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才回来的时候,她也妄图讨老太太的好,也妄图能在这深宅中像个寻常姑娘那样活着,但是很难,没有人接受她,个个都拿她当妖魔鬼怪。反倒是这外人,一厢情愿,一意孤行地干涉她的生活,干涉得久了,她在危难的时候会想到他,现在他果真来了,她的委屈就迸发出来,自己觉得很丢人,却做足了告状的小意儿。
她不说话,就算不说他也知道,回身瞥了屋里众人一眼,对老太太道:“沈某上回的嘱咐,不知老太君还记得否?今日四姑娘虽未出事,却离出事也只一步之遥。你们谢家的坎坷,未免太多了些儿,老太君从未想过是为什么吗?节使在关外打仗,家宅却如此不宁,究竟是谁之过?”那泠泠的目光移过来,最终落在了扈夫人身上,“沈某掌管殿前司,有责任保朝中官员及家眷平安,那两个假僧人已被殿前司拿住,带回衙门严加拷问了,只是可惜了二姑娘,原本等着后日的大选,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宫是入不成了。某会告知内侍省将其除名,免得闹到圣人跟前,再添一项欺君罔上的罪过。”
扈夫人脸色发白,听说那两个人被拿住了,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既想将他们千刀万剐,又盼着他们别说出实情。可是沈润的那双眼睛,刀锋一样划过来,她心里明白,里头来龙去脉,他大约已经全知道了。她不由有些怕,自己这回闯的祸太大了,瞧瞧屋里这些人,瞧瞧那两个被她压制了二十年的姨娘,她们都想让她倒台,都想取而代之。还有老太太,要是得知清如毁在了她手里,又会怎么惩治她?
不敢想得太深,腿肚子里发软,幸好彩练一把搀住了她。她只能勉强点头,“有劳殿帅了,一切还请殿帅周全。”
沈润听了这话,慢慢对她露出一个别具深意的笑,“夫人只管放心,若案子有了进展,我自会打发人来通禀夫人。不过有一桩,夫人往后切不能再随意动手了,夫人身上有诰命的衔儿,不说体面,好歹别辱没了朝廷的恩典。”一面说着,一面向老太太叉手,“不瞒老太君,沈某如今在等四姑娘的答复,不管她最后许给谁,沈某都会看顾她。这事我原不打算说,如今看来……贵府上似乎难容她,今儿你给她一个白眼,明儿你给她一个嘴巴,没娘的孩子,要活着太艰难了,老太君再不爱惜她,她将来纵是有回报娘家的心,也没人担得起她这份盛情。”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抓起清圆的腕子便走,“沈某送四姑娘回去。”
这谢府的内宅,简直像他沈家花园似的,他就这么大摇大摆来去自如,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