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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少这样直白地袒露心绪,何况还是这样堪称告白的话。词穷的人成了郑予安,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好像受到了什么极大的震动,对姜渺看了又看,但是在开车,也做不了什么,于是趁着间隙揉了一把她的头。
他这个样子还挺罕见,跟个猝不及防被表白的男高中生一样,姜渺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不免心酸。也许是因为,她以前表达的太少了,还曾用那样无情的方式,全盘否定对他的感情。
如果说时间给姜渺带来了什么积极的改变得话,那就是她在面对无法单靠感情来弥补的巨大生活差距时,能用更客观,更平和的方式看待了。
和她这样一株在少雨缺光的幽暗环境里,成长得枯瘦扭曲的乔木相比,郑予安是一棵在广袤大地上受自然慷慨滋养的参天大树,她曾嫉妒他的健康繁茂而想摧折他,却在接近他的过程中受绿荫庇护雨露润泽,但是当时年纪小,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
郑予安在他的世界里获得了足够的爱,这让他足够包容,能够用坦然的态度接受被爱和被伤害。而她不一样,她曾经甚至连他的温柔和包容都觉得尖锐,在可能的伤害到来之前,就想缩回手。
满身伤痕的人,连被爱都觉得刺痛。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爱的人是被很多很多的爱、尊重和包容哺育着长大的,这很好。
这世上固然有很多人无奈地在生活的泥沼中挣扎,但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坦然地走在阳光下,理所当然地去爱,去幸福,这也很好。
这一刻的安谧似乎也感染了郑予安,两个人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过了很久,郑予安空出一只手握住姜渺放在腿上的手。
“你见过了我的家人。”他说,“让我也见见你的家人,好吗?”
*
夕阳下的城郊墓园很安静,冬日枝条萧索,风也无声,墓园里整齐布列的墓碑像人生落下的最后一子,在停滞的时间里沉默地安眠。
氛围很肃穆,但因为刚过新年,不少墓碑前放着花,摆着一些水果贡品。人世的牵挂冲淡了些许沉重的氛围,只有姜渺脸色更加落寞。
她其实有很久没来看过妈妈了。不是不想念,事实上过去的七年,她有很多个想冲到妈妈墓前大哭一场的时刻,但是被一种更强烈的感觉阻止。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拿着零分考卷的小学生不敢回家面对父母。姜渺当然从来没有考过零分,让她感觉羞愧的是她辜负了所有妈妈曾经对她的期待,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