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一把折扇,轻轻敲击掌心,问道:“听小胖子说在簪子里边练剑的那些年,你小子其实挺哑巴的,除了吃饭练剑睡觉,至多是与虞青章借些书看,冷眼冷脸的,让人觉得很不好相处。怎么一见着我先生,就大变样了?”
白玄坐在一旁,小心翼翼酝酿措辞,怯生生道:“如入芝兰之室,久而自芳也。”
崔东山扯了扯嘴角,“不够真诚啊。”
白玄耷拉着脑袋,沉默许久,抬起头,望向远处的云海,云海落日,风景奇绝,很像家乡城头。
崔东山说道:“为什么要给自己取个小小隐官的绰号?”
白玄低声道:“我师父是龙门境剑修,师父的师父,也才金丹境。其实我们仨都很穷的,为了让我练剑,就更穷了。”
崔东山说道:“你师父是一位女子?”
白玄嗯了一声,“长得不好看,还喜欢骂人。我小时候又贪玩,每次被骂得伤心了,就会离家出走,去太象街和玉笏街那边逛一圈,埋怨师父是个穷光蛋,想着自己如果是被那些有钱的剑仙收为徒弟,哪里需要吃那么多苦头,钱算什么,”
小时候。
其实这会儿的白玄,也还是个孩子。
只是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会觉得自己不小了,所有的老人,都在害怕自己太老了。
崔东山说道:“你师父在战场上是不是受了重伤,她去世前,你一直陪着?”
白玄沉默很久,最后点头,轻声道:“也没一直,就只是陪了师父一宿,师父撤出战场的时候,本命飞剑没了,一张脸庞给剑气搅烂了,如果不是隐官大人的那种丹药,师父都熬不了那么久,天不亮就会死。师父每次竭力睁开眼皮子,好像要把我看得清楚些,都很吓人,她每次与我咧嘴笑,就更吓人了,我没敢哭出声。我其实晓得自己当时那个样子,没出息,还会让师父很伤心,可是没办法,我就是怕啊。”
所以白玄,才会那么害怕满脸血污的女鬼。
白玄轻声说道:“那场架,没打赢,可咱们也没打输啊,所
以我特别感激陈平安,让我师父,师父的师父,都没白死。”
崔东山问道:“过去这么久了,有没有想跟你师父说的?”
“没想过。”
白玄摇摇头,想了想,说道:“大概会说一句,我会好好练剑,师父放心。”
孩子神色专注,在想师父了。
崔东山哦了一声。
刹那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