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等沈策来再睡,开着电视,在屏幕的光里,晕的厉害。
泡了杯莲花茶,想夜里润喉。
她趴到枕头上勉强看着电视节目,学粤语。手边,玻璃杯的里的莲花在热水中,缓缓绽放,由干枯的白,润入水,仿佛死而复生。
莲花上下有几粒沉浮的枸杞,也恢复了最鲜活的红。
……
火把的光晃到眼上,泥土不停往身上埋。她喉咙嘶哑,在坑底哭得很大声,四周父族的亲戚们挥铜铲,铲起一蓬蓬土,往坑里丢。她被土里混杂的石头砸中头,血流下来,糊了满脸。在血光里,哥哥的身影闯进人群,像要生撕了这些人。大家纷纷拉着劝着,说你是男丁,是你父亲留下的希望,妹妹埋就埋了。
父族的亲戚骗哥哥离开,把染了疫病的她带走,想埋到野外。
奄奄一息时,他拼了性命,伤了族人,把人赶得轰然而散。他没铜铲,用匕首,用手,一点点把她从土里挖出来。一边挖一边亲她满是血的额头说昭昭不怕,哥哥在。那些人心狠,埋一层用铜铲拍一层,土掩得瓷实。平时极爱哭的她反倒是不哭了,手刚能活动,攀上他的脖子,小声说哥我哭累了你才来,我不怕,哥你挖慢点手都破了。
趁夜,兄妹俩离开临海郡。她高烧不退,时睡时醒。他怕到人多的地方,她会传染无辜的人,背幼年的她往山最深处走。如果她命大痊愈,就去柴桑投靠母族,如果命薄死了,兄妹俩继续走,一起往黄泉路上走。
……
深夜,沈策结束和团队的电话会议,来陪她。
见她面色奇红,在棉被里痛苦翻身,心中一悸,摸她的手,烫得惊人。正要去找退烧药,被她抓到手:“哥……我想回临海。”
他像被人攥住心脏,无法动。
“山里冷。”
……
他握住昭昭的手,像握儿时她的手,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绪,攥得极紧,唯恐一撒手她就不见了:“回不去了……他们不让我们回去。”
她像幼年人,往他怀里靠:“是不是叔叔要给你娶嫂嫂,嫌我麻烦,才想埋了我……哥你有了嫂嫂,会不要我吗?”
“不会……哥哥只要你。”
她笑了,笑完,暗暗犯愁:“我们要去哪?”
电视屏幕里画面跳转着。
杯里死而复生的莲花,在冰冷的水里静静舒展开每一寸的花瓣脉络,像在旁观千年前兄妹在深林,依偎取暖的一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