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格有些不安, 没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最后抱着伞对她主子说:“万岁爷传您传得着急,别不是要出事儿吧?”
嘤鸣也推断不出皇帝传她做什么,横竖现在已经给发配到御前了, 万事都得听人家使唤。她探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天是乌黑的,雨点子一个个足有铜钱大, 当空砸下来,能把人砸晕。原想送一把伞给三庆的,他却没等她们,自己冒雨回去复命了。松格撑开伞, 两个人挤作一堆往养心殿去,三所后头的慈祥门前积水严重, 从远处看过去简直成了一方池塘。那地方泄水远赶不上下雨的速度, 她们只好蹚过去。等到了养心殿西边的夹道里, 鞋湿透了, 袍子的下摆也湿透了, 嘤鸣穿的是春绸,薄薄的料子缠裹着小腿, 迈起步子来十分不便当。
好容易进了养心门,嘤鸣见着小富, 把松格交给他安顿。一个丫头, 往哪儿填都是小事, 小富朝东暖阁眺望了一眼, 小声说:“主子爷龙颜不悦,姑娘留神为好。”
皇帝喜怒无常,天威难测直至到了御前,嘤鸣才开始觉得和她有切身的关系。她冲小富笑了笑,“谙达给透个底吧,我进去才好知道怎么避讳。”
小富心说八成是和您有关啊,万岁爷这头松动了,您倒好,怎么还和没事儿人似的?
可这种话,他不敢随意提点,一则要忌讳妄揣上意的罪名,二则嘤姑娘也不好惹,万一和万岁爷吵起来,少不得要追究个源头从哪里而起。因此小富枯着眉,十分为难的样子,“我先头没在主子跟前伺候,只知道主子身上淋湿了,想是为这个不高兴吧!”
这就有些怪了,御前的人都是兢兢业业,半点不敢懈怠的,怎么能叫皇帝淋了雨呢。要真是谁伺候不周,这会子该踹窝心脚才是,传她过来,十有八九又想寻她晦气。
小富这里探听不出首尾,她只好碰碰运气。养心殿前排一溜被隔成好几个小单间,俱是作为皇帝理政和读书之用,但比起西边的勤政亲贤等,东暖阁的地方要大得多。暖阁内设南炕,北面设宝座,满墙挂着先贤教诲的字帖,可以想象臣工们跪地叩拜的样子,无端让人感到压抑。
湿透的鞋底,踩上松霜绿的栽绒毯,忽然有了点温暖的感觉。嘤鸣迈进门槛,就看见皇帝在北边宝座上坐着,殿里燃灯,灯火照亮他的眉眼,沉沉地,像染了霜色似的。
又要撒癔症了,嘤鸣暗暗想,提醒自己的行止愈发要谨慎,以免被他抓到把柄。她上前去,蹲了安道:“奴才听万岁爷示下。”然后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