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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宽扭头吐了满嘴的泥土,拔开酒封,狗鼻子嗅了嗅,大口灌着酒,初时柔,入喉火辣,刚喝了两口,便顶得头脑发懵。
陈琛记得这酒的味道,只小小喝了一口,便望着远处水洼里倒映着的月亮发怔。
裴醉细水长流,一口口喝着,面色如常,只是眉间褶皱不曾舒展开。
李昀喝酒如品茗,一口酒辗转过唇齿,要回味半晌。
“你们去驰援那日,我派人至承友县,寻了当地百姓,问清了那日的情况。”李昀先开口,打破这死一般的平静,“水匪会去华易村,或许并非是巧合。”
扶宽猛地站起,撑着木阶,几乎是摔在了李昀面前,抖着声音问道:“什么?”
李昀抿着唇,迎着裴醉的目光,低声道:“有人看见,漕运衙门司中的差役,当日在华易村外经过。”
“查到是谁了吗?”裴醉声音发寒。
李昀无声叹了口气,目光缓缓落在陈琛的身上,点了点头:“沙总漕手下的司吏。”
陈琛猛地摔了手中的酒坛,碎片藏在草丛里,他就那样踏着碎片,逆着月光站在扶宽的身前。
“沙平海。”
他死死咬着牙,几乎是从嘴里碾过这个名字。
“那日,沙总漕被陈指挥使落了面子,恐怕一直记恨在心。”李昀冷静道,“此次祸水东引,若是陈指挥使没有处理好,便极易引起军营哗变。到时,便是裴王想保下你,也会落人口实。”
“他们...”陈琛额角青筋跳了跳。
“而且,将清纶教余党编入望台驻军一事绝不是小事。”李昀冷声道,“小则欺上瞒下,大则叛朝反国,这罪名,不只是陈指挥使,参与此事的谈知府,甚至本王和裴王,都脱不了干系。”
“疯了。”扶宽脱力般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喃喃,“水匪打的是大庆老百姓,当官的不想着打匪徒,反而想着怎么搞自己人。”
“申行呢?”裴醉问道,“他出手了吗?”
“不知道,没有证据证明他出手了。”李昀摇摇头,“可正如他所说,他手底下豢养着的狗,不是吃白食的。”
几人陷入沉默。
耳边的风声呜呜咽咽,带上了秋日的微寒。
酒虽暖身子,却不暖人心。
陈琛气得发颤,跌坐在扶宽身旁。
扶宽双手抱头,察觉到陈琛在发抖,用胳膊肘顶了他胸口:“牛犊子,你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