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咱们回去吧。”索嬷嬷道,“外头起风了,没的受寒。”贵妃却不挪步,视线向东挪,挪向司礼监方向,“那个梁月徊,如今当真不在宫里了么?”这紫禁城太大了,只要不想遇上一个人,这辈子都可以遇不上。索嬷嬷垂手道:“主子,千万不要自寻烦恼。”贵妃没辙,脚下慢慢蹉着步子,边走边道:“过不了几日就是冬至了,冬至皇上要往圜丘祭天地……”天儿一日凉似一日,早晨起了厚厚的雾,皇帝遇了凉风就犯老毛病,身上烧起来,又咳又喘,卧在床上直倒气儿。人在生病的时候,尤其怀念以前的日子,也想念以前的人。月徊如今在羊房夹道照顾大皇子,这天一早就见毕云从夹道那头过来,远远儿喊了她一声,含笑上前道:“长远不见啦,姑娘这程子好?”月徊还是见人就笑的模样,揣着手说:“托福,我好得很呐。您今儿怎么有空上这儿来瞧我呀?”毕云道:“我是奉了主子的令,请姑娘过乾清宫叙叙话。主子每到天凉就犯症候,才刚吃了药,想起姑娘来了。”月徊念旧,听说皇帝违和,就觉得是该过去瞧瞧。于是让毕云等一等,进围房吩咐奶嬷儿好好看顾大皇子,自己换了身衣裳重整仪容,这才跟着毕云往乾清宫去。从羊房夹道到这皇城中枢,得走好长的道儿,放眼远望,天也灰地也灰,不知怎么,总有股子愁云惨雾的意思。月徊问毕云:“太医瞧过了?还开以前的方子?”毕云嗳了声,“就算换方子,也是稍许几味药,到底都求稳妥,谁也不敢拿龙体涉险。”是啊,皇帝有个好歹,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月徊早前为他不平,想着是不是能从民间找大夫进来瞧病,无奈连他自己也不愿意尝试,这分好心也只能作罢。后来她和哥哥南下,途中听说他咳血,他还没及弱冠,咳血不是好事儿,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也担忧。加上大婚后六宫充盈,皇帝年少气盛不节制,身子骨也就一里一里亏下来了。可这事儿没法劝,就连哥哥也不能因这个让他保重龙体,月徊就更不合适了。因此进了东暖阁也得绕开了说,在宫里时候一长,那份热血慢慢消退了,她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也像那些太医似的,一切只求稳妥。细想起来皇帝真是孤家寡人,身边亲近的人,最终都会渐行渐远,明哲保身。不过这暖阁里头香熏得过浓,实在有些呛人,这个她还是可以照应的。迈进门槛后,头一件事就是把南窗推开一道缝,再上皇帝龙床上放下半幅帐幔,轻声唤他:“皇上,奴婢来了。”皇帝合眼打盹儿,听见她的声音才睁开眼,抿唇笑了笑,“你来了?”他咳得嗓子发哑,因发着热的缘故,脸上潮红不退,但眼睛明亮。月徊见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