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搁那么多的!不是!那要这么看,我刚才错哪儿了?衙门里不也就是斟茶倒水儿,往里叫人儿?这跟茶馆儿也差不多啊!”
他正咕哝着,架不住黑衣黑脸的吴班头恶狠狠一眼扫过来。
吴班头在宛平当差多年,可说是地头之蛇,身上长了渗人毛无数。
只这一眼,王话痨就不敢言声儿了。
吴班头从衙役手里接过热茶,扭头递到王寡妇手里,他脸色缓和、声音严峻:“王李氏!大人让你喝茶。”
王寡妇擦了把脸、接过茶碗,不由对着大人、班头千恩万谢。
吴班头背过身子,面朝寡妇,他口气阴冷,声音却低:“王李氏!你是来打官司的!不是来诉委屈的!大堂之上与案子无关的不许谈论。再这么缠夹不清,当心我办你扰乱公堂!你当我家大人闲得无事,来听你串老婆舌头的吗?”
王李氏登时吓得脸色大变!
她一介妇道,守寡多年,从没打过官司。这回是家宅之中接连丢失母鸡数只,王寡妇被婆母刻薄数落、心头悲愤,看衙门新官收告,于是拼死前来鸣冤,控诉街坊刘四偷鸡摸狗。
她一时激愤来打官司,跪在堂上本也害怕,谁知上面这位大人恁地轻声细语、和蔼可亲!
这王寡妇是贫家女儿,粗生粗养地长到十六岁上,娘家收了二两碎银,将她草草嫁个生病的丈夫做冲喜媳妇。王李氏纵然悉心服侍病人,也架不住丈夫痨症入骨,嫁过去三年就成了寡妇,还要被婆母日日咒骂命硬克夫。若非图她能在婆家干活儿,只怕已让婆婆发卖也说不定。
如此从小委屈到大的一个女子,这辈子诸多苦楚,本来无人诉说。她平素一张口、一流泪,便要被人啐为晦气,王李氏从没想过,自己活了二十多岁,头回倾吐心中怨愤,居然是在宛平大堂。
她更想不到,上面这位神仙似的县令大老爷竟肯无限同情地听她絮絮叨叨,还会陪她哭泣落泪。
王李氏伸出颤抖地双手,接过白瓷茶杯,她吮一口甘醇清茶,润了润哭哑了的喉咙。她竟不知茶水是这等甘甜醇厚的滋味,她这辈子没喝过正经铺里出售的香茶。
那时那刻,王李氏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四个字:这便够了!这便够了!想我一生命苦,终有一诉,终有人听!我还求些什么?大人大慈大悲,肯听我倾吐悲凉身世。有这文曲星般的老爷肯为我伤感落泪!
我这辈子……便值了!
想到这里,王寡妇小心翼翼地将茶碗递还给吴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