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勿忘三途苦(第25/3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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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离开房间。

沈奚隐约听他和徐园老板交谈,说是太太身子不适,要将园子包到明日夜里。很快有丫鬟抱来被褥,把沈奚扶到一旁,将红木镶瘿子的七屏烟榻铺成睡榻。矮桌子搁到地上。傅侗文知她无力撑着,把徐园这上等包房作了傅家暖阁。

她是没力气坐着了,躺到烟榻上。

雨顺着窗边,潲到屋里地面上,已经汇聚成了水洼。两个丫鬟踌躇片刻,不敢弄出动静,不敢去擦。因怕邪风吹烟榻,害沈奚生病,其中一个把撑着窗子的铜钩摘了,关上窗。

雕花窗闩竖起,“咔嗒”一声。

沈奚最后一点清醒的记忆,停驻在这里。

她蜷曲着躺在棉被里,烟土的香味挥之不去,是过去在这间包房里的客人们留下的。眼泪流半个时辰,停半个时辰,壁灯的红光,正照在她眼皮上。她想唤人来关灯,可说不出话,喉咙过了炭火,身子也是,前情旧债从地狱的火坑里被翻出来,烧烫着她。

到后半夜,屋里的光源没了,她烧得糊涂,在关灯的一刹那以为是火烧着了,翻了身,险些落到地上。没到天亮,有医生来,好像还是她熟悉的人,是西医院里的医生。有人给她喂了退烧的药片,有人给她剥下长裙,在擦着手脚、胳膊,等她渥了汗,再换干净的衣裳。

汗一层一层,不间断。

沈奚极少生病,更是病来如山倒,天亮了退烧,天昏了再烧。

在迷糊里,昨夜里傅侗文的话颠来倒去,重复着。

还有许多傅侗文没说的,她也全猜到了。

他父亲死前,父子两个在医院里为了傅家家产的争执,她还清楚记得,做傅家的逆子也罢,决定做沈家儿子也罢,他傅侗文再绝情,也都无法脱离他前半生身为傅家子孙的身份和儿时长大的记忆。

他怕她对傅老爷寻仇,他怕她杀了他父亲,也怕父亲会杀了她。

连沈奚自己也无法预料,倘若在傅侗文父亲死前知道这一切,会选择如何做,会杀人报仇?成为傅侗文的杀父仇人?

……

第二夜,她再度高烧,半梦半醒里,见到的都是那个以死换自己生的人。

梦里头,二哥带自己去珠江上找卖艇仔粥的木船,自己一句“妙极”,他便高兴地包下一日的艇仔粥,赠过往的渔家;

梦里头,珠江江面上有龙舟划来,二哥让她望远处,是洋人的汽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