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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上床的时候,他就在给我讲这个故事。他的公寓里照不进日光,语言有如一片片破碎的尘埃一样漂浮在灯下。我对这些意味不明的故事没有多少耐心,迷迷糊糊地缩在他身前。他讲话的声音也像海水,人走入又走出大海,大海不断冲刷着死者的尸身。
“蛙人从码头的货箱中爬出。货轮自南美洲驶到中国,顺便带回四个南美洲船员。其中一名船员是十二岁的少女,她的肚子比她的头大出三倍,她自称生了病,很快就会死去,不是今天死,也是明天。”
他的故事还是没完没了,我应该在他的某场展上见过肚子比头更大的女孩的塑像。我记不太清楚了,去那场展的那天我应该在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又可能是他在展厅里他妈的下了药,这种事他真的做得出来。而我躺在他床上听他讲故事的那个晚上,我可能也在发烧,我的鼻腔和喉咙都是烫的,只有他的嘴唇是凉的。他亲我,然后告诉我蛙人的皮肤没有温度,我笑了一声,他是在对我做自我介绍?
“但是女孩一直没有死,她在她在码头度过了一百天,杀死了五十只圣甲虫和数以千计的蚂蚁,她自己却始终未死。”
“所以第一百零一天……”
“所以第一百零一天。”
#贝壳城III
第27章月亮牛奶糖
所以第一百零一天,女孩的肚子开始疼痛,腹部的皮肤痉挛似海浪,一个个细小的手印透过几乎透明的肚皮清晰可见。十小时后她娩出一个胎儿,通体紫色,已经缺氧而死。
“我明天便会死。”女孩对蛙人说。
果然,就在这个晚上,女孩褐色的身体与胎儿紫色的身体都逐渐缩小,她手指的骨骼开始融化,皮肤和肌肉变成沙粒一样的金色碎末。蛙人抓住她滚落地面的眼球,毫无犹豫地吞入口中。牙齿与眼球撞击,眼球轻巧地破裂开,温暖的黏液流入喉咙中。
许加宁自造物的口中读取到蛙人的记忆,凡是蛙人吞吃的东西,都会成为它的一部分。
它通过吞食来认识世界,因而它知道那女孩完整的过去,知道她在雨林里四脚着地地走路,一棵巨大的椰子树将黏腻的椰乳注入她的体内。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她腹中怀上椰子王的婴孩,总共四个胚胎,胎儿在她肚子里已经高声叫她妈妈。四个胎儿在说话,从早说到晚:“明天会不会下雨?”“河流今晚就要涨水啦。”“月亮会掉下来吗?”“月亮会在五万年后完全掉下来。”“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