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阿弥陀佛,起来再念一句阿弥陀佛。
三个动作,一连拜了九套,陶太太才扶着有些酸苦的腰站好,她先看看帘子那边的媳妇,孙女,女儿,见俱都勤快,正在无声的忙活,便点点头,这才弯腰解下膝盖上的布垫子,又念一句阿弥陀佛,把垫子放在菩萨边上。
她走路无声的来到门口,又无声缓慢的掀起门帘,又无声的从这所不属于她的大宅后院走到前院。
一直等到脚迈到前院的门槛上了,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再看一眼后院,这才回头,一边抿头发一边往正堂走。
正堂里什么都没有,周继宗就靠着一根光柱子,看着屋外初冬气象,想起自己这一段的遭遇,他不由心情败坏,颇感聊赖。
陶太太慢慢的绕到门口,看着自己几年没见到的小儿子,不知过了多久,她噗哧一声就笑了。
周继宗看见母亲,便立刻改坐为跪,趴在地上唤母亲:“母亲。”
陶太太也不进屋,就站在门口晒着阳儿老爷,扯着袖子上的线头嘲笑:“怎么,舍得找你讨饭的娘来了?”
周继宗趴在那边安静少许,方抬头解释:“子不言父过,当初父亲要带我们走,他要给子改姓,我们不敢不走,也不敢不从。”
陶太太继续讥讽:“别往他身上推!你们二哥就没跑。也是,道理都在你们嘴上,我也说不过你们,你们总有理的。
娘算什么呢?丢也就丢了。
可他周兴发若有骨气,当初就不要花我们陶家的钱,来我家入赘啊!哦,国乱了,家没了,陶家指望不上了,他转身就跑了。
你们跟他跑了就不要回来,我也当你们死了!好么!在外享福自然是想不起我来的,现下你们倒了霉,我便又是那个讨饭的娘了,周继宗,做人不能这样,做买卖的还要讲究个两厢情愿呢!你跟老三找你们爹去啊!”
周继宗趴在那里好半天,终于抬头说:“我爹……他说他帮不上。”
陶太太闻言冷笑:“他都在南四郡做了那么久的百户了,你们跟着将军也当了年的亲卫,百十两的损失填补不上,这话我不信。”
周继宗:“实不是百十两的事情,是三哥现在关着,我们都被停了差事……倒是有从前的故交给我们想了几个法子,也都可行,只是,娘!”他使劲磕头道:“我们没有敲门的砖,没有体面的贿赂,还望娘看在母子一场的份儿上,救救我跟三哥吧。”
陶氏看着把脑袋当成葫芦瓢往地下摔的儿子,好半天才苦笑着说