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对她的反应不意外,两手散漫地抚摩着圈椅的扶手,曼声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有的人擅权谋,会用兵,有的人却只会享清福、生儿子。他们伺机而动,不过是给我一个名正言顺铲除他们的机会而已。我不怕他们起事,反倒怕他们蛰伏,让我不好放开手脚削藩。所以他们缺粮草,我给他们预备粮草,他们缺武器,我给他们预备武器。然后我只要张开网子,等他们自投罗网,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无话可说,那些言官们也就不能朝我喷唾沫星子了。”
这个内情让她大吃一惊,“这么说来,南苑王出钱襄助是受了皇命,你们是一伙的?”
皇帝说是啊,“否则他们哪有这么大的决心兴兵,我只是送他们一程而已。至于南苑王……”他眯着眼,望向门外日渐凋零的秋景,喃喃道,“金陵太过富庶,不可不防。我在想,究竟要不要趁着这次机会,干脆一举把南苑收入囊中。”
然而大邺共有八王,一气儿灭了四个,恐怕动静太大。宇文家掌管南地多年,根基深,轻易不好拔除。如果这次引他们入局又顺势嫁祸,激得云贵也起了反意,到时候朝廷鞭长莫及,也是一桩麻烦事。
算了,削藩的事儿急不得,不能一口吞一个饼子。把要冒头的掐了,剩下的给足了下马威,这三五年里,是不敢大喘气儿了。
转回头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笑着问:“怎么了?又在发愁?还有话没说完?”
如约道:“我原本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是杨稳给我鼓劲儿,让我向你和盘托出的。你能不能赦免杨稳?他是一心为着我,为了如我的愿,才硬着头皮参与的。”
皇帝缓缓点头,“人生得一知己是幸事,他在我还没遇见你的时候,在你身边护了你两年,就冲这份功劳,我也不会治他的罪。”
如约松了口,垂首道:“剩下就该说我了,我和湘王妃往来,把余崖岸承办的差事提前透露给她。是我鼓吹朝廷撤藩的用意,暗示她游说湘王,如果藩王们果真起兵了,我罪孽深重。”
结果他听得发笑,“你以为仅凭你的挑动,能令藩王谋反?生在慕容家,哪个不是被权力浸淫着长大,即便没有能力,也有野心。我夺取了天下,裁撤了他们的兵权,他们早就怀恨在
心了。这五年他们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恰好你出现,恰好你在我身边,你利用他们,他们也利用你。”说着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戏谑道,“你只是个小姑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政客间的博弈不只一朝一夕,我和他们斗了二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