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如打电话给她,问她周一有没有空。事实上,在工作领域,他们也不是完全没关系,就算房地产和医疗行业差得很远,有钱人终归会各行各业有涉猎。周敬如想找她咨询业务,她可以推给属下去办,但人情这回事,谁干欠谁的。莫乌莉答应了。
周敬如预约了上星餐厅。
周一恰好是莫乌莉定好埋南国的日子。之前被分配了集体水葬,她没有去,最后自己联系了殡仪馆,付了很高昂的人工费,确定单独下葬。
莫乌莉并非鲜少坐船。上次也就是去年,她和朋友一起去冲浪,玩得很开心。可是,膝盖上放着南国的骨灰盒,她却无缘无故想到另一次经历。很久以前,遥远到她几乎以为自己忘了,才刚确定关系时,易思违和莫乌莉唯一一次坐船。
那一幕到底有哪里值得铭记?清晨时分,易思违站在高处,手绕到背后转动方向盘,风卷动着年轻的衣角与头发。
他是有点幼稚的个性,明明受伤,却能假装不在意,始终喜爱外界,这不是孩子是什么?那时候他很爱笑,可爱的、腼腆的、骗到别人后使坏心眼的,形形色色的情绪与他黏连,同他不经意时流露出的忧心忡忡一起,拼凑成因破碎而迷人的影子。
莫乌莉只看了一眼,但却记得那么牢固。
易思违还是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了。真令人……怅然若失,又或者说,微妙的遗憾。
人们都待在船上。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打量起她,没来由地说:“还是很伤感吧?”
莫乌莉不知所云,茫然地回答:“什么?”
对方递来纸巾。她眨了眨眼,虽然没有落泪,可眼睛竟然是湿润的,像裹了雾气的江面。多么古怪的情况,或许是吹了风,睡得太少,眼睛才会酸涩。人就是这样,累和病了的时候,身体会有许许多多情况。她没有接下那多此一举的好意。
这是一场绮丽而怪诞的旅行。水的腥味充斥在风中,莫乌莉在船上站起。骨灰是粉碎后固体的梦。黑发笼罩住脸,像枯木编织成的面具,遮蔽了她真实的面目。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时之间做的决定,居然让这枚骨灰盒陪伴了她这么久。
她去哪里都和她同行,习惯性地与她窃窃私语。莫乌莉也曾把她交到别人手中,接过她的人问莫乌莉,你一直带着这么沉的东西吗?
你一直带着这么沉重的东西吗?
是的。
带着这么重的东西,在没有太阳的极夜里走路。
终于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