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能误会他过於温存,泯灭了嗜杀的天性。京里那些王公大臣,哪一家的生死不攥在他手上,所以即便余老夫人看破余崖岸的死,是他鸟尽弓藏,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因为还要保全整个家族。余崖岸身后有哀荣,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要是像对付金阁老一样,罗织罪名,推到菜市口斩首,那全家便都有罪,那些还在朝中任职的亲眷们,就该人人自危了。
这算是安慰吗?也许在皇帝眼中,她和他是一样的人吧。
也是,她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做出好多伤人又自伤的事来。可是很久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她也曾经天真烂漫,心无尘埃啊。
他看她眼波流转,眼底有万千情绪闪现,並不想去探究。抬手抿了抿她鬢角的发,温声道:&ldo;我走了,你一个女孩子阳气不旺,半夜阴森得很,多叫几个人陪夜,不要独自在灵堂上,记着了?
她点点头,&ldo;记着了,你放心。
携手走到耳房门前,自发又松开了。皇帝提起曳撒迈出去,临走吩咐:&ldo;让汪軫留下,帮着打点,有什么事也好即刻回稟御前。忠勇公的丧仪,一切照着公侯的规制行事,出殯的时候赏锦衣卫抬棺,不许怠慢,也不许含糊。
康尔寿听令道是,一面给汪軫使眼色,自己虾着腰开路,把皇帝引出了余家大门。
这回是光明正大地弔唁,大门外站着护卫的緹骑,叶鸣廊在车旁静待,见圣驾出门,忙上前接应。待皇帝落了座儿,方才抬手一击掌,驱动御輦向西华门方向行进。
这一路都是静悄悄的,深夜出行,路上基本没了行人,就算有,也早早被清了道儿。
叶鸣廊策马随行,微转眼眸,拿余光瞥了瞥御輦敞开的窗。
皇帝肃容坐在里头,侧脸看上去不可侵犯。他有天生的威仪,早年朝中有个八十岁还未退隱的太师,看见他便惊嘆,说观之儼然,可惜不是长子,否则前途不可限量。后来那不是长子的缺陷被他弥补了,立嫡立长的老条例,到这里也算是破除了。
只不过他一向对情事不怎么看重,如今为了许家那个姑娘,一头扎进去出不来了,这事儿着实让叶鸣廊自危。
世上有多少隱情,是能真正瞒过他的?皇帝可以忍受你偶尔的出格,但不能忍受你的欺瞒和不忠。如果自己像余崖岸一样自大,那么下一个躺在灵堂里的人,就该是自己了。
迟迟收回余光,叶鸣廊抿紧唇,心里打定了主张。等车輦行至西华门上,趋身迎皇帝下輦,復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