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帮你,将这条腿,接上。”张潜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你们张家?”
“不,是九怀。”
“你是在笑话我?”薛履谦不悦地问。
“她跟吴怀实,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性。郭行先跟她动武,所以家破人亡。你若是施恩于她,又何愁不能让她替你做事?”
“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是。”张潜道。
“天上不会掉馅饼,你图什么?”
“别急,饭要一口一口吃。”张潜却拒绝说出目的,“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薛履谦的脸部肌肉,明显开始触动,显然是在做极大的思想斗争。
“你出身河东薛氏,才学过人,本该是建功立业,出将入相的。但奈何,父辈穷困,为了维持门第,只得当个驸马。”张潜开始用激将法,“君不见,张公之子张洎,才华过人,名重当下。但就是因为娶了公主,而仕途一再受挫,先是被赐宅于禁中,而后又被赶出了兵部。只能去当个翰林。”
薛履谦的右手,猛地一握,因为他确实被张潜说中了心坎。
“赐宅于禁中,看似殊荣,但却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无数人盯着。犹如坐牢啊。”
“扶持郭行先,开拓商业版图,其实,是你心里的最后一丝慰藉。但如今,郭行先死了,你多年的经营,也分崩离析。难道,你就真的甘心,后半生,就当一个,在家里,都直不起腰来的驸马?”
“你要送我什么?”薛履谦双拳紧握,咬牙问。
“太子有一封书信,是回答李缜在榷盐铁中,遇到的诸多疑问的。这封信,本该交给九怀,但现在,它将被错投到达奚盈盈门下。”张潜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若是在这杜有邻案风声正紧的时候,让寿王得了这封信,他会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扳倒太子的好机会呢?”
薛履谦尚未回过神来,一张竹纸便被推到他面前。
“竹纸和炒菜,可都是好东西。在这,先恭喜薛股东了。”
薛履谦把九怀约到了安善坊的有间茶肆。
“我看这间分店,客人不少,怎么就转让了呢?”薛履谦一见九怀,就问道。
“还不是被杨驸马逼的。”九怀叹息道,“他想要一个故事,李郎忙,没写出来,他就让铁勒帮来捣乱。加上呢,这间店没有强有力的股东来当靠山。所以,就这样了。”
“看来,你最近遇到的麻烦,真不少。”薛履谦狡黠一笑,“想不想,再多一个?”
“别!别!”九怀一掌推出,挡在两人中间,“你成亲那天,想要多少礼,我送就是。”
“这麻烦不是我给你找的,我不过是好心,来提醒你一句。”薛履谦捧起茶盏,抿了口,“嗯,这碧螺春不错。”
九怀挠挠头,没想到,却扯下来一缕头发,吓得她不敢再砰自己的脑袋了。
“李郎为何搭上了东宫?还跟东宫商量榷盐铁的事。”
“什么?!”九怀大惊失色,“谁造的谣?”
“那就惨了,是被盯上了。”薛履谦说着,从怀中掏出张潜给他的书信,“这信,是张潜给的。他说,我可以凭此,成为你的股东。哎,真不知晓,他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如此幼稚。”
薛履谦选择,将张潜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九怀,如此他才能让九怀觉得,自己是做了个人情,而不是在勒索。
九怀顾不得礼仪,当着薛履谦的面,拆开了信,仔细阅读。却惊讶地发现,这信就算是假的,上面所说的事,也大都是真的,因为它涉及到,非常多详细的数字,包括,河东郡每个县的详细盐、铁产量、应交税额等等。
“这也太详实了。”九怀喃喃道。
“这信,有两封,一封将在明天的申时二刻,寄到光德坊的有间茶肆。张潜说,这个时辰,迎春楼有公事。所以,这茶肆里,只有达奚盈盈在。”
九怀打了个寒颤:“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问过了,他不肯说。只是说,我可以借此机会,来向你要点股份。这明摆着,就是想控制你我,一起为他做事。”
“说到股份,那好说,这间店,给你!”
“首先,我不会乘人之危,其次,你将一间快要倒闭的店转给我,这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不想要?”九怀眼珠子一转,“那这信我白拿了啊。”
“哎呀,真的是蛮夷不可深交也。”薛履谦笑着摇头,“先走了。”
“等等。”九怀见他真的走,忙叫住他。
“又怎么了?”
“安善坊这间,你不想要。光德坊那间,总没问题了吧?”
“怎么,管不住达奚盈盈,就想脱身了?”薛履谦笑着问,“那天你在虢兴线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性子。”
“谁说我要把它给你了?听着,我给你的,是本该给我的那部分利润,炒菜的技术,可不给你。茶肆的决策,也是我和达奚盈盈来做。”
“那算了。我只想要决策权。”
“哎,这间就不一样了,你签个字,然后想在这干什么,就干什么。”九怀是懂如何说服大家,同意在墙上开个窗的。
“真的?”
自从郭行先被抄家后,薛履谦就再也无法体会到权力带来的快感了,所以,现在是手上痒着,心里空虚,九怀这一激,他就动心了。
“骗你干嘛?”九怀道,“只要去市署盖了印,往后,这么大一间店,还有里面的伙计,你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好。”
“走,现在就去盖印。”
说做就做,大半个时辰后,两人手中,便各多了一份契书,上面显示的,就是有间茶肆安善坊店被转让的事。
薛履谦得了一间店,心中自是欢喜,因为从现在开始,他又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在商海中纵横了。而九怀则看着他傻乐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榆木,有这张文契在,往后我们若是出了事,你也逃不掉。”说完,她转身走向宣阳坊,准备去拜见杨玉瑶,好说服她出手,明天把达奚盈盈叫出来,以保证明天申时,东宫的来信,能被自己的人接收。而不是落入达奚盈盈或是其它牛鬼蛇神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