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里人?家住何处?可有兄弟姐妹?以前拜过师吗?”解彼安把范无慑安顿在了与自己相邻的别院,忙进忙出地帮他打扫、搬东西,插缝跟他聊天,主要是问东问西。
但范无慑惜字如金,偶尔回答也是避重就轻,似乎很防备,也没什么交谈的兴致。
解彼安铺着从自己屋里抱来的被褥,笑着说:“你不要嫌我啰嗦,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鲜有年龄相近的朋友,何况还是活人。其实我一直都想有个师弟的,我……师兄会好好照顾你的。”这“师兄”二字的自称一出口,他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事美滋滋的,好像担当了什么了不得的要职,他终于做了别人的师兄了,终于有了师弟了。
大约是因为从小就接管了钟馗的起居,他一直以照顾人为乐,以后就算师父不在,他做了好吃的,酿了好酒,也有人分享了。
范无慑看了解彼安一眼,突然皱了一下鼻子,用力嗅了嗅。
解彼安马上反应过来:“是被子吧,我在柜子里放了我做的香囊。”他抓起自己的被子闻了闻,“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范无慑走过去,拎起一片被角凑近脸,却根本不敢吸,只令那气味弱弱地飘过鼻尖,已觉心旌摇荡。
这个味道……
拼命压制的记忆潮涌而来,他想起那年,那富丽恢弘的皇宫深处,悬于头顶的五茎莲花灯烛火摇曳,影影重重,金樽玉觞东倒西歪,龙袍皇冕也被弃了一地,沉香木床猛晃,云雾绡罗帐随势而动,推开层层暧昧的涟漪,账内玉暖春宵,被翻红浪,他压着这个人没完没了的冲撞,几近癫狂,那时沁入鼻息的,便是类似的香,只是更热、更稠、更媚……
“师弟?”
范无慑如大梦初醒,烫手似的将被子扔了回去,沉声道:“太香。”
“太香吗?”解彼安又闻了闻,“这里面我放了丁香、藿香、苍术、白附子、青桂、陈皮,这是个安神助眠的方子,提香只用了一些兰花,是兰花放多了吗?那可能是放多了,院子里种了太多,不用可惜了。”
君子如兰,君子如兰,这个人,还是那么爱种兰花。
范无慑的眼神晦暗难明,一股怨气毫无征兆地冲了上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全都忘了?他做过的事,造过的孽,害过的人,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净,清清白白地投胎转世,在厉害师父的蒙荫下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如今一派纯良洒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凭什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