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朱说也不再动不动就感到羞赧,而是能坦坦荡荡地研两份墨,对顺手给自己倒杯醒神热汤的陆辞简单道句谢了。
虽有七日的假期,但陆辞同朱说一样,都不是愿意将课业拖延至最后一日才匆匆忙忙地完成、还纯粹只是为了交差了事的那种懒人。
陆辞过去通常是一边督促钟元写课业,一边自己分神完成的,期间还得淡定地镇压住对方的满腹牢骚以及耍赖打滚,十分忙碌。
朱说却比他还要闷得多,安安静静的狭室,只得蘸了墨的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的细微动静,陆辞不知不觉间,也彻底沉浸进去了。
期间灯油将要耗尽,灯火变得明明灭灭时,朱说不禁小小地抬了抬眼,偷瞄陆辞的反应。
却只见对方神情专注,对此显然一无所觉。
灯下的美人被镀了一层柔光,漂亮的轮廓显得既温暖又明亮,让他满心都只剩不忍打扰。
他思来想去,干脆自己在屉里稍微翻找一下,好在没多久就成功寻出灯油,自己先添上了。
如此反复,朱说也未细数,只依稀记得添了三四回的灯油,接着便是报晓的僧人沿巷敲木鱼的响动,以及报更人的鼓声。
陆辞这才回了魂,不可思议道:“这都五更了?”
朱说点了点头。
看着这神色乖巧的少年郎的下眼睑已泛起淡淡的青色,眼白处也有不少血丝,还忍耐着打了好几个大哈欠,陆辞顿感哭笑不得:“我不慎忘了时辰,你怎不提醒我,倒一声不吭地陪我熬到了这时候?”
这会儿连早市都要开始了。
朱说不好意思地捏住自己袍袖的一小撮,撒谎道:“我看书入了神,一不小心也给忘了,实在对不住陆兄。”
“……”
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会是写出当年让他背得死去活来的岳阳楼记的范仲淹呢。
陆辞心里颇感微妙地叹了口气。
他哪里猜不出事情的真相,却不拆穿,只迅速将灯火熄了,竹帘子一拉,将人往床上一拽,干干净净的被褥也往人身上一丢:“此事怪我。赶紧抓紧时间睡罢。”
房里陷入一片漆黑,朱说连忙答应,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
然而最困的那一会儿已经被生生熬过去了,就难以再唤起睡意来。
但不睡可不行呢。
且不说得去买口新锅……今日他还得回寺庙的山洞里去,不能再给陆兄添麻烦了。
朱说惦记了一通醒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