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种地、我叔杀猪,贩夫走卒,多么辛苦?起早贪黑忙一辈子,勉强糊口而已。似少奶奶这般身不动膀不摇,嫁妆就够躺着吃好几辈子的命又有几个啊?您要再不知足,大伙儿可真没法过了。”
看少奶奶不言语,翠书轻轻地给苏旭揉着肩膀,试探着劝:“少奶奶过门儿日子虽不甚久,我们也看出来了。少奶奶是个心高之人。您若是个男子,定是个有出息的。所以您才日日跟大少爷这么着急上火,凭白担了厉害名声。我不知好歹劝一句,少奶奶既是女孩儿身,就该认这命。诸葛亮身边儿还有个黄月英不是?奶奶好歹贤惠些,辅佐着大少爷平安当官,如何不是夫荣妻贵一辈子?强似世上万万人。您别太跟自己较劲儿了。”
丹画更是快人快语:“可不是?这些日子闲了,我们都说,少奶奶嫁过来的时候差了,倘若赶上我们大少爷不曾让天打雷劈的那会儿,你俩的学问韬略,那可真是针尖麦芒地比翼齐飞!少爷的病虽然好得慢,可我看着这次回来竟似又明白了许多。说句背人的话儿,少爷官儿也考上了、书也念到头儿,成亲时心眼儿糊涂了,正好从此对奶奶言听计从!这有多好?”
苏旭默默坐在澡盆里,静静听丫鬟们说话儿,他心里五味杂陈、又是生气又是感慨。
想从小到大,他从没被翠书、丹画如此长篇大论地劝说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对儿丫头竟然懂得这么多典故道理,他更想不到“自己”得了离魂症,在女孩子眼里竟还有这么多好处!
他一直以为她们头发长、见识短,就会穿针引线收拾屋子。
他今天才明白:敢情谁也不傻!
苏旭不得不承认:她俩说得很有道理。自己即便成了娘们儿也不是人间最惨。尤其跟两个不满十岁就有了卖身契的女孩子面前,他有什么资格恨天怨命呢?
那天的苏旭老实巴交地由着翠书、丹画帮自己擦头发、抹头油,涂香脂、换内衣,等他被收拾得香喷喷地,如同个磨合罗儿般让两个丫鬟安放在软塌上时,苏旭就见翠书笑吟吟地帮自己掖好了被子:“奶奶这沐浴之后的模样儿真是好看。便如同大少爷小时候念的诗,叫……叫什么来着?”
丹画笑道:“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翠书听得直拍手:“对!这白居易甚是会写,这诗果然像说个新媳妇儿的样子。竟跟我们少奶奶一模一样!”
躺在床上的苏旭让翠书说得正不好意思,忽听丹画欢喜赞叹:“怪道他叫白居易,有了这编话本儿的能耐,估摸白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