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郡衙比往常更加忙碌,一方面,是苗发案的审查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另一方面,是李缜开始推动新一轮的均田。
郭思贤作为最早投靠李缜的郭家的一员,得到了李缜的重用。他也确实不负所望,两天的功夫,就收上来十多卷簿册。
“这些,便是苗、王、郭三家的隐田簿册了,都是他们自己量的,每一分每一毫,都记在上面。”
“哈哈哈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缜说着,从桌案中抽出另一份簿册,递给郭思贤,“府君已经同意,调拨库房里的财帛,在河东郡里建立纺织作坊,还有这蔬果产业链。我想,这两样若是成了,于三大家族而言,也是不小的利润。”
“参军的意思?”郭思贤悄悄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有钱,一起赚嘛。”李缜笑道。
“属下一定会如实转述,参军的意思。”
“你跟郭三十六郎,熟吗?”李缜问。
“他便是属下的侄儿。”
“跟他说,后天晚上,有间茶肆,我设宴等他。”李缜道。
“是。”
郭录事走后,李缜又去城外查看了两处分田现场,三大家族对于退还刘家的隐田都表现得十分配合,李缜到的时候,不少编户已经拿到了心心念念已久的地契,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多时,李缜走到了一片篱笆前,这篱笆的一头,是刘奉仁的田地,另一头,则是王氏的田地。而这块地上,冷冷清清,只有远处的几间破旧小屋,冒着白烟。估计这就是替王家耕作的佃户们住的地方。
李缜驻足良久,长叹一声,而后转身返回河东县城。
两天后,郭三十六郎如约而至,他又带了几名小鸟依人的新罗婢,来给李缜添酒按摩。
“郭家,退了多少田地?”李缜问。
“呃,按照参军的意思,都退了。”郭三十六郎礼貌地回应着。
李缜想了想,决定直接说明来意:“我有办法,给你们找点土地,作为补偿。你们愿意赌一把吗?”
“敢问参军之意?”郭三十六郎双眼放光,显然这次郭家也出血不少,很多子弟是十分不满的。
“河东有个大户,叫裴延龄。”李缜道,“他家有许多生意,其中最赚钱的一样,抵得上你们家三千亩田地一年的产出。”
“参军,这事我们不敢。”郭三十六郎似乎知晓,李缜说的是私铸钱币的事。
“机不可失。”李缜道,“或者,我们换个说法,裴延龄家里的土地,你想分多少?”
“这地是真的能分到?”郭三十六郎显然更在乎土地。
“能,私铸铜币,可是大罪名。”李缜道,“只是,裴家一倒,定会有许多人前来疯抢他的地。”
“这买卖,值!”郭三十六郎道。
“那你就得先告诉我一件事。”李缜道。
“何事?”
李缜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而后低声道:“裴宽究竟有没有参与到,裴延龄家族的生意中去?”
“给我三天!”郭三十六郎肯定道,“一定查个明白。”
“保密,否则,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要吐出许多财帛,来买命。”李缜叮嘱道。
“明白。”郭三十六郎道。
宴席散去,李缜返回官舍,杨齐宣夫妻也住在这,所以李腾空也搬了回来。李缜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李十三娘在教训妹妹。
“你说你,明明是千金之躯,为何要与那些穷鬼待在一起?知不知道有多危险!”李十三娘的声音不小,一听就知,是个常年发号施令的,“特别是这次,若是稍有差池,不仅你的情郎要死,你姐夫也得因为保护不力,而被大人找个由头逐出家门,再埋了!”
“姐,你不生姐夫的气啦?”李腾空却是毫不在意,立刻岔开话题。
“哼!那个阉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啧,刚刚不知是谁在担心,姐夫被大人埋了呢。”
“哎,我说你长进不小啊。说说,到哪一步了?”李十三娘说着,又掐了十九娘一下。
“嘻嘻,我是修道之人,怎会有此……哈哈,错了,错了,饶了我吧哈哈哈!”
李缜悄悄地将身子贴在窗边的墙上,以仔细捕捉从房间里传出的每一个字词。
“老实交代,不然,休想再有下次!”
“唉,我现在,很乱,不过确实,如果真要……”
李缜正屏住呼吸,怎知,身后却忽然响起一把嗓门特别大的声音:“干嘛呢你,猫在这?”
“你个挨千刀的!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李缜大怒,揪住裴冕的耳朵道。
“啊!痛痛痛……喂!你脑袋被驴踢了?”
李缜正想给裴冕一顿胖揍,却听见客房中传来一阵脚步声,立刻慌了,双腿一蹬,窜到不知哪里去了。
李缜一路小跑,逃到了小院中,却正好遇见从郡衙回来的杨齐宣,后者脸色不错,似乎是在对苗发的审讯中,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齐宣主动拉着李缜,与他分享喜悦,“右相已经掌握了,王承礼、王承业交构东宫的证据,罗希奭已经在路上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次右相能掌控河东郡,李郎你可是功不可没啊。”杨齐宣笑道。
李缜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有多意外,毕竟河东道都一直处于王忠嗣的节度下,李林甫当然会迫切地想要在河东郡掺沙子了。
“不过,右相却还希望,你能知道一件事。”杨齐宣道。
“什么事?”李缜心中一突。
“平洌,你还记得吧?”
“嗯。”
“安大夫对他的死,很是愤慨。右相好容易,才将他安抚住。同时呢,右相也希望,你能主动缓和与安大夫之间的关系。”
李缜认为,这是李林甫在告诉自己,不要做出了一点成绩,就得意忘形了。于是点头道:“自当如此。”
“不知右相对这河东,有何想法?”
“哈哈,李郎你也是知晓的,右相做事,不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那不知右相是否知道,这河东,有交构东宫的人?”李缜问,他觉得,是时候让李林甫“知道”两个皇孙,曾经来给裴宽一行送行的事了。
“这可是大功劳,不知是谁?”杨齐宣听了,果然两眼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