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迟疑起来,暗自懊恼,该清场的。
湛长风并不大在意,走了进去。
这少女应当在此处很长时间了,一座博山炉已将亭子烘暖。
少女鹅蛋脸柳叶眉,眉间有一点朱砂,灼灼似火,她天真烂漫地问道,“小孩,你是哪家的,嗳,外面冷,快进来坐坐。”
总管瞪大了眼,一句大胆差点就吼了出来。
湛长风也是哑然,但见她神情烂漫眼神清澈,不似作假,便没放在心上,朝总管摆摆手,坐到了石凳上。
“绣花?”
“恩,今日红梅染雪,天色初净,很美。”
少女轻轻点头,望向外面的梅林,眼中掩不住笑意,“好漂亮,我以前都没见过。”
她又是美,又是漂亮,连湛长风都觉得周边的景色亮堂了几分。
宫人拿来茗茶小食,一一布置,少女好奇地看了几眼,安静低头绣花,像极了江南烟雨之地,纯真娴静的美娇娘。
湛长风见针线来往翻飞,挺秀的枝条上抽芽开花,心中颇觉神奇。
女工之事,她未曾学过,只听后宫的妃子说,这是女子必须技能。不学女工,算不得女人。
后宫的妃子年龄都大了,熄了半生争奇斗艳的心,挑个安静舒适的地方,聚一道儿,谈着天,绣着花,怡然自得。
她有时匆匆奔书房上朝堂,就会瞥见这些妃子在杨柳岸在水榭在廊下,专注而安宁,像是将一生都绣进了丝绸金帛里。
“不错,给我试试?”
嗨,尾音轻扬,难得的询问语气,总管的眼皮都跳了下。
少女捂嘴笑,“这很难的,且你一男孩学什么。”
她轻撇湛长风手中的梅花,“粗枝大叶的,瞧你那花都缺瓣了。”
“它本就是残的。”
少女:“那你采它作甚?”
“捡的罢了,”湛长风的眼中带着一种笃定的残忍,“零落便成泥,当如是。”
她又重复了一遍,“给我试试。”
天家的威严不容拒绝。
少女呐呐,在这一刻拘谨起来,好似对面不是一个年幼的孩子。
将未完成的绣布连针递给她,并且指点了两种简单的针法。
她还想再强调一遍,然而针已经动起来了,小孩神色平淡却郑重,手下分毫不差,竟有模有样。
湛长风本就学习能力惊人,观少女绣花时便看穿了它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