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2 / 2)

明镜台 柒殇祭 6170 字 11个月前
🎁美女直播

“嗯。”

在沈棠下次回来之前,自己也一定能找到原因。

……

两个小时后。

龙城的谢家大宅院中。

不同于整座城市的现代化建筑,谢家更像是藏在世间夹缝里偷偷藏起来的历史,不论是古色古香的四进院落,还是白墙黑瓦,偶尔能在丛深树林里窥见的飞檐,无不令人误以为闯回了古代。

宅院的外围有特殊的阵法保护,让寻常人无法闯入这里,就算凑巧打转到这附近,也不得其门而入,更不会知道自己与怎样的世界擦身而过。

谢曜灵跟着司机在宅院不远处停了车,握着手杖朝面前那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走去。

明明周遭是无比热闹的商业街,繁华到有无数路人来往,偏偏行人都似被障目般,无人看到这条小巷。

“哎这里居然有香奈儿的专卖店,走走走我要去橱窗那里瞄一眼今年上了什么新款。”

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生挽着小伙伴的胳膊走过巷口,兴奋地眺望着马路那头的奢侈品专卖店,得到赞许后就只顾看车过路,从未想过往身后巷子看一眼。

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就连偶尔来这里的流浪猫狗,都像是被规划好了路线,行走间自然而然地避开了这条小巷。

谢曜灵从小巷口一步踏入——

周遭的景色倏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车水马龙的喧嚣声都被抛诸脑后,路过行人的交谈声、车辆的鸣笛声、商场那些店铺里传出的特卖打折声,通通消失不见。

世界陡然沉寂下来。

却有一丝芬芳从鼻尖飘掠而过。

细细碎碎的轻度落在谢曜灵的肩头,令她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脑袋。

她“看见”面前有一簇簇能量体凝结在道路上,以那蜿蜒的躯干姿态,像是梅花。

跟在她身后的司机只能看到她背影在那梅树下略微一顿,任由花瓣落满肩头,更多的香味纷纷扬扬摇曳着从身侧经过,在脚边无声息落下。

在静止许久之后,她忽而往前方踏出一步,就在谢曜灵迈步的同一时刻,那司机也眼疾脚快地跟上。

一步之后,又是别有洞天。

直到九步以后——

偌大的宅院府门就呈现在她的眼前,老式的门上的匾额竟然是用狂草写就的一个单字:谢。

令人怎么看怎么突兀。

门口没有看门的小厮,但那红漆的两扇厚重木门上却有狮子头的手环,在交头接耳地聊天:

“谢老头前天才换了个匾额,今天又换,秀他字有多丑咋滴?”

“听说这些凡人老了之后都会变傻,习惯就好,哎我最近总觉得身上又点干,好像要脱皮了,一会儿我得让人来重新给我刷道漆……”

细细碎碎的聊天声在谢曜灵接近之后戛然而止。

“口令!”其中一个金属狮头严肃地含着扣环,低沉地说道。

另一个脑袋猛撞了老眼昏花的伙伴一下,咔哒一声吐出手环开了锁,狗腿子般谄媚道:“哎呀这不是谢大仙嘛,好久不见,怪想你的。”

谢曜灵无动于衷,从打开之后的那半扇门门槛上跨过,握着手杖头也不回地进了院落。

身后的司机刚想跟上,门板“砰”一声在他面前合上,好悬没撞塌他的鼻梁,那个使劲拍谢曜灵马屁的狮子头这下便换了个魂似的,圆瞪着双目,虎声问道:

“口令!”

司机:“……”

嘿,这狗眼看人低的臭妖怪。

他憋了两秒钟,面无表情地说道:“芝麻汤圆。”

听了他的话,那金属狮子不情不愿地再次吐了手环,开锁之后依然不忘絮叨:“我看你挺面生啊,年轻人,新来的吧?这次是看在口令的份上,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进了啊。”

司机冷着脸在思考,等会要不要建议家主把这俩聒噪的看门狗给卸下来。

……

院内。

谢曜灵的身影刚出现在院落里,负责洒扫的几个人纷纷停了自己手头的活,对她恭恭敬敬地一低头,齐声喊道:

“谢小姐。”

只是那态度,比起小姐的身份,更像是称呼家主那样敬重。

谢曜灵停了脚步,开口问了一句:“谢老呢?”

她所说的人就是谢承运的爷爷,谢家现任的家主,国家道协的分会长之一——谢太极。

谢曜灵身为谢承运的姐姐,整个谢家年轻一代最优秀的成员,本事卓然、天资聪颖,所以在这样的世家大宅里,地位比起只会经商,没半点玄学天赋的谢承运来说要高许多。

受到如此的待遇,似乎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下人们并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从不像谢承运那样称呼谢太极为“爷爷”,更像外人一样地尊称一声“谢老”。

“老爷在院子里尝试新入手的引雷符。”在修建盆栽的那人如此说道。

谢曜灵点了点头,径自朝前面的回廊走去,步伐才刚刚迈上台阶,那边就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谢,你回来得正好,来看看我刚从老张那儿骗来的符,这可能引来九天玄雷,厉害的很!”

谢曜灵几步走上台阶,正对上前方院子里的那个人,视线范围内能见到一团长方形,隐藏着令人不禁骇然的能量。

甚至在谢曜灵所能看到的世界里,呈现出清清楚楚的靛蓝色,几乎与具现化出的实体没有任何区别。

她淡淡地一点头,开口道:

“那谢老可要小心了,谢家大宅的保护阵法可扛不住九天玄雷碰瓷一下的。”

院落正中央站着个老人,须发皆白,老顽童一样将头发在脑后束起根小辫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此刻他手里正攥着一张符,小臂处的肌肉壮实得跟他年龄几乎有些不太相符。

“哈哈哈哈!小谢,一段时间不见,你这跟谁学的说话方式?”

谢太极仰声笑道。

谢曜灵被他这么一提醒,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沈棠,面上只是稍动了动,却并未说出答案。

她往院子里又走了几步,同一时间,谢太极转身把手中符箓放进身后石桌上的青玉盒子里,‘咔哒’一声落了锁,他跨着腿,扶着膝盖坐在石凳上,笑问来人:

“今天怎么想起回家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谢曜灵走到他对面坐下,谢太极拍了两下手,示意院落里服侍的人上茶。

尽管谢曜灵还没开口,谢太极却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脸上还挂着笑意,耷拉着的眼皮子底下却露出那双精光毕现的眼眸,盯着对面的谢曜灵:

“是因为沈家那个小女娃?”

谢曜灵听到他的问题,沉吟半晌,才慢慢道:“我又做了那个梦。”

虽是答非所问,好歹也是主动引出了话题,谢太极半点也不急,老神在在地拍着腿,听她将困惑娓娓道来。

谢曜灵看了看旁边,手中白玉杖往走廊某根柱子上扬去,击中某道结界阵法,将院落里两人的交谈声全数拢去:

“十多年前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就经常做这个梦,前些日子与她结婚之后,我又开始做这个梦了。”

梦里的恐慌无比真实,让她只稍一思索便觉得惴惴不安。

那个让她永远不要醒来的人,是谁?

“谢老,您曾说过,我不属于谢家,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一个人……”

“当初您自作主张要与沈家定下这桩婚事——是因为,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哪怕此刻视力有碍,她的目光却仿有实体,哪怕被白布蒙着,也要与谢太极的视线对上。

听了她的话,谢太极用手指拨弄着青玉匣子的锁,脸上的笑意没有半点收敛,悠哉悠哉地说道:

“定婚,是因为你那时太固执,要将自己的东西给她。”

“如今国内玄学式微,世家大族面上和睦,私下里却互相倾轧,将她物归原主,我们谢家才不至于轻易折损一员大将。”

“至于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她,那就得问你自己了,当初来谢家之前的事,你想起了多少?”

不记得了。

谢曜灵想。

只有心里隐约留着一个模糊的印象:谢家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救过她,为了报答,她会帮谢家稳住如今的地位,直到自己寻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可笑的是,谢曜灵自己都不记得,为什么要找那个人了。

当初之所以要把眼睛给沈棠,也只是看在她陪伴自己许久,又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着实可怜的缘故。

阵法被谢太极无声息地撤去,端着茶盏的婢女悄然走来,没发出半点动静,给两人布好了茶,收起盘子,打算静静地退下。

谢曜灵习惯了都市中的节奏,每次回到谢家,都会对这遗古的做派不大适应,所以后来回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她对布茶者略一点头,算是道谢,而后触手碰上那稍烫的茶杯,听见谢老在对面笑道:

“上回承运说你爱喝’龙团风饼‘,我前些日子又入了些味道差不离的新茶,你喝喝看。”

谢曜灵仿佛感觉不到那烫人的温度,沿着茶杯摸到盖子,轻轻掀开之后,一阵扑鼻的浓香袭来——

比起前些日子喝到的那名贵茶叶,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谢曜灵好似天生就会品茶,她却没有惯喝好茶的奢靡爱好,闻言只是捏着杯盖,许久都没什么动作。

心底莫名其妙地涌上来一阵不适。

……

与此同时。

沈棠提溜着行李和小花搬进了剧组,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在靠外的床沿边整齐地码了好几个枕头,生怕自己睡着睡着又滚下去。

除此之外,她睡前还在被子的四个角上找东西压住,生怕自己睡着睡着就又被团起来,每天早上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小花来一场“拯救沈棠大作战”——

想想都够丢人的。

如此平安过了几天之后,就到了即将进行开机仪式的前一晚。

沈棠凌晨两点的时候起夜,听见酒店外面大大咧咧的吩咐声,让她上完洗手间之后从猫眼里一窥——

好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从她门前经过。

隔音不太好的酒店门连码都不想给她打,如实转达门外的声响:

“快快快!云姐还急着睡觉呢,你们动作快点。”

“衣柜不够用就暂时先放箱子里,明早起来之后先去买,对,鞋子也一样!”

沈棠睡眼惺忪地转动自己迟钝的小脑瓜,反应了许久才想到:对哦,女一号云想容这几天都没进组。

所以这是特意赶在开机前过来……?

行程还挺紧凑。

沈棠打了个呵欠,想起明天要凌晨四点起来的事情,顾不上在这里听指挥,一个猛子重扎进被窝里,努力让自己绑上火箭蹿回睡神的怀抱。

结果睡着睡着感觉有点挤,她又不太舒服地起来,抬手把床沿边的枕头挥落,又将脚下的两个包踹掉,完全忘记垫它们的理由,自在无比地钻回宽敞的被窝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小花在外间沙发上被闹钟铃声差点搅碎脑子,从沙发上摔了下来,还没睡醒就惦记着要来喊沈棠:

“棠棠小姐姐,该起床啦~不然开机要迟到了。”

沈棠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发出一声:“唔。”

她只求向天再借五分钟。

小花抬手看了看睡前忘记摘的表,对沈棠说道:“那我去刷个牙,等我刷完牙你必须得起来啊。”

沈棠脑袋还塞在被窝里,只对她动了动脚趾头,比了个心。

小花:“……”

五分钟过后,沈棠艰难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大被子在身上卷了卷,让她习惯性地喊出一声:“老……”

“花!”话到一半,她想起了自己身处何方。

小花端着漱口杯快步跑来房门口,没空惦记沈棠突然给她暴涨五十岁的事情,赶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沈棠艰难地作势要从被子里爬出来,对她伸出手:

“帮我——”

说着,她十分轻松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沈棠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身下的被子,又看了看站在门口茫然动了动牙刷的小花。

几秒钟之后,她相当冷静地续上前文:“帮我关个门,我换衣服,谢谢。”

……

半小时之后。

沈棠坐在片场角落里看着工作人员布置祭祀开机仪式要用到的祭品,她盯着猪头那张脸上的蜜汁微笑,喃喃自语道:

“我觉得哪里不对……”

昨晚半夜没东西压着,为啥她早上起来好好的?

说起来,晚上睡觉用被子给自己打了死结,这才更不科学吧?

旁边的小花用手肘碰了碰她,“棠棠姐,别不对了,要开始了。”

沈棠回过神来,正看到云想容从自己身边经过,也不知是体质还是什么原因,肩上还有一方大红色的披肩。

“云老师。”

她礼貌地喊了一声。

云想容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披肩顺着她脖颈弧度自然交叠,露出其间一枚装饰性的挂坠,像是深蓝色的宝石,形状有点特别。

沈棠知道她不会有反应,自顾自喊完就想继续注意开机仪式,没成想略一抬头,便被那挂饰吸引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