过钱还未收到,明天才可取钱回来。”

风大娘唠唠叨叨一番,风亦飞总算搪塞过去,出到厅来,风亦乐一手抛来个拳头般大的沙袋,叫道:“好兄弟!帮帮我。”风亦飞记挂着明早宋别离和欧阳逆天决斗的事,心下烦恼,一手将布袋抛回去,道:“今天很累!”

风亦乐虽是双目失明,手脚却非常灵快,一手接过布袋,走前扯着风亦飞,硬把他拉到後院的空地里去,布袋塞回他手里,道:“好兄弟,不要和我玩意儿了,掷个布袋也会累,快点。”跟着将那个不及一尺阔的小弩弓,平放胸前,双耳一动一动,全神监听。

风亦飞没有法子,走远了几步,忽地将布袋往一棵大树掷去,沉甸甸的沙子布袋,呼一声掠过空中。风亦乐神情一紧,拉动开关,小弩箭化作一道寒芒,笔直赶往两丈多外正在空中的布袋,眼看要射中,岂知还是差了一点点,在布袋下掠过,射往後面的大树。大半枝没入了树身内。布袋掉在地上,啪的一声,风亦乐懊恼地道:“没有可能的,怎会不中,怎样练也射不中。”风亦飞安慰他:“有甚麽关系。那魔豹大得多了,你一定可以射中。”

风亦乐脸上泛起恐惧的神情,摇头道:“不是的,那天和阿爹上山捕猎魔豹,不是也全神贯注,持弩待发,可是它快似旋风,只是黑影一闪,我便给它扑倒地上,後脑枕刚好撞在一块大石上,若非阿爹,我--”风亦飞不想他勾起往事,道:“二哥,你知不知道城中来了个大人物?”

风亦乐一怔,待要答话,一声女子的娇呼,夹杂在混乱的鸡鸣里,不一会一位十八、九岁的妙龄女郎在一只走脱的公鸡後追赶着,向着他们走来。少女虽是村女装扮,淡扫娥眉,可是自有一股高贵典雅的气度,明眸皓齿,丽质天生。不要看风亦乐眼盲,反应之快连风亦飞亦感不如,赶了上去道:“青思,鸡走了吗?让我来助你。”风亦飞哂道:“神箭大侠,你的弩还有一支箭,不是要改变目标吧。”

风亦乐不理风亦飞嘲讽,他一见慕青思,便连练习也放弃,竖起双耳,径自往乱跑乱跳的鸡追去,骤眼看去真难知他双目失明。慕青思来到风亦飞身旁,浅浅一笑道:“整天不见你,到哪里去了?”风亦飞想起一天的遭遇,叹了一口气。慕青思何等细心,奇道:“甚麽事,为何一脸烦恼?遇上不开心的事吗?”

风亦乐一边捉鸡,却不忘偷听,远远叫道:“啊!难怪我射不中,原来根本是你另有心事,所以随意敷衍。”他对慕青思一言一动,特别关心。慕青思回头看他一眼,失笑道:“休想有一点声音能漏过乐大哥的耳朵。”她笑起来如盛放鲜花。可惜风亦乐看不见。

风亦飞随口道:“慕老师还未回来吗?”慕青思道:“昨天有人找他,请他往张家村看病,我看最快也要在後天早上才能赶回来。”

风亦飞沉吟了一会,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女,自七年前她随父亲慕农迁居村内,两人便非常相得,风亦飞遇上心烦事时,总爱找她倾诉。风亦飞道:“假设你要为朋友做一件事,而这样做却会令另一个朋友不快,应该怎麽办?”

慕青思想了想,柔声道:“这确是个令人苦恼的问题,不过,假设能深一层去看两件事的比重,何者为轻,我们便可以决定怎样做,例如你偷了朋友甲的一只鸡,自然令朋友甲不快,可是这只鸡却是用来给快要饿死的朋友乙,这便情有可原了。是不得已才这样做嘛。”风亦飞精神一振,道:“我明白了。是不得已。”

风亦乐在远处叫道:“青思,我捉着了。”公鸡给他抓得拼命啼叫。

※※※

熊熊的火焰,显得铁隐的身形更是雄伟,锻烧着的剑不断给抛上半空,再落到大铁砧上,让大锤猛打劲敲。“叮!叮”离天明只有个多时辰了。风亦飞伏在一棵大树上,心急如焚地等待着。金光在剑体游走不停,比之往日任何一次更光灿十倍。铁隐今次会成功铸造出心目中的理想神器吗?风亦飞无暇多想,因为他的心全放在天明时与欧阳逆天在观潮亭决斗的宋别离身上。

时间一点一滴在溜走。焦虑像毒蛇般咬着风亦飞的心,甚麽猎人的冷静都给抛到九霄云外,铁隐仍是那样漫无休止地在工场中忘情地打造神剑。

※※※

宋别离从禅坐中醒转过来。寅时未了,还有大半个时辰将天明。整个人的心神清平如镜,一点波动也没有,在刀锋上活了这麽多年,多少次入死出生,胜败生死早已看淡,每次当死亡临近时,都令他对生命有更深一层的体会。

四周林木婆婆,在微微的曙光下格外清丽感人,他站起身来,望往半山处的一块平地,一个孤伶伶尖顶的红色小亭,独自俯瞰着远处的海和近处的山。观潮亭。他和欧阳逆天决战的地方。若能埋骨於此秀丽处所,也算不负此生。

※※※

铁隐呆呆凝视着手中的剑,像以往一样,金光流动了一段时间便色光暗淡,再不能转回金色,根据师门自古秘传,金光若能由光至暗,由暗转光,如此来回往复七次,便可以炼成自古相传具有玄灵异性的“灵乌剑”,若能驾驭,将可如传说中御剑伤人的剑仙之流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颓然放下剑,往後院走去,穿过後院,回到卧室,就在这时,轻微的足音从工场处传来。铁隐微微一笑,他早知道有人在窗外向他窥视,摇头道:“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