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人躺在冰床上,脸色灰青,浑身是血,关节不正常地蜷曲着,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镇国公没法想象,这些伤口,原本是冲着明华裳的。
明华章已经戴好了手套,俯身翻看招财的眼睑。四周冰块散出一阵浅薄的寒雾,明华章脸笼罩在其中,平静淡漠,有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性。
镇国公见过孝顺的、勤奋的、温厚守礼的明华章,却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一时都有些愣怔。明华章余光注意到镇国公表情不适,温声道:“父亲,为了保存尸体,验尸时不能留太多人,劳烦父亲出去等。”
镇国公刚刚才感慨过江陵会给人找台阶,如今被递台阶的对象就变成他自己,心里着实五味杂陈。他叹了口气,没有死要面子,顺势出去了。
一推门,灿若洒金的余晖扑面而来,恍如另一个世界。江陵和任遥正站在廊上说话,他们看到镇国公出来,没有追问怎么了,笑着向镇国公问好:“镇国公。”
镇国公有些尴尬,自嘲道:“不服老不行,半只脚入土的人了,还没有两个孩子胆子大。”
江陵听到,大咧咧说:“镇国公这话言重了,正常人看到尸体都会害怕,明华章和谢济川那两个才不正常。”
镇国公突然对明华章任职的地方生出些许好奇,问:“京兆府经常面对这些吗?”
“我们平常在北衙训练,不清楚京兆府的事,但我每次见明华章,都有尸体。”
江陵叹道,“谢济川看着就一肚子坏水,他不怕尸体不奇怪,反而是明华章,看起来斯文稳重,其实胆子极大,什么刺激喜欢什么。这次的尸体算好的了,上次凉亭爆炸的时候,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地上、树上都是烧焦的皮肉,连办案三十多年的老捕快都看吐了,明华章却第一个进去,没事人一样把尸块拼凑好了。哦对还有明华裳,他们俩可真不愧是兄妹,明华裳有些时候比明华章还猛,一个人待在死人刚躺过的地方,一直盯一直盯,我看着都瘆得慌……”
任遥轻轻撞了江陵一下,示意他注意言辞:“死者为大,你少说两句。要不是我们疏忽,招财也不至于死。是我们对不住二娘,害她病倒,请镇国公恕罪。”
镇国公摆手,说:“这不是你们的错,华章说得对,该死的是那个疯子,二娘、招财都是受害者。”
说到这里,镇国公突然意识到,他光是看到尸体就心悸得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