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笙问完,久久没得到顾圆圆的回音,不禁抬眼看向顾渊。本以为顾渊是在跟他故意坚持着“恼羞成怒”等他哄他,没想到竟看到了一张……
酸唧唧的脸。
抛开乍然见到故人的复杂心绪,心思微转,闹明白了是他刚才的失神招得顾圆圆大开了脑洞,傅笙哭笑不得地捏捏顾渊的腰:“顾圆圆,你脑袋瓜里想什么呢?”
想……
坚决不能说。
顾渊耷拉下眉眼,轻哼:“醋坛子时时有,这会儿到我这,不行哦?”
行是行,但是……
傅笙指着手机,要笑不笑:“顾圆圆,你确定吃醋的应该是你?”
傅先生把第二个“你”读的格外重。顾渊懂,他家傅先生这一问翻译过来就是:你手机里装着的野男人,你满嘴夸着别人帅打听人家的底细,然后你还跟我说你吃醋了?
但是,他就是醋了啊!
谁让傅先生看见照片以后,表现得那么引人遐思呢!
顾渊别开脸,看着窗外昏黄的路灯和影影绰绰的树影,小声哼哼:“我确定吃醋的就是我,我现在是醋溜圆圆,不信你就尝一口。”
尝一口。
傅笙看着顾渊的侧脸,眼底渐而染上笑意。捏着下巴扳回顾圆圆的脸,从眉心细细碎碎地亲到嘴角唇峰,傅笙堪称温柔地仔细尝了一口,低笑:“顾先生,理解我刚才的感受了?”
刚才的……
哦。
在他大哥书房里,傅先生听到他满嘴跑火车时的感受。顾渊抓着他家傅先生的肩,顶着热烘烘的脸把被傅先生亲得有点发麻的唇贴到他家傅先生唇上,轻轻“啃”一口:“我保证以后在任何时候我所瞩目的、所欣赏的、所称赞的……”
顾渊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继续道,“以及所动心的,都只会是傅先生。那么,你呢?”
傅笙扬眉,明知故问:“我?”
顾渊含嗔带笑地白了他家傅先生一眼,指尖戳着傅笙的心口,凶巴巴:“傅先生,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夫了。你这里不许再为别人敞开通道,如果在我之前有陈年余孽,也请你把他丢出去。”
问:顾圆圆怎么就这么待人亲呢?
答:顾圆圆太可爱了。
傅笙亲顾渊笑里挂着恼的眼尾,亲顾渊漾着酸的嘴角,亲走顾渊自己给自己脑补出来的不安和酸溜溜,指腹摩挲着顾渊的嘴角,缓声道:“照片里这个男人姓霍,是船王霍兴业的外孙,早年在信都上过学,刚好跟我们在一个学校。”
顾渊翻转手机屏幕,盯着屏幕里的男人仔细回忆他傅家外婆的五官,寻找着这位霍先生和他傅家外婆的相似之处:“都姓霍,跟外婆那个霍有关系吗?”
“跟你外婆那个霍没有关系。郾都有两个霍家,你外婆那个霍是珠宝大亨霍家的霍,不过……”傅笙抽走顾渊手里的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不动声色地把顾圆圆的视线拉回他身上,“这位霍先生也不算外人。”
顾渊看破不说破。
揣着“关爱老年人”的“善良”,要笑不笑地瞥了一眼被傅先生压在掌心下的手机,顾渊指尖戳戳傅先生的嘴角,故意阴阳怪气:“别卖官司,说说他怎么就是傅先生的内人了?”
傅笙攥住顾渊的手,亲着透粉的指尖,含着笑强调:“傅先生的内人是顾先生。”
顾渊的脸瞬间红成了火烧云。
傅笙撩完就装正经,不轻不重地捏着顾渊的指腹,身子往后仰,结结实实地靠在椅背上,含笑看着臊成了粉圆圆的小夫人,慢条斯理地说:“你早前儿跟顾三关系一般,没跟我们照过面。”
说他跟他哥关系一般那都是他家傅先生给他留着脸了,在他穿过来之前,原主那个小草包跟他家那个弟控大哥的关系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顾渊反攥住傅先生的手,压在他的膝盖上,在记忆里快速搜索了一遍他大哥学生时代的朋友们,就发现只搜索到了几次他晏大舅的身影。
简直离谱。
傅笙要笑不笑地看着顾渊凝眉思索、隐含自我嫌弃的模样,摸摸顾圆圆的头顶,继续道:“这位霍先生呢,也是跟我们一块儿排过行的,只不过我们都以为他八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的墓碑就在信都公墓里立着,每年清明我们都会去给他送束花。所以刚刚骤然看见他的照片,我才晃了一下神。”
去世了?还十年前?
难怪……
刚刚光顾着吃醋没多想,现在细回想,他家傅先生骤然见到照片的时候,是有那么一丝“活见鬼”的味儿。他家傅先生那一群排过行的发小之间的情谊,顾渊是知道的,不是血亲胜似血亲。
以为早就过世的兄弟,突然“诈尸归来”,他家傅先生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垂眸端量着他家傅先生那双仿佛平静无澜却波涛暗涌的眼,顾渊凑过去亲亲他家傅先生的眉心,问:“小鱼有霍先生的联系方式,需不需要我跟他要一下?”
傅笙摇头:“我们的联系方式都没变过,他并非联系不到我们。”
懂了。
霍先生“诈尸归来”却没有联系昔日旧友,或许有难以言明的苦衷,抑或是“浴血归来怀揣着复仇大计”不便联络,傅先生他们确实不好贸然联络。
顾渊晃晃傅先生的手,宽慰:“明天爷爷过寿,世交故旧都邀请了,说不准霍先生明天也会来,届时可以找个机会跟他见一面。”
以他对霍六的了解,霍六既然公然露面了,明天司老先生的寿宴他就必然会来。
届时见是一定要见的。
只不过在心平气和的谈之前,恐怕得先活动活动筋骨,用拳头叙叙旧。傅笙握紧顾渊的手,在脑子里快速捋了一遍霍六“去世”前后的事儿,哼笑:“嗯,见完他才好跟别人算账。”
啧!
薄怒溢于表,煞气敛于内。
他家傅先生这神态可一点儿也不像是要见“死而复生的好兄弟”的样子,倒是跟摩拳擦掌准备去收拾不听话的熊儿子的老父亲似的。
只不过霍先生那体格似乎并不比他家傅先生差……
唯恐他家傅先生吃亏,顾渊心思微转,指尖轻挠着他家傅先生的掌心,问:“明儿个我哥、我思韵姐肯定会到,用不用我跟我大哥打个招呼,把我晏大舅,我明意哥、明天哥,和我虞哥他们都请过来?”
除了在国外的罗五,从“一”到“九”全都被顾圆圆“关照”到了,顾圆圆这“周到”劲儿,明摆着是怕他吃亏要搞事儿,还是唯恐事儿搞得不够大的那种。
傅笙要笑不笑地敲敲顾渊的额头,拒绝:“明天是司老过寿,别胡闹。”
顾渊满脸不敢苟同。
傅笙把顾渊拽进怀里,亲亲顾渊微微下撇的嘴角,放软腔调含着笑轻哄:“顾先生帮帮忙,暂且先帮你老公把霍六的事儿瞒一瞒,嗯?”
顾渊:“……”
傅先生又双叒跟他犯规,但是,顾渊表示这次傅先生犯规也没用。他不想瞒,他只想召唤一堆“战友”帮他家傅先生一起刷“诈尸归来”的霍先生。
明明能群殴,非要什么单刷呢!
顾渊耷拉下眼皮子,皱起眉,故作为难:“虞小鱼现在对霍先生可来劲了,真瞒着他不说,他恐怕会在霍先生身上栽跟头,到时候虞哥那儿可不好交代。”
“倒是用不着担心小鱼,霍六肯定知道小鱼是虞九的弟弟,更知道虞九有多打紧小鱼,他不敢叫小鱼栽跟头……”傅笙轻啄顾渊皱起的眉心,“况且也不是让你一直瞒着,就帮老公瞒到明天,嗯?”
说来说去,就是非要先单刷不可呗?
顾渊就觉得这位“霍六”先生十有八九跟他八字不合,先招得他跟他家傅先生轮流掀了一波醋坛子,现在又招得他和他家傅先生意见不统一……
啧!
麻烦的嘞!
在脑子里快速捋了一遍从“一”到“九”的战斗力,顾渊在他晏大舅和他明意哥之间犹豫了一瞬,瞬间拿定主意,拿捏出不甘不愿的样子后退一步,凶巴巴地瞪着傅笙:“傅先生,别人可以不请,但是,你得容我把我晏大舅请过来。”
顾圆圆可真会选,挑来选去选中了晏瑜。
不过,左右有顾三在,把这俩货一勺烩了也挺好,也省着他会完霍六再费心单找晏瑜算账了。就是没准儿得在顾圆圆费心搭的“三英战吕布”的戏台子上唱上一出“二打二”了。
不知道会不会惹恼了他的小夫人。
细品着顾圆圆明晃晃刻在脑门儿上的“你敢不答应个试试,看我跟你讲不讲道理”,傅笙揣着溢满胸腔的窝心,配合顾圆圆表演,做出一副无奈退让的姿态:“听夫人的。”
这还差不多!
顾渊松开皱在一起的眉心,指尖勾住傅先生领口板正的温莎结,用膝盖轻碰傅先生的腰侧,玩笑:“是吗?那夫人现在要收封口费,傅先生是肉偿呢还是肉偿呢?”
鉴于明儿个顾渊必定是寿宴的第二主角,“肉偿”的封口费被傅先生暂且赊了账,顾渊只收到了他家傅先生一个溢满温柔的吻充作赊账的利息。
*
翌日。
朝阳尚且藏匿于云层之后,刘管家就把顾渊和傅笙今天要穿的礼服送到了顾渊的卧室。就好在昨天傅先生有分寸,没由着他胡闹,不然他这会儿真爬不起来。
用早餐,做造型,换礼服。
白色燕尾服穿在顾渊身上,把顾渊那副腰细腿长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傅笙视线黏在顾渊身上,坐在主桌上,静静地看着司老先生搭着顾渊的肩,郑重其事地向至亲、挚友、世交以及商业合作伙伴们介绍顾渊。
司老先生是真的疼顾渊。
因为要对外宣告顾渊的身份,不光把寿宴办得前所未有的盛大,司老先生更是丝毫不掩饰对顾渊的喜爱,三句话里有两句半都在夸顾渊的好。夸完,又流露着“我家乖孙特别出息”的小得意,把顾渊的余生缘深工作室一通炫耀。
简而言之,司老先生就差把“这是我乖孙,正在为创办时尚品牌而努力,该怎么做你们看着办”写在脸上了。
来参加寿宴的都是人精,闻弦音知雅意,司老先生还没“炫耀”完,一个个儿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合作计划”。
司老先生不光炫耀乖孙孙顾渊,炫耀完顾渊的上进又招呼傅笙上台。
看着傅笙从主桌走上舞台,看着傅笙十分自然地搭在顾渊肩头上的手,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听着司老先生满眼含笑地介绍完傅笙和顾渊的关系,默默地把刚刚成型的“合作计划”推翻,又重新拟了一份更有分量的“合作企划”。
开玩笑。
顾渊背靠司氏和万象,他们“舍给”顾渊的利,还愁赚不回来吗?
傅笙不动声色地捏捏顾渊的肩头,提醒顾渊别驳了司老先生的面子,惹司老先生伤心。顾渊含着笑斜睨傅笙,以眼神示意傅笙放心,他不是没分寸的人。
这一波眉来眼去,落在宾客眼里,就很好的佐证了他们感情。
傅笙不动声色地扫过各有思量的宾客,跟顾渊一左一右扶着司老先生走下舞台。陪着顾渊见完司家至交与挚友,觑着顾渊被池昱揪住说话的功夫,傅笙给顾池使了一个颜色。
顾池跟同桌的宾客告了个罪,叫着晏瑜一起离席。
傅笙则脚尖一转,端着酒杯拦住到露台上讲电话回来的霍六,不紧不慢地发出邀请:“难得赶上山间起云雾,霍先生可有兴趣随傅某去赏一赏这浮云山的云海雾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