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调轻松起来,“也没什么,当初武家老太太薨逝,我嫌守孝忒无趣,招了一帮小戏儿在府里唱曲。后来叫人告发了,天后大发雷霆,把府里管事一应处置了。打板子,流放千里,弄得我无人可使。我想了想,既然一盘散沙,我又不常回去,索性打扫打扫干净,也省下不少月俸钱。”
她目瞪口呆,“你真是个其性与人殊的!偌大的国公府,不至于弄得一个人也不剩吧?”
他说真的,表情很真诚,“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万一哪天我获了罪,至少不会牵连满门。”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说这样的丧气话,把那些不吉利的东西挂在嘴边上,叫她听得心发慌。
她抬起眼看他,“你办事也的确不着调,荣国夫人大丧,怎么好听曲打茶围呢!不说旁的,她总归是你的外祖母。”
说实话她又开始好奇了,不过不敢开口问他,怕招他发火,把她扔下风陵渡口去。她边忖度着,边偷着觑他两眼,连自己的悲伤难过全忘了,一心只琢磨他同他祖母的事。
贺兰嗤笑着,“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她吃了一惊,“胡说!”
他拿脸颊顶了顶她的额头,“你说沈容与看见我们这样,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呢?”
回程没了几百卷的书,脚程要比来时快很多。只是顶马跑得快了,颠纵得也更加厉害。到风陵渡口的时候,她的骨头基本要散架了。浑身的肉辣辣发麻,后脖子也奇痒。她抬手挠了挠,并不打算把头挪开。借个力有了缓冲,她的脑子才不会震得发蒙。起码他比隐囊好用些,况且她也没觉得他是异性。在她眼里,他就是个长了喉结的姐妹。
她的眼睛半开半闭着,“你别提他,我以后不和他相干了。”
“是吗?”他显然不相信,又有些愤愤不平,“我好歹是男人,你倒不怕我兽性大发?”说着又笑,“布暖,其实你也是个傻子!没心眼儿,和蓝笙挺般配的,一对宝贝!”
她推了他一下,“你一天不拿我打趣会死么?”
“那倒不会。”他扬起了嘴角,顿了好久,在她几乎睡着的时候喃喃道,“暖儿,你大约很想知道外头的传闻属不属实吧——关于我和荣国夫人的事。”
她猛地被他吓醒了,开始支支吾吾地含糊其辞。他一哂道:“别推脱,你和天下人一样好奇,对不对?”也没等她回答,自己开始自言自语。小窗口皎洁的月色照进来,她看见他满含着不屈和忧伤的脸,有着灭顶的绝望气息。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