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这次特意换掉整齐衣裳,穿成褴褛德行,再挎上个撒气漏风的篮子,这才弃车步行,一步一挨地上宛平县拜见本家儿大少爷去也。
此情此景落在京城百官眼中,那就是苏尚书行规步正,越老越廉的铁证!
苏旭先细细看过父亲的书信,再以一个农民揣的姿势,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老娘送来的东西。唉,全都是她“儿子”爱吃的,竟然没给少奶奶捎来一点儿。
陈管家说了:“知道少爷出息了,太太欢喜得跪在祠堂替少爷谢了半日天地祖先。”
苏旭心中冷哼:找媳妇借钱修祠堂,拜祖先保佑您儿子。亏您为难的时候搂着我肩膀头儿,口口声声说拿我当亲生的我还相信了!啧啧,谁说一品诰命就不口是心非?
站在他身边儿的诗素有点儿看不下去:“奶奶,陈管家可要走了。您真一个子儿不赏?您如今都是诰命了,您都有俸禄了,您一毛不拔不合适。”
苏旭嘬着牙花子道:“不打发还待如何?”说到这里,苏诰命花容一肃,杏眼一眯:“要不然……咱再搜搜陈管家,看他能给咱留下什么?”
诗素想想上回陈管家的遭遇,暗道一声造孽,匆匆跑去护送陈管家出门了。使唤人向着使唤人,现在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也不能回回都指着抢老头儿为生。
看诗素领着陈管家走远,捡不着算丢的苏旭愤愤不平地拿起老娘送来的花糕,解恨似地大嚼了起来。
朝中纷纷扰扰出了这些事情,柳溶月忙在宛平,懵然不知。
她怎么能够想到:朝野上下、众目睽睽,当今圣上的脸面、在朝权王的野望、多少大臣的前途,竟然都系在她脚下的这堆湿土上!
那日,柳溶月坐在小船儿之上,划行于浊浪之中。她用力嚼着一块儿风干的烙饼,实实在在地与民共苦。自决口以来,柳大人已经当了好几天“水上漂”了。她极目四望,浑河水宽,浩浩汤汤。
同是坐船,这般山水与她幼时金陵府邸的池塘观景大异其趣。
那里是富贵园林,此即人间疾苦。
看六道轮回不必等咽气之后,此地人间就有受难众生。
决口之后,村落淹没。昔日良田,洪水溢满,牲畜死伤,不计其数。
更有千计灾民,房屋倒塌,困在高处,饥寒啼号,命悬一线。
衙中众人曾经劝过柳溶月:“大人不必如此事必躬亲,大堤已经合拢,这灾就算过去了。咱宛平在册八万多人,受灾不过千八百户。激不起民变,闹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