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钥了,别误了时候。”
她应个嗻,垂头丧气回了榻榻里。进门碰见妞子在整理箱笼,把受罚的原委和她说了一遍,又把零碎话嘱咐好,弄得像交代后事一样。
妞子连着呸了好几声,“我见过板著血冲了头憋死的,没见过提铃被鬼掐死的。别瞎操心,得了空就眯瞪一会儿,你命大,没事儿的。”又追着问,“这么说见着万岁爷了?我问你,主子爷长得好不好?听说漂亮极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素以一脸的懵样,“你问我?我什么毛病你不知道?”
“怎么能!”妞子提高了嗓门,“他是谁啊?就这么被你给忘了?一点印象也没了?”
她眨巴着眼儿想了想,“我就知道很俊,到底怎么俊记不起来了。”
妞子简直恨铁不成钢,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根细长的手指直压过来点她脑门子,“就你这样,不罚你罚谁?依着我,就算忘了阿玛长什么样,也不能忘了万岁爷的相貌啊!你倒好,万岁爷也成了闲杂人等,一概过目就忘。”
素以捂住了头,“多见两回就能记住了。”
“敢情万岁爷为了让你记住,还得天天戳在你眼眶子里让你瞧不成?亏你手底下丫头那么怕你,整天姑姑长姑姑短,却不知道她们姑姑原来是个傻大姐!”
妞子拍手大笑,素以僵着脸推了她一把,“你别毁我名声!记着别在我徒弟跟前瞎说,我够丢人的了,给我留点颜面吧!”
有时候面子真的很要紧,不单男人,女人也一样。所以素以捏着铃铛过宫门的时候连死的心都有,亏得戌正天都黑得透透的了,平时人来人往的地方冷清下来,只看见乾清门上两盏守夜宫灯遥遥亮着。
今晚没月亮,天色出奇的暗。
西一长街上隐约响起了梆子声,她吸了口气,在天街一头正了正云纹大背心,手里铜铃摇起来,一头正步走,一头放嗓子高唱——
“天下太平……”
鎏金大铜缸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躲了只野猫,听见响动突然蹿过去,凄厉绵长的一声尖叫,像根刺似的直插进人心窝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