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才是小猫神!(1 / 2)

劣性宠溺 林啸也 5384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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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开始飘小雪,狂风卷着雪粒子斜斜地往下肆虐。

季庭屿沿着雪坡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上爬,正好和从山顶呼啸而来的风雪跑了个脸对脸。

像是有无数把牛毛钢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刺刺地疼。

眉毛眼睫结满厚厚的白霜,嘴唇紫红紫红得裂出血来,双手也被冻僵了,乌鸡爪子似的往大雪里插。

两辈子加一起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佝偻着身子,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摔倒了不知道多少次,脸上磕得青青紫紫,张嘴都能咔出一口血来,但站起身后还是一秒都不停地继续往前。

一路上想起很多事。

半年来的种种混杂着前世的记忆,快要把他难以负荷的脑袋撑爆,专门为贺灼做过的那些侧写画面,就像翻飞的胶卷一般在脑海中放映。

摇摇晃晃的卡车上,他抬起满是硝烟味的手指抚摸自己的眼尾,用那样落寞的语气说:“我有七次差点冲下山,只为了保护一个我想保护的人。”

解决完第一波战地猎人,他变成巨狼驮着自己在雪夜里狂奔,用平静而又寻常的声音承诺:“我不是别人,我死都不会背叛你。”

第二波战地猎人追杀到防风洞,他堵在洞口和自己诀别,泪水淹没了他冰蓝色的兽瞳:“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给了我找回你的机会,却只给我见一面……”

后来他们死里逃生,赤裸着身子互相取暖,他一下一下轻拍着自己的后背,用快要将人溺亡的温柔嗓音哄慰:“不要怕了,我不会消失,我会让你的生命中全都是幸福开心的事。”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做到了,他毫无保留地爱着季庭屿,守护着他的记者部。

他从来没开口要过任何东西,得到一只玉铃铛都会傻乎乎地开心很久。

他只是单纯地想和自己付出所有才换回来的小猫长相厮守,偏执到贫瘠的一生只有这一个意义。

那么当季庭屿把他赶走时,他还能去哪呢?

只有死路一条。

一想到这里,无尽的悲伤就像炸弹一样在季庭屿心头引爆,大滴大滴的泪落到雪上,将冰凉的雪层烫出浅坑。

他已经爬到山顶,迎着凛冽的寒风举目四望,白茫茫一片找不到一丝贺灼的影踪。

“贺灼……你到底在哪……”

猫咪踉踉跄跄地奔跑,嘶声喊叫,绊到山石上,头朝下栽进雪里,几近绝望。

倏地,一缕熟悉的味道被风吹到鼻尖。

他从茫然变得惊愣,眼神从涣散慢慢清明,上身一点点撑起来,伤痕累累的身体像一面重新被举起的破旗,毫不犹豫地冲向风来的方向。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在距自己五十米远的山峰上,看到两个人,一口棺,贺灼坐在棺材里,手中端着白酒杯,缓缓送到嘴边。

“不要!”

他不敢想酒杯里装的是什么,扯着嗓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但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声音吹到身后,无法向前传递。

“喝吧,喝完大醉一场,了却身后事。”对面桑卡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老神在在地念诵着往生。

贺灼一身薄衣,半垂着眼,心如死灰,端着那杯酒连是什么都不问,仰头就要把酒送进嘴里。

下一秒,尖啸的枪鸣刮过耳膜。

只感觉掌心被狠狠一震,酒杯顷刻间碎成几片,燎起的火星灼烧过两根指尖,恍惚间抬起眼,看到日思夜想的人从混沌的风雪中奔到自己眼前。

“贺灼……”

季庭屿如同一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小兽,悲恸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贺灼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张开双臂接住他。

猫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棺材撞翻了,两人相拥着横在棺木上,一个浑身冰凉,一个全身滚烫。

贺灼发了高烧,意识不清,以为自己做梦被他抱着:“我是已经死了吗,还是回光返照……”

季庭屿的心都要裂了,拼命摇头。

“没有死,没有死,我就是在抱你。”

贺灼笑了,说话慢吞吞的,呼吸也慢吞吞的,就像前世跳伞前在他墓前那样:“你为什么跑这么急呢,流了好多血,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让我怎么放心。”

季庭屿没头没脑地,说得很急。

“我找了个新的队内医生,素质考核,我问他一个问题,人被烧死前最后的感受是什么?他说会很热。”

“那你把他辞退吧。”

“为什么?”

贺灼默了默。

“因为被烧死前只会感觉冷,我试过了。”

季庭屿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

所以刚才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他受过了自己前世受的所有罪,知道断腿有多疼,知道失聪有多不便,知道毒药会致幻,知道被烧死前会感觉冷。他就是用这些把自己从万念俱灰的死局中抢出来,一路护到如今。

“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

猫咪抖动耳尖蹭着他,一字一句地哽咽道:“臧先生说,只有我心甘情愿地回来才能重生。那从我选择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原谅你了。我那么害怕、那么想要解脱,还是选择和你一起,再走一遍全程。但是你用自己消弭了我的痛苦,所以我全都忘了……”

贺灼眨了眨眼,混乱地怔住,耸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你怎么会知道——”

话没说完,直愣愣地向前栽倒。

“哥!”季庭屿吓得瞪大眼睛,连忙接住他。

那一秒钟里呼吸骤然凝滞,开口都是颤的:“别这样……不要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不要丢下我……”

肩膀被一根心虚的指头戳了一下。

很想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桑卡出声提醒:“季主任,他好像……只是在发烧。”

猫咪水盈盈的眼睛一下子呆住了。

“……发、发烧?”

伸手摸摸他额头,确实滚烫得厉害。

再屏住呼吸去摸脖子,脉搏还在。

季庭屿猝然泄气,把他搂进怀里一下一下地用耳尖去蹭,转眼瞪向桑卡:“你给他喝的什么?”

“……”桑卡讨好的笑还僵在脸上,心道早知道是这个态度刚才就不告诉你了。

但他不想得罪这位瘟神,连忙解释:“就一点安眠的东西,会让他睡一觉,我看他精神不太正常,又带着记者部的徽章,就想把他搞晕了带下去,送到你们基地。”

季庭屿这才彻底放心:“多谢。”

天空上传来一声急迫的鹰唳,沙漠青贴着乌云向山顶低飞降落,看到季庭屿没事终于放下心,视线下移到他怀里的贺灼:“哥,他怎么样?”

季庭屿身心俱疲。

“赶紧回去,他发烧了。”

-

贺灼本就重伤未愈,还把自己装在棺材里在雪山上冻了两个小时,不发烧才怪。

一试表体温直接飙升到四十度,额头热得能摊鸡蛋。

医生帮他用上速效退烧药,营养针混着葡萄糖一起往血管里输,又指使沙漠青和罗莎琳把季庭屿抬去诊室。

“老大,贺总底气好没大问题,但少说也得昏迷个两三天才能醒了,我先看看你的伤。”

“不用,我一点事没有。”季庭屿头都没抬,说什么都不去,拖着一身伤非要给贺灼守夜。

罗莎琳他们劝不动,就只能由着他。

擦洗身体,来回换毛巾,每半小时用酒精揉一次手心脚心,季庭屿亲力亲为,做得生疏但仔细,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做着做着眼泪就不经意地往外滑,呜咽着低下头,伏在他胸口喃喃:

“哥你快点醒吧,你看看我……”

短短一个晚上,快将两辈子的泪都流干了。

贺灼不醒,他悬着的那颗心就总不能放下。

闭上眼就是狼王前世的惨状,他选择跳伞之前容貌尽毁、行将就木的模样,有时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看他胸膛起伏稍一微弱,就要伸手去探探还有没有鼻息。

闸刀从贺灼后颈移开,悬到了他的脖子上。

就这样耗到了第二天中午,季庭屿终于撑不住倒在病床前,罗莎琳一边念叨着“两个祖宗轮班折腾人”,一边止不住心疼,把季庭屿抬去诊室检查。

轻微脑震荡,身上有几处程度不同的软组织挫伤,医生让他住院观察几天。

但他怎么可能住得下去。

当天下午输完液,趁着护士换药的功夫就跳窗户溜了,跑到雪山上漫山遍野地掏雪窝子,把猎户藏东西的雪窝子全霍霍了,才找到一只公疱鹿。

熟门熟路地取了鹿鞭血,回到基地口对口地喂给贺灼,又给自己洗了个暖融融的热水澡,一丝不挂地钻进他被窝里,用自己给他发汗。

贺灼被他照顾得很好。

身上清爽干净,再小的伤口都做了包扎。

季庭屿撑着他的身体面对面坐在床上,给两人围着厚厚的三层被子,汗水通过赤裸相贴的皮肤慢慢分泌,渐渐交融,他脸上终于浮现出红晕,有了丝人气儿。

季庭屿眼睛肿得鼓鼓的,像只可怜的金鱼。

他长久地注视着贺灼,不厌其烦地去检查他的耳朵和双腿是否完好,同时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在雪山上被战地猎人追杀,他的腿被炸弹炸伤,贺灼会那么生气那么崩溃。

在大胡子家养伤时,贺灼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耳朵是不是坏了。

知道了威廉的事情当机立断就要办他,听说娃娃脸出现前所未有地慌成那样,在邮轮上拼死也要杀掉那只变异章鱼……

因为他太害怕了。

他怕季庭屿再一次残废,再一次失聪,再一次被折磨。他刻骨铭心地记得他的小猫前世受过的每一丝痛楚,害怕季庭屿的人生重蹈覆辙。

却唯独不记得,那样生不如死的折磨,他自己也切切实实地经受过一遭。

“对不起……”

是我把这些都忘了……

季庭屿低头,将脸埋在他温暖的肩窝里。

“被子散了。”

许久未说话的干涩嗓音在耳边响起。

猫咪怔愣两秒,猛地抬起头。

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金鱼眼又要被泪浸湿:“你醒了,我、我去叫医生。”

抹抹眼睛就要下床。

一条手臂从后腰按上来,温热的掌心兜住臀部向上一提。

他被贺灼整个抱到了腿上,黏腻的胸膛没有一丝缝隙地贴在一起,心跳共享。

“我刚睁开眼时,还以为我们在防风洞,你脱光了坐在我怀里,为我发汗。”

贺灼在被子里仅仅拥着他,一只手按着腰,一只手伸上来,将季庭屿纤细的脖颈完全攥住。

这是一个仅需三秒就能掐死人的手势,代表着掌控和威胁,仿佛怀里人再从他身边离开一下,他就会做出难以挽回的事。

但季庭屿并不害怕,他享受这样的贺灼。

他试图带动气氛:“防风洞里没有床。”

“嗯,如果有床我当时就把你办了。”

猫咪抿抿唇,低下头去。

要是搁以前,他不揍人也要反嘴一句,但今天却低着个脑袋乖得像朵小蘑菇。

好像只要贺灼能醒过来,不要再像前两天那样半死不活的,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贺灼抚着他的脸慢慢靠近,就想要亲上去那样:“你为什么会知道臧先生。”

季庭屿听到这三个字就开始心脏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