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无法具体抓住那种变幻的色彩,我对颜色几乎已经忘光了。”
“哦!”他心中抽搐了一下。没有颜色的世界是什么世界?没有光线的世界是什么世界?他心痛地伸出手去,把手忘形地压在她的手上。
她被这突然的接触吓得直跳起来,手中的茶溅了出来,溅得她和他满手都是。他慌忙从她手中取掉杯子,抓起一张化妆纸擦拭她手背上的茶,她很快地缩回了手,把手藏在身子背后,急促地说:
“以后不要这样!请你!”
“不要怎样?”他恼怒起来。对自己生气,对她生气,对这五年的时间生气。他忽然觉得,他非要表白心事不可,他非要征服她不可。他今晚再不说清楚,他会疯掉!
“不要再碰我,”她清清楚楚地说。“我并不习惯,你吓了我一跳。”
“你迟早要对我习惯,”他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惊惶地后退,他握住她的手,坚决地叫,“巧眉!听我说几句话!”
“不。”她很快地说,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脸涨红了。“请放开,”她低语,语气低柔而清晰。如此柔和的声音,却有极大的支配力量。“不要利用我的缺陷来征服我,”她说,“我看不见,这很不公平。请你放开我,不要吓住我,我对所有突然的举动都会害怕。你懂吗?凌康,不要吓住我!”
他立即松手。是的,不能吓住她,决不要吓住她,否则,他永远都得不到她。他垂下手去,沮丧而懊恼。
“巧眉,巧眉,”他低语。“我该把你怎么办?你脑子里到底整天想些什么?除了钢琴音乐以外,你生命里到底还有些什么?我真不了解你……”
她退到窗子边,把脸转向了窗玻璃,像个孩子一样,她用额头贴着玻璃,似乎在倾听那雨的声音。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我想,我是无可救药了。”
“什么无可救药了?”他听不懂。
“我……我……”她嗫嚅着,脸色暗淡了下去。“我活在一个无色无光的世界里,那个世界你走不进去,而你的世界,我也走不进去。凌康,我是无可救药了。将来,有一天,你或者会了解我这句话……我努力想不自卑,努力想做个正常的、可爱的……瞎子,但是……”她迷濛的眼睛里有了水雾,她的声音可怜兮兮地震颤着。“有时是很难很难的,要排除那种自卑和无助的感觉是很难很难的,要想不依赖别人也是很难很难的……我……我……我说不清楚,我……”她努力挣扎,泪珠仍然沿颊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