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就好像蠢动的河流奔淌而出,一段鲜明的记忆回到了顾茫烧得烫热的脑颅中。
是一段记忆。
与墨熄弱冠之日有关。
这段记忆残缺不全,从他独自一人在集市东磨西逛开始,然后脑中的情景逐渐清晰,顾茫慢慢想起来了--
那天,他攒了一兜叮当作响的贝币,去附近的集市买了一坛梨花白,三两好酒菜。
晚上的时候,寒风萧瑟,他抱着酒坛,提着食盒溜进了墨熄的帐篷里。
“师弟师弟!”
记忆中,年少的墨熄穿着白衣,正在烛台边看书,抬头瞧见他,明显怔了一下:“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他笑着把东西放下,活动了酸痛的四肢手脚,说道:“来陪你啊。再过几个时辰,你就二十了。”
墨熄脸上闪过讶异:“我都忘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除了咒诀法术,什么都不上心,连这都能忘。”他说着,拉过帐篷里的一张小桌,一边收拾,一边乐呵呵地说,“不过没关系,你忘了,你师哥我都替你记着呢。”
墨熄合卷起身,低声道:“多谢你。”
“谢我做什么,一辈子就一次嘛。你一个人在外头多可怜,来来来,让师哥来陪你。”他嬉皮笑脸地,“陪你从一个小鬼,变成一个大人。”
说着,又挤了挤眼睛,清了清嗓子,佯作正色:“陪你年少轻狂,陪你弱冠成礼。”
“………………”
食盒抽出来,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菜肴,顾茫一一摆上,又在暖炉上烫了一壶好酒。兄弟俩边吃边谈,不知不觉,已是夜深时分。
顾茫记得那时自己只是把墨熄当个可亲的小师弟看,对他一点戒心都没有,喝得多了,烈酒就有些上头,于是拉着墨熄与他开这样那样的玩笑。
墨熄倒是一直表现得挺清醒,也挺克制的。他虽然也饮了两盏,但绝没有到烂醉的地步。面对越来越不像话的师兄,他似乎觉得再这样下去不妥,就说要送顾茫回自己的帐篷去。
顾茫玩的正开心,哪里愿意走。他笑着揽过墨熄的肩,亲亲热热地凑过去:“不不不,哥哥我那么早回去做什么?”
墨熄道:“你喝多了。”说着挣开顾茫的胳膊,想要把顾茫从桌边扶起。
顾茫很配合地站了,可是他压根没打算走,绕着桌子走了两圈,忽然笑着扑到墨熄怀里,开始狂拍墨熄的背:“师弟,咱俩哥俩好,哥俩好,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