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在看客的惊呼声里飙溅, 又在唏嘘声里,顺着高台的木纹慢慢洇开。
午时的阳光炫目得厉害, 晃得人心里发慌。顾茫笔直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他就这样看着,看头颅滚落,残躯倒伏。
他最好的朋友身首异处, 脑袋往前滚, 滚到刑台的边缘而后停下,一双未合的眼睛盯着他。好像在说, 茫儿,回头吧。
都结束了,让我的死做一场梦的终点,别再往前了。前头没有路, 只有海市蜃楼的幻境。
转身吧。放弃吧。
刽子手的弯刀滴滴答答往下淌着猩红,热血流了一地。
回家吧……
行刑官依例唱道:“完刑——”
像蛰伏一冬的兽自昏暗洞穴中缓慢苏醒,在最初的刺激和震慑过后, 人群自僵凝, 渐渐恢复了动静。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于台上尸首分离的陆展星都是一种想看又不敢看的心情。有的妇人鼓起勇气偷瞄一眼,立刻哎呀一声将脸埋进掌心里,被那血肉模糊的情形吓得发抖。
“好惨啊。”
“别往台上看啦, 真可怕, 你若看了,晚上睡觉该做噩梦了。”
就这样闹嚷嚷地乱了一会儿, 人群的焦点渐次转移到了顾茫身上。
慢慢地,开始有人注意到顾茫的神情,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顾帅他怎么……毫无反应……?”
“真的是啊,他连脸色都没变……他是不是还恨着陆展星啊,毕竟陆展星把他坑得那么厉害。”
“那他为什么还要来给人家送行?”
“大概是……为了面子吧。哎,他们这种人,斗都是内里斗,哪里会翻到明面儿上来。”
顾茫毕竟是邦国勋臣,彼时还未通敌,因此也立刻有人反驳道:“瞎说什么?顾帅根本就不是那种人!陆副帅虽然是他的故友,但到底铸下了大错,顾帅送行是为了义,不失态是因为礼,他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他怎么样?!”
对方也不遑多让,嗤之以鼻:“兄弟兄弟,同生共死,共甘共苦,那才叫兄弟。我要是顾茫,我早就劫囚了,或者早就跪在君上面前恳求以自己的命换兄弟的命了,哪里会像他一样!”
“你怎么知道顾帅没求过?”
“就凭他现在这个冷淡态度,他顾茫就是个冷血无情,假惺惺的伪好人!”
这些话,顾茫或许都听见了,又或许并没有听见。他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