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蟹壳青,淡淡染了一层钧窑胎底上才有的紫晕。
再过一炷香,太阳该升起来了。
她迈出朱红的高高的门槛,停在一侧石狮子旁,问门上管事:“老夫人还没出来吗?”
那边管事还未回话,容与便道:“打发人往渥丹园看看去,老夫人收拾停当了就请过来,门上车辇都备好了,只等老夫人发话。”
小厮领了命,撒腿跑进门去了。布暖兀自摇着扇子挪到台阶下,朝坊道那头张望,天色还不太亮,远处竹林和日光下的完全不一样,透出乌油油的墨绿,看着有些瘆人。
她不和他说话,他站在车前颇无趣。顶马的辔头、缰绳、嚼子套车时定然都按好的,正因着他无措,便想着找些事做,于是一一重又检查一遍。
“舅舅?”布暖到底没忍住,她伸着脖子看他,“你忙什么?”
他哦了声,故意拉拉笼头:“没什么,瞧瞧辕套得好不好。”
她又左顾右盼一阵:“你今儿不上朝吗?”
“嗯,我告了假,这两日是闲的。”
“你才从睦州回来,跋涉那么远……今儿坐车吗?骑马多累得慌!”
容与调开视线:“我要给你们开道。”
她咬着嘴唇思量,开什么道?她们又不是皇帝,还要镇军大将军警跸!她也骑过马,知道英姿飒爽是一码事,屁股受罪是另一码事。她就是心里不舍,十天睦州一来回已经那样辛苦,才歇一晚上,今天天蒙蒙亮又要往高陵去,他又不是铁做的!
可她不好把想法说出来,说了大家都尴尬。她私底下操心他,不时地乜他一眼,为什么他却不看她?她大感不快起来,今天是照着他的意思梳妆的,他有什么道理不看?
“舅舅。”她幽怨地唤。
他终于转过脸来,不明所以的样子。她展开手臂,一尺宽的金丝画帛像柔软的水,直泄到地上去。她说:“我今儿的打扮怎么样?是不是还像宋家来闹的那天一样?”
容与气短起来,要说这丫头长大了,还真是活打了嘴!一副耿直的脾气怕是千年万年都改不了,哪里有姑娘这样直剌剌的?他被她问得胸口打突,进退维谷间复仔细打量她。上次她们把她照着知闲的样儿收拾,扮演的是别人。他许是潜意识里抵触知闲,不想把她们摆在一处比,所以才会诸多挑剔。这回她就是她,他也没别的话可说,她天生一张精致的脸,略施粉黛便能赏心悦目。若是打点过了头,反倒掩住了纯真的美,变得俗丽并且市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