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计划,谈到世界大局,谈到美金贬值,谈到政治,谈到社会……话题越扯越大,越扯越远……时间是越来越晚,夜色越来越浓,小武武躺在依霞怀里睡着了,小文文摇头晃脑地打瞌睡……高皓天站起身来,说他必须回家了。任仲禹和依霞也乘机站起来,声称一起出去。于是,一阵混乱,找文文的小大衣,找武武的小鞋子,文文丢了小手绢,武武刻不离身的小手枪也不见了……于是,找东西的找东西,给孩子们穿衣服的穿衣服,大家告辞的告辞,叮嘱的叮嘱……高皓天悄悄走到依云的身边,轻声说: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很矛盾的人物?”
“怎么?”她怔了怔。
“活泼的时候,你像一团跳跃的火焰,沉静的时候,你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她抬眼看他,于是,一瞬间,她在他眼底读出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有关怀,有探测,有研究,有了解。她的心猛跳了两下,血液就往头里冲去,她的面颊发热了。
“没有人是火与水的组合。”她说。
“你正是火与水的组合!”他说。
她凝视他,于是,她明白了,整晚,他虽然在高谈阔论,他却也一直在观察着她——用一种平等的眼光来观察,并非把她看成一个黄毛丫头!她垂下了眼帘,生平第一次,感到一阵乍惊乍喜的浪潮,在她体内缓慢地冲激流荡,她低俯着头,不敢扬起眼睫来了。
然后,客人走了。
深夜,依云仰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头,她张大了眼睛,了无睡意地望着天花板。当母亲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时,她喊了一声:
“妈妈!”
萧太太走了进来,微笑地坐在床沿上,望着她那满腹心事的小女儿。
“什么事?依云?”她慈祥地问。
她想着俞碧菡,她想着李雅娟,她想着高皓天那急于抱孙子的母亲,她想着文文和武武……
“妈,假若你没生大哥,你会觉得很遗憾吗?”
萧太太愣了一下。
“为什么单提你大哥?”她问,“没有生你们任何一个,对我都是遗憾。”
“你‘要’我们每一个吗?”
“当然!你怎么问出这样的傻问题?”
“可是,大哥是个儿子呢!”
萧太太噗嗤一笑。
“对我,儿子和女儿完全一样。”
“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如此,是吗?”她说,想着李雅娟,和那新出世的小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