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最晚,二十来号人加上几个小辈却都要等着他开席。凌千帆牵着她挨桌介绍过去,贝菲暗叹这和
林黛玉进贾府能有一拼——也许更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不过是这么一路介绍过去,也有不少人跟凌千帆讲些七七八八的事,这里的工厂怎样,那边
的政府又有什么新政策,凌千帆倒是很习惯,一样一样极有耐性地作答。贝菲心道什么时候说话不成,非得这除夕的年饭前说么?随后才知有些事是
非得在这年饭上说的,一来铁板钉钉不容反悔,二来也免得厚此薄彼。
她听着都替凌千帆觉得累,凌千帆却是和颜悦色,逐个教她该如何称呼。大家面上倒都是客客气气的,寒暄些看似无关紧要实则绵里藏针的话
题,只有凌千桅颇不给面子,不咸不淡地哼一声转过脸去,既不欢迎她,又不敢真拗大哥的意。
除夕传统项目是打麻将,贝菲和凌兆莘、凌玉汝还有凌千桅凑一桌,凌千帆在她旁边帮她摸牌。打了四圈倒有七八次是在点炮,且好巧不巧全让
凌千桅胡了,明明是休闲娱乐,却丝毫不比吃饭时来得轻松。她心里最怵的还是凌玉汝,她丈夫也就是顾锋寒的父亲顾湘麒也在,因为身体不好很快
就和凌兆莘一起下了牌桌,顶上来凌千帆的一位堂叔,为迁就这位堂叔又开始换打广东牌。凌千帆事前特别交待过,她毋须特别应酬这些人——他的
女朋友,带出来喊他们一声叔叔伯伯,不过是给他们面子,谁要真敢拿长辈的身份来挑剔她,那才真是不识眉眼高低。贝菲心底也清楚,过得凌兆莘
和凌玉汝这两关,此行的任务也就算圆满完成。
她知道自己心里是有疙瘩的,每每看着凌玉汝那保养得宜却略显僵硬的脸,手心就自己先捏了一把汗。凌玉汝随口问她平时工作如何,贝菲自问
并不全算没见过世面的人,此时却紧张得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把翻山越岭入老林的艰险全罗列出来。凌玉汝又问她大学时是否还有亲戚资助,贝菲摇
头,凌玉汝好奇她如何自立,她不得不把顶着烈日发传单在小饭馆端盘子的往事一五一十作答。贝菲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丢脸的,她有手有脚不偷不
抢全凭自己一路挣扎过来,然而几桌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麻将声哗啦啦的,贝菲自问音量并不高,早该被盖过去才对。
外头虽是六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