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得干脆,仿佛从来不曾怀疑过他的用心,越是这样,越是让皇帝觉得难以开口。
虽然他站在云端俯瞰众生,可毕竟是人,活着除了对权利的无尽需索,还有对于青梅竹马少年梦想的敬重和渴望。
月徊是他的情窦初开,纵使一开始他是冲着牵制梁遇而对她青眼有加,但时候一久,真正吸引他的还是她这个人。如果他能好好经营这份感情,如果他没有瞻前顾后背弃誓言,那么今天她站在他面前,应当是和他贴着心的。她该坐在他床沿上温言煦语宽他的怀,而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没脸,要他再使那些卑鄙的手法,才能逼她留下。
没错,他要她留下,即便这话可能消磨掉她对他仅存的一点情义,也是非说不可。
皇帝惨然望着她,“月徊……朕是天底下最坏最自私的人,你一定会恨朕,可朕也是没有办法。朕这身子,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朕也不知道……”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朕每喘一口气,这里都像刀割似的。慕容家祖辈里有肺疾,到了朕这辈儿,不光是朕,几位外放的王爷也有这种暗疾。可能朕的五脏六腑已经烂了,所以宇文氏说朕……说朕身上有腐尸的味道,朕又气又怕……朕怕死,可朕拗不过这天命。”
月徊的心被他拽动,一路往下滑,能够对他的绝望感同身受。还有他的举动,无端地招她心疼。他是个敏感且知趣的人,担心自己当真有那种不雅的气味,喘气若是急了,便拿巾帕捂住嘴,尽量避让开她。
月徊是头一次面对病得这么重的人,那种生命从指缝中流失的悲伤,真是让人无能为力。她不知道怎么开解他,只得不住地磋磨他的手,喃喃道:“您别这样,您还年轻,何至于……”
皇帝苦笑着摇头,“每个人的寿元都有定规,强求不得,我怕是活不到弱冠了。十八……我今年才十八,可惜……要是老天能再给我机会,我一定珍重你,善待你。”
他的自称从“朕”变成了“我”,恍惚让月徊想起什刹海边上那个蹲地写字的少年,明媚的一张笑脸,一笔一划边写边介绍,“我叫慕容深,小字兰御”。
“月徊……”他眼睛里浮起凄凉的水色,轻声说,“我想封你做皇贵妃,将大殿下归在你名下。如果我还有命活着,兴许我们缘分未尽。如果我活不得了,将来大殿下继位,你就是太后。我……”他说着,眼泪滔滔流下来,“我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日,空有满腔雄心,无奈身子不争气……你一定怪我恨我,我这么自私,让你在这位置上消耗青春,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