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之后,她都从台子上蹦下来跟大伙儿一起吃早点。
你说哪个是卷圈儿,什么叫烙烧饼,哪家儿的炒肝儿好,谁家的豆腐脑儿香,没有这位大人不想尝尝的。自从宛平来了这位知县,耆宿们才明白:敢情一品官的儿子这么尊贵啊,看意思大人是从小儿没下过狗食馆儿。
一来二去,柳大人跟各村的长辈混个脸熟,属王话痨讲话:“大人跟耆宿们能算‘饭友儿’。”
柳溶月眼见手下无人,立刻派人接“饭友”们来共商大计。您都耆宿了,家里总得有点儿孙男娣女、后生小子吧?
果然!大雨天护送这些耆宿前来与大人叙话的便很有些本地乡绅、生员监生,这些人平素想亲近本县父母而不得,如今倘若大堤出险,大伙儿一起损失家财。
如此官民一拍即合!当真是有钱的乐意出钱场儿,没钱的愿意出人场儿。
如是,集齐了人手,预备好东西,一听说大堤出事儿,柳溶月扭头就跑出去了!
柳大人当时甚至有点儿兴奋!我这些日子可没白忙活!
想前些日子预备麻袋的时候吴班头还抱怨呢:“大人,太多了!哪年也用不了这么许多!”
要搁年初刚当官儿那会儿柳溶月没准儿就含糊了,现在柳大人可不听那个:哪年我也不是老爷们儿!我上个月都奔藏春楼了!这天下之事哪有说得准的!
手里端着炒鸡蛋的苏旭还没来得及嘱咐什么,他就见柳溶月大步流星冲出去了,然后他又见她大步流星地冲回来了。还没等苏旭想明白柳溶月要干什么?
她毫无征兆地把他的手拽住了,她双目炯炯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深情款款,她目不转睛,她狠狠地吞了口唾沫,才把掏心窝子的话说了出来:“羲和!我要是没拦住水,你就奔高处跑。越高越好,别等我了,听见了没?”
苏旭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柳溶月开始如数家珍:“你跑的时候别忘了背上我的嫁妆!你先拿银票,后带首饰,衣服包你紧着大毛儿的带,我有个昭君套是海龙的,你千万给我拿着!我跟你说被褥铺盖就算了!那个反正也不值钱,咱不跟前任单大人比,他那挖地三尺、家徒四壁、卷走炕席也是个功夫……”
苏旭与柳溶月紧紧相扣的十指,就这样异样尴尬地慢慢松开了。
一道霹雳之下,苏旭倏地悲愤莫名!
他唾沫星子喷了柳溶月一脸:“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就惦记钱呢!”
柳溶月心道:那我惦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