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病友们都住了个把月,有的在等待下一场堪比抽筋扒皮的手术,有的因为化疗吐得不知天地,有的则生不如死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沈绒在这儿待的一个多月,几乎每晚都能听到隔壁床大爷痛苦的低喊。
那声音甚至不能称之为“喊”,只是一团含糊不清的无力呢喃,是痛到极致的生理反应,是死神的镰刀在他脖子上一齿一齿地割着他的命。
刚来那会儿,沈绒会被这如同野兽濒死的声音弄得浑身发毛,睡不好吃不下。
而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一开始隔壁床大爷的女儿陪护了一段时间,给大爷把屎把尿了大半月后,渐渐来得没那么频了。之后换了大爷儿子隔三差五过来一趟,一来就跟沈绒抱怨说太累,这医院不是人待的地方,说生病的人自己难受还给家人添堵,为什么平时不注意点,非得生病。
沈绒默默给沈黛戴上耳机,用温柔的音乐声为母亲屏蔽那些让人不适的埋怨。
之后只要沈绒在,能帮大爷的她就帮把手。
今早醒来时,沈绒浑身骨头咯咯作响,头也疼手也疼。
她垮着张脸懒得管自己,拎着每床都配备的暖水瓶,给沈黛和隔壁床大爷打热水去。
回来时见沈黛依旧拧着眉头闭着眼,皮肉僵硬着,感觉她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醒。
沈绒握着她的手,干枯的手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指腹轻轻摸过,似乎能轻易勾勒出她骨头的形状。
在沈黛入院的时候,沈绒告诉自己,我不会让她死,我一定可以将她救回来。
才过了不到两个月,沈绒便被沈黛日渐消瘦的模样消减了所有的信心,渐渐有了一种清晰的预感。
她似乎窥探到了世间的真相,感受到这真相无法逆转的巨大能量。
昨天和剧组结算了排练费之后,手头还剩下六万,沈绒全部预存到住院费用里。
站在多功能缴费
机前,看着屏幕上“请稍后”的提示语,沈绒双眼有些发直,心里默默数着秒。
她人生的七秒钟,就这样毫无意义地被浪费了。
当她还在算着刚存进去的钱只够维持两到三天的治疗时,发现余额有些不对。
她清晰地记得预存款已经用完了,这次她存进去六万,顶多六万出头三四百。
怎么现在余额却显示有二十六万?
哪儿多出来的二十万?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